四人草草吃过晚饭之后,陈孤雁跟吴长风两人便自顾自的边喝茶边聊了起来,商量着明天该走哪条路及未来该如何如何等。乔峰听了一阵,也想起来跟余弱男商量商量,但他向余弱男那里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仿佛余弱男也有感应似的,向这里看了一眼,二人目光相交,乔峰只觉得她眼神里对他满怀戒备,把他当作坏人一般,这也吓了他一跳,连忙低下头移开了视线,商量之事也不知怎么开口。
陈孤雁跟吴长风两人商量了一会后,便起来转身走了,撇下乔峰跟余弱男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过了一会,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接着就听到有人隔着好远,就向着他们二人打起了招呼。
乔峰跟余弱男转头一看,发现走进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礼分舵的两名弟子,可能汪帮主派人通知他们要跟乔峰跟余弱男同行,这俩人此时就迫不及待的来打声招呼,当然他俩主要是来跟余弱男打招呼。这两人乔峰都见过,但都没打过交道,只知道一个是大礼分舵舵主的儿子,好像姓孔,但具体叫什么则没怎么在意,另一位印象比较深,知道他叫张沐之,是大礼分舵副舵主的儿子,第一场比试就被余弱男打下擂台。
这俩人跟哼哈二将一般,看着就像哥俩,巧的是他两都是余弱男的手下败将,只不过一个在第一场被打下擂台,另一个在最后一场被打下擂台。两人当时都败的灰头土脸,按理说本应当作奇耻大辱的,谁知两人见到余弱男,不仅不怀恨在心,反而笑嘻嘻的跟余弱男打起招呼来。见此,乔峰不由得感叹,长的好看就是好啊!相逢一笑就可以泯恩仇。
张沐之首先笑着对两人道:“余姑娘,乔兄弟,听说今天汪帮主传授你们降龙十八掌了,不知这降龙十八掌可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谁知余弱男听后恍若不闻,只坐在那,怔怔出神,竟不抬头,乔峰则茫然点头嗯了一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尴尬之余,又犹如唱双簧一般,那孔舵主的儿子笑道:“降龙十八掌乃丐帮镇帮之宝,向来不传外人,自然厉害的很,你这么问明显是多余,并且我们不请自来,上来就问这么莫名奇妙都问题,自然弄的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对吧!呵呵.....好了,虽然我们都认识,不过还是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俩都是大礼分舵的弟子,小可姓孔名鲢,鲢乃鲢鱼之鲢,之所以取这鲢字,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吃鲢鱼,而是因为小可刚满月之时,汪帮主派人送来一条鲢鱼作为贺礼,家父有感而发,想起先祖孔子唯一的儿子孔鲤诞生时,鲁昭公赐一尾鲤鱼而命名,故为我取名为孔鲢,这也有见贤思齐之感。而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姓张名沐之,沐乃沐浴春风之沐,之乃知之为知之之之......!哈哈....”
乔峰心不在焉地听着孔鲢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嗯...嗯..的应付了几句,他看到余弱男依旧在那怔怔出神,用手支着腮帮,坐在桌旁,始终一言不发,似乎也在为这卧底任务发愁,两人各怀心事,自然没心情听他俩唠叨。不过张沐之跟孔鲢倒是笑容满面,插科打诨不断,看来能跟余弱男一路同行,对他俩来说,实在是一件喜事。
最后在几人商议之下,其实主要是张沐之跟孔鲢提议,乔峰跟余弱男都没有异议而已,一致决定明天早上在丐帮总舵门口集合,先步行到洛阳然后坐车到汴梁,然后再乘船沿着黄河顺流一路向东到达梁山泊,至于是先去大礼分舵还是直接去梁山,则路上再具体商议。
晚上,乔峰回到玄武堂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其实他除了几件旧衣服以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众人见他回来都很是冷淡,除了几声招呼以外,所有人都对他不理不睬的。
收拾完以后,他怔怔的望着这一切不知该怎么说声道别,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才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看到身后却是奚山河。乔峰接着就叹了口气,想到整个玄武堂,也唯独奚山河还把他当兄弟,此时见奚山河还过来跟他道别,很是欣慰。
奚山河见到他,也首先叹了口气,显得颇为伤感,道:“乔兄弟,你这么一走,就成了天子门生,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正所谓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可能你以后就跟玄武堂没啥关系了。”
乔峰听到他这么说,心情也跟着伤感起来,良久,才安慰道:“你放心吧!奚二哥,不管以后我到哪里,我永远都是玄武堂的兄弟。”
奚山河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缓缓道:“那就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等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你是从玄武堂走出去的。就像风筝一样,不管飞多高多远,玄武堂永远是你的娘家。虽然你在玄武堂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如意,别人也都不怎么待见你。”
乔峰立刻摆手道:“哪里哪里,奚二哥你言重了!我在玄武堂一直过的挺好的,这几年尤其多谢奚二哥的关照,以后不管我混成什么样,我都会记得奚二哥你这位好兄长的。”
奚山河点点头,凝视着乔峰的脸,过了半晌,他欲言又止,又仿佛是在叹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乔峰的肩膀,算是对他道别了。
等奚山河走后,乔峰怔怔的站在那好久。
第二天,他们四人在总舵门口汇合后,便一起动身前往洛阳,本来大礼分舵还有其他人的,但张沐之解释说是为了不引入注目,特地分成好几批回去。对此解释,乔峰跟余弱男都没怎么当回事,一路上,孔鲢跟张沐之两人一左一右,笑呵呵的与余弱男走在一起,撇下乔峰孤零零的跟在后面。他们一行人到了洛阳后,首先在一家大客店投宿了一晚,接着他们为了避免惹人注意,便一人买了一身普通的衣衫,换掉了他们身上刻意打补丁的衣服。
从洛阳出发后又一路往东,一路上,张沐之跟孔鲢两人更是左一句右一句的滔滔不绝地向余弱男介绍着东京汴梁的历史和繁华,仿佛他俩山东人比余弱男跟乔峰两个河南人还熟悉汴梁城似的,乔峰孤陋寡闻,于汴梁的各种繁华所知有限,关于汴梁城的种种历史,更是茫然不知。没几天就到了汴梁,等他们进了汴梁城后,张沐之又一路介绍道:“东京汴梁,富甲天下,市肆繁华,风景旖旎,城郭气势恢弘,八荒争凑,万国咸通……”一路走过,乔峰是乡下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一路东张西望,所见事物无不透着新鲜,他以前虽然去过几回洛阳,但洛阳早已没落,虽然是数朝都城,规模宏伟,但市肆却不甚繁华,更汴梁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乔峰听着看着,心中着实感叹,感叹汴梁的繁华之余,也感叹他俩这么看一点不像丐帮弟子,倒是更像一对富家公子哥。当听到孔鲢在介绍一处牌坊的历史时,乔峰忍不住问了句:“孔兄,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孔鲢听了面有得色,道:“这有什么,我是孔门之后,不仅会舞刀弄棒,更是得博览群书。”说着他得意非凡,对乔峰炫耀道:“其实我们从分舵来总舵时都会经过这里,每次都会在这玩好多天,尤其是东华门一带,更是热闹非凡,号称不夜城,晚上我们一块去逛逛,保准让你流连忘返。”
随后孔鲢点了几样菜,便让店小二下去准备了。乔峰向四周看了几眼,等店小二走远后,颇有些不安的对孔鲢、张沐之道:“孔兄,张兄,我总感觉我们来这种地方有些不安妥,想来我们都是丐帮的弟子,虽然为了出行方便,不用一路乞讨,也不需要吃残羹冷炙睡破庙街头,但来这种地方吃饭有些不妥吧!要是被执法长老知晓了,免不了要受责罚。”
张沐之哈哈一笑,安慰道:“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执法长老又没有三只眼,他怎么会知晓,丐帮也没有那么多执法弟子管这种小事,执法长老大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管这等小事,就算让他管,他管的过来吗!我们尽管吃就是了,怕他做甚。”
说完,孔鲢也点头附和道:“就是,我们是丐帮弟子又不是真正的乞丐。并且我们净衣派的弟子个个光明磊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有污衣派那么虚伪做作,并且我们加入丐帮是为了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不是为了乞讨。偶尔在一些场合穿件打补丁的衣服,浑身脏点,这样意思意思也就罢了!哪能当真把自己当做乞丐。”他说到这,又转头向余弱男问道:“余姑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余弱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他是女孩家,平时在丐帮除了在衣服上打几个补丁以外,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容不下一点脏东西,更别说浑身脏兮兮的当乞丐了。他对丐帮一些场合,不管几袋弟子都得装腔作势,身穿破衣当乞丐的这种做派早就不满,觉得太虚伪,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张沐之还想再补充几句,这时忽听隔壁桌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道:“乞丐得有乞丐的模样,倘若有名无实,装腔作势,干脆别做乞丐,转行做戏子去好了!”
四人都吃了一惊,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那隔壁桌子之上,坐了三个身着黑衣的之人,说话那人背对着他们几个,看不到正脸,但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公子。另二人却是两个精壮大汉,一个头顶秃的只剩一缕头发,但又不像和尚,脑后还扎了个小辫子,像条猪尾巴,很是滑稽,但是两边太阳穴却凹了进去,深陷半寸,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家高手。另一个也是精壮结实,身宽膀阔,一脸恶人相,两人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始终在低头吃饭,对他们几个也不瞧一眼。孔鲢、张沐之看了这二人情状,心下都是一惊,张沐之忍不住还想站起来反驳几句,便在此时,孔鲢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看着三人不好惹,并且在公开场合不宜跟别人起争执。”张沐之见坡下驴,坐了回去,想发飙也得忍住了,嘴里只是哼了一声来表示不满。
这时那说话之人转过头来,对他们几个微微一笑,似乎并没什么恶意,众人见到他的样子时都忍不住‘啊’了一声,只见那人原来是个年轻女子身穿男装而已,虽然她穿的是一身普通黑衣,但却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看不出什么来历,只是觉得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乔峰向那年轻女子瞥了一眼,见他相貌美丽异常,脸色跟头发黑白泾渭分明,两眼炯炯有神,乔峰跟他不经意四目相对,不禁愕然无语、怦然心动。
在四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之际,忽然听到那黑衣女子道:“阿鬼、阿魔,你俩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走吧!”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命令而不是在询问,那被他称为“阿魔、阿鬼”的两名大汉随即放下筷子应道:“吃完了!”说完抹了抹嘴就站了起来,等那黑衣女子走在前,两人随即跟在后面,三人就此扬长而去,乔峰等四人见这三人来历不明,来去匆匆,不敢贸然上前搭话。等他们下楼走远后,张沐之跟孔鲢才纷纷议论起来,张沐之道:“那两个大汉明显是武林高手,却对那男扮女装的少年公子恭谨异常,可想而知这人来历不凡,只是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也没听说过哪门哪派有这样一号人物。”孔鲢点点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猜不出这三个人的来历。孔鲢最后小声嘱咐道:“以后我们不管说什么,一定要小心隔墙有耳,尤其不要在公众场合讨论一些机密问题。”说到这,乔峰跟余弱男都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两人又议论了几句,这才作罢。
随后孔鲢环顾四壁,忽然看到对面墙上有人题了“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三句话时,他有心卖弄一番,不禁高声读了出来。
读完还故意问乔峰道:“乔兄,你觉得这三句话怎样?对熙宁新法怎么看?”乔峰读书不多,于当今政事更是所知有限,见到这三句话,茫然不明其来历,对于熙宁新法,更是一无所知,当下便默默摇头。见此,孔鲢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这三句话写的是当今王荆公力主变法,反对因循保守,因而提出这一著名的“三不足”论断,王荆公文才武略,可说得上并世无双,为了新法,不惜得罪所有人,这种气魄,值得我们每人为止效仿。”说完,见乔峰还是一知半解,随后又将王安石的事迹说了一些,又说了些自己对新法的看法,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听的乔峰不住点头称是,佩服不已,便是旁边的余弱男,也听的聚精会神。
不久,店小二就端了一大盆白切羊肉送了上来。可能他们确实饿了,乔峰老远就闻到这羊肉香气四溢,等上桌后,登时让四人食欲大振,谁也没多说话,纷纷提筷就吃。过了一会,干烧茄子、熘鱼焙面等陆续送上,乔峰从没见过鱼里带面这种做法,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这鱼里带面是什么名堂?”
店小二听完笑了一声,得意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糖醋软熘鲤鱼焙面简称“熘鱼焙面”,是我们当地名肴,鲤鱼是专门从黄河里打捞出来的黄河鲤鱼,焙面又称“龙须面”,系开封人二月二龙抬头时互相馈赠交友的礼品,熘鱼与焙面相配合,相得益彰,被誉为汴梁一绝……”四人听店小二吹嘘了一番,吃了些酒菜,酒足饭饱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三楼客房,孔鲢在门口对乔峰、余弱男道:“现在我们稍事休息,天黑后我们便一同去逛夜市,可千万不要回去就睡觉吆!”
乔峰跟张沐之应了一声,余弱男却是一声不吭,点点头便走进客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张沐之对乔峰。孔鲢伸了个舌头,苦笑一声,道:“二位兄弟,不见不散!”
乔峰勉强跟他俩打个招呼后,便也自顾自的走进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