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了理火红的凯甲,对莲罗那说:“那么,我这就去了。”
莲罗那轻轻地点了点头,金翅鸟在一旁拍闪着翅膀。
我抬起头,看天上的白云变幻。
天空纯净,白云点点,三界已从孙悟空入魔的劫难中解脱出来,却马上要面临另一个劫难。
我修罗王罗呵入侵天界的大劫!
我一抖披风,翻身跨上雪狮。耳畔仿佛又响起三万八百年前,成群的火云鸟为百万修罗族战士唱的那支凄厉的战歌。
土地还是修罗族亘古不变的焦土,只是地上再没有红莲怒放。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再没有整装待发,如火海一样的修罗族红衣大军。
我已是一个孤王,我将要凭一己之力挑战天界,替修罗族无数亡魂讨回公道!
雪狮王一双前爪刨着足下的土地,口中发出兴奋的。火红的披风迎风猎猎,神族的末日即将到来。
“出发!”我一声清啸,雪狮紧绷的身躯如箭一般弹射出去,四蹄踏风而行,瞬间已冲上天空。身后,传来莲罗那的声音:“王,你一定要回来!”
放心,莲罗那,你战无不胜,三界无敌的修罗王一定会大胜而归的!天界诸神在与不死妖王孙悟空一战中损失惨重,三十三天已无强有力的军队和斗神,那些咒术师怎能打败我阿修罗王?我要冲溃三十三天所有的城堡,我要将灵霄殿化为灰烬,我要用天界诸神的惨叫声奏一曲凯旋的歌,我要将帝释天的头颅挑在修罗之剑上,作为我凯旋的战利品!
天界诸神,你们等着,阔别了三万八百年的阿修罗王,罗呵,又来了!这一次,你们别再妄想能打败我!
南天门前,四大斗神持国天、增长天、广目天、多闻天各持法器,身后是五千咒术师和三十万天兵。咒术师们手结法印,低着头不停地念咒,一堵无形的咒灵壁竖在南天门前,徒劳地阻挡着入侵者。
呵,他们的努力的确是徒劳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我。修罗族有三大绝技:红莲之焰、幻术和剑法。他们现在用幻术造出咒灵壁来阻挡我,岂不是以卵击石?若破术者的法力高于施术者,则不但施术者法术尽破,其法力还会尽数打回自己身上,将施术者反噬。
雪狮在咒灵壁前停下,我看着南天门里一望无际的三十万天兵。只要一把火,一把火过后,这些一望无际的天兵就会变成一望无际的尸灰了。天界恐怕有好多年不曾燃起过熊熊大火了吧?
“修罗王,你为何又要攻击天界?难道三万八百年的时间还改不了你好战的本性?”持国天在南天门里朝我喊。
“哼,”我冷笑。“天界神族是三界中最卑鄙最无耻的种族,甚至连魔族都不如!你们趁修罗族失去王者之际,竟将修罗族尽数屠戮,连老人、小孩、女子都不放过,我若不灭尽天界神族,有何面目面对我修罗族一族的亡灵!”
我怒吼着,猛一甩头,三千根红发激射而出,幻作三千柄冒着火焰的利剑,只听“哧哧”连响不绝,三千发剑尽数钉在咒灵壁上。“火海无边,红莲怒放!”三千发剑透入咒灵壁,在壁中幻成三千朵红莲,红莲怒放,绽出冲天烈焰,咒灵壁在烈火焚烧下变得支离破碎,红光中,五千咒术师纷纷吐血倒下,他们的法术已被破,咒法反噬之下,他们成了牺牲品。
我驱动雪狮,雪狮踏着云层上的火海缓缓步入南天门。
三十万天兵的心脏在我的威仪的压逼下狂跳,南天门内一片擂鼓之声。
我伸出右手,一朵红莲在我掌心绽放,火焰冲起,修罗之剑在火光中浮现。
“现在,准备受死吧!”我低声说。
雪狮王疾冲向前,疾冲的身躯化作一道白光。我在狮背上挥剑,冒着烈火的长剑幻作一柄百丈长十丈宽的巨剑,朝天兵神将们当头斩下。
这一剑如果斩实,至少会有五千天兵被斩为两段。
但我的剑势却被架住了,天界中毕竟还是有能架住我剑势的神将。
一柄闪着莹光,剑身旋出冰风的刀,将我那一斩之势挡住。刀剑交击,爆出轰然巨响,南天门在震荡中崩溃,刀上冰风竟与我剑上的烈焰拚个旗鼓相当。
是夜叉王。
夜叉王穿上了夜叉一族世代相传的“夜魔战甲”,纯白的战甲映着他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的脸,仿如雪中的精灵。顺直如瀑的黑发在风中轻扬,握刀的手背青筋绽现。
来的不止夜叉王,还有夜叉族的十万精兵和夜叉八大将。
“我曾说过,如果你我在战场上相遇,我会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夜叉王,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夜叉王一挥刀,刀尖指地,左手虚引。“不必,”他冷冷地说,“我也曾说过,夜叉族的战士还不曾杀过故意让着自己的人。”
“好!”我仰天狂笑,笑声中,我翻身下了狮背。“你要廷续你守护众生的宿命,也要洗刷三万八百年前夜叉族败在修罗族手上的耻辱,我今天就与你一战,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我一声暴喝,周身绽出冲天火焰。我挟着火焰,以风雷之势向夜叉王出剑。
夜叉王挥刀而上,周身旋出一股冰风,夜魔刀洒出一片莹光,想要扑灭我的火焰。
红莲之焰是不会灭的,而夜叉族的冰之飓风也是不会停的。红焰与冰风在空中纠缠交结,混作一团。我和夜叉王在冰火之中搏杀。
刀剑交击之声绵密不绝,冲击着我的耳膜和心脏,我惊异地发现,夜叉王的战力竟强到如斯地步,我攻出的第一剑,他都能准确地挡下,还能抽空还击几刀。刀势凌厉无匹,挟着万钧神力。而他身上旋出的冰风,也能挡住我无坚不摧的红莲之焰,一时之间,我竟战他不下!原来穿上夜魔战甲的夜叉王,才是最强的夜叉王!
战斗中,我厉声喝问:“守护了我八百年的夜叉王,你何时才有勇气与你的宿命对抗,你何时才能不再遵循守护的命运,做回真正的自己!”
回答我的,是一个冰冷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从没有人逼迫我做任何事。宿命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只是在按照我的意愿战斗,我只想用我的力量,保护我最爱的,一切的生命,不受你们这些恶神的破坏!”
“哈哈哈我们这些恶神?你可知,我也有我想守护的,我也有我所爱的!只是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爱着的一切,都让万恶的神族夺去了!我不破天灭神,生不如死!”
“有我夜叉王在,绝不容你修罗王破坏三界!”
“那你就受死吧!”
我狂怒,暴喝,剑势已快得连神都看不到。我向四面八方出剑,我的剑幻作万道红光。我洒出无数红莲的种子,念一声咒语,红莲怒放,红焰冲天。我已没有招式,我的剑招就像阳光洒下的万缕光线,世间万物,绝对无法避开。
夜叉王能挡住我的剑,却并不代表他能战胜我。夜叉王太年轻,他千余岁的年纪,还比不上我数千年的战龄。
他的战力无可否认的确强大,他也曾一时与我斗个旗鼓相当,但他毕竟太年轻。在我疯狂的攻击下,他的刀越来越慢,他的身形已渐渐在冰风中显现出来,他已无法避开我的万道剑光。
“哧”地一声,夜叉王的肩上被我刺中一剑,鲜血刚冒出来,就被他以冰雪神力凝住了。这是他所受的第一道伤,但绝不是他所受的最后一道伤!
“哧哧”连响不绝,我的剑如雨般刺到他身上,他的夜魔战甲已溃出无数缺口,他的冰雪神力已无法迅速凝住伤口,雪白的战甲已被鲜血染作通红!
夜叉王败势已显,但他仍未放弃,他拚命催动冰风,挥动长刀,鼓起神力,他放弃了防守,他一味猛攻,想要与我同归于尽!
看着夜叉王疯狂地进攻,我忽然想起了前任夜叉王勇健倒在我剑下时说过的一句话:“从来只有战死的夜叉王,没有战败的夜叉王!”可怜的夜叉王,他到死都没能明白,其实战死也就是战败,没有败,哪来亡?
夜叉八大将见夜叉王已不支,纷纷抽出兵器,极悍勇地扑上。
他们曾与我作战,虽败却未亡。其实他们早知与我作战的后果,那就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但飞蛾扑火所追求的,是不是正是那一刹那的光明呢?
八名战将,八柄刀,齐齐攻向我,八个人身上旋出的冰之飓风幻作八头雪白的饿狼狂噬向我。
我只一剑,轻轻地一剑。
火光现,冰雪销,饿狼溃,八大将殃。
八颗头颅滚落云层,八腔热血喷洒天际,那火热的血,竟没因他们所拥有的冰风而冰冷。血洒上我的战甲,将我的战甲染得更红,洒上我的脸庞,竟将我的脸烫得发热。
这是什么样的血?
我挥剑,决定胜负的一剑,迫开夜叉王的攻势,一颗红莲的种子附上夜叉王的小腿,在咒语中绽放,将他的腿烧得血肉焦糊。夜叉王跪倒在地。
我顿住攻势,看着已无力再攻的夜叉王。
夜叉族的十万精兵已默默地围了上来,将我围在正中。
我一甩披风,火焰尽数收到披风上,我背后升起一根冲天火柱。
“夜叉王,你败了。”
“不,我还没有败。”夜叉王用刀撑地,艰难地起身。“我还有最强的一式绝学从未施展,我要用那一式击败你!”
夜叉王将刀横放胸前,口中疾念咒语:“摩诃般若波罗密”夜魔刀刀身毫光猛绽,夜叉王的身躯渐渐隐入毫光中。一时间,整个天界都只闻一片咒声:“摩诃般若波罗密”十万夜叉兵都在念着咒语,每个士兵身上都射出无数毫光,朝夜叉王射去。十万人的法力汇聚到夜叉王的身上,夜叉王在灵光中幻成一柄刀。
一柄连我也无法看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刀。用眼看,那是夜叉王,而用心眼看,那是一柄刀。刀与人之间已没了界限,人就是刀,刀就是人!刀身上的冰风逼得我身后的火柱已在倾斜,好强的法力!
十万精兵各自射出最后一道灵光,倾刻间,他们的身体已全部变得僵硬,化成一座座傲立云端,折出清冷光辉的青铜色的雕像!
强光已将整个天界映成一片通明,所有的神兵天将在强光的照映下变得透明。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势?从未惧过的我,竟感到死神的气息一步步向我逼近。
十万人的信念,十万人立誓守护众生,用生命作为赌注的一击,即将暴发。
我握剑的手已在颤抖。
“冥王破魔斩!”
夜叉王出招了,万道灵光中,一柄汇聚了十万人生命之火的巨刀朝我当头罩下,我的身躯在刀风的压逼下如同汪洋中一叶小舟,抖,抖,抖!
我愤怒了,我耻于这样的感觉。我是谁?我是三界第一斗神,我是三万八百年前,横扫天地人三界的不败斗神,阿修罗王罗呵!我竟然会在手下败将夜叉族的刀招下颤抖,我竟然会有死的感觉!
这不是我,这不是真正的我!
我从心底暴出一声怒吼,身后的火柱将我席卷入内。我在火柱中举剑,冲天的火柱融入剑身,修罗剑幻成一柄巨大无比的烈焰之剑,“哈哈哈夜叉王,我不会败的,我修罗王绝不会败!”
冰风怒吼,火莲狂放,三界最强的一刀火拚三界最烈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