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灵山。
万仞高峰笼罩在亿万年的积雪之中,映着冰冷的阳光,折射出白银一般的光辉。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环绕着冰灵山巅,以比声音还快的速度涌动着。山巅千丈范围内都有着冰风结界形成的白色气流,但结界之外,却连一丝风势都感觉不到。
我停在半空中,凝神观察那传说可以撕碎一切的冰风结界,想找出一丝破绽。但我马上就失望了,冰风结界将整个山巅罩得如同铁桶一般,整个结界浑然天成,竟无一丝破绽!
怎样才能进去?
时间已不允许我苦想对策,别说是冰风结界,就算是修罗族的火海炼狱,我也要一闯!
我运起全身神力,放出一股我所能创造的最大最强的冰之飓风,将我笼罩其中,深吸一口气,朝那白色气流冲去。
刹那间,我已带着旋风冲入结界之中。但令我吃惊的事发生了,原以为冰风结界会毫不留情地撕碎我的护身冰风,令我的身体承受撕裂般的痛苦,谁知道当我进入结界之后,那结界却突然为我让出了一条路!
我就这样无惊无险,一路畅通地通过了冰风结界!
难道所谓的冰风结界难道只是夜叉族的先辈和所有的夜叉族人开的一个玩笑?若真是这样的话,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夜魔祭坛就在冰灵山巅。
整个祭坛是用纯白的晶石砌成,呈长方形,宽百丈,长千丈,高有二十丈。造型并不花俏,毫无美感,比起冰雪楼兰国的宫殿差得远了。但却给人一种无比的凝重感。
高大的石门上刻着一组组的浮雕,全是夜叉先贤守卫众生界时的战斗场景。大门两旁有十三块光滑如镜的晶石,每块晶石上都刻着一位夜叉战士的全身像。那是千万年来在与魔族或修罗族的战斗中牺牲的夜叉王的影像,晶石上的那些人像,是所有夜叉族人崇敬的偶像。
无暇感慨所看到的场景,我拔出缺血刀,凝立在祭坛门前,刀尖已对准大门。
汹涌的神力在我全身游走,渐渐传至刀身,刀身开始绽出点点白光。
就算冰风结界是一个玩笑,我也不敢轻视这必须一刀劈开的大门。这是一道有灵性的大门,传说中它绝对只会给你全力一刀的机会。当你将所有的神力注入刀中,劈出此生最灿烂的一刀,你的体内,将不会剩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神力。若那最强的一刀不能将门劈开,门上的结界反弹出的神力会是你那一刀威力的两倍。于是你那没有神力保护的身体,将会如同一只小小的鸡蛋,被巨石砸个粉碎。
我已凝聚全身的神力。缺血刀雪白的刀身绽出的光芒如同一颗闪亮的流星,将天上的太阳也比得黯然失色。刀身在颤鸣,似已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
是时候了,我大喝一声,一刀狂劈,刀光如流星激射,刀风如山崩海啸,挟着我所有力量的一刀,毫无保留地劈向祭坛大门。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甚至连一丝轻响都不曾发出,就在我那一刀将要劈中大门的一刹,两扇大门竟然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我一刀劈空,流星一样的刀光射进祭坛之中,不知飞向了哪里。
我张大了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又是一个玩笑。
很谨慎地踏入祭坛,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条血色的通道。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血色通道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将祭坛内部照成一片血红,笔直向祭坛里边延伸,然而前方的道路却怎样都看不清楚,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血红色雾气之中。
这就是传说中由夜叉族千万年来战死的战魂所把守的祭坛血道了。看着这条无比诡异的血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不会又是一个玩笑吧?”
如果真是一个玩笑的话,那我的运气未免好得离谱了。
一刻钟后,我的经历告诉我,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诡异的气氛,血色的雾气,全都是搞笑。我直到走完这条百丈长的血道,都没碰上哪怕一个战魂。
为什么会这样?自夜魔死后便修筑的夜魔祭坛,传说中只有最强的夜叉才能进入的祭坛,居然会是一个玩笑!
我很伤心。
本以为通过祭坛会经受一番九死一生的考验,本以为可以以此来证明我的实力,谁料却是这样的遭遇,这样看来,无论哪一个夜叉都可能进到祭坛里来,哪怕他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只要会走路就可以进来!
那么,穿夜魔战甲,挥动夜魔刀,会不会也是如此的轻易呢?
夜魔祭坛。
祭坛大殿。
我站在大殿上,看着殿中神台上供奉的那一袭如雪纯白的战甲,和那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刀。
没有任何力量的感应,无论是神力还是魔力。
这副夜魔甲,这把夜魔刀,除了外形比较好看,在力量反应上,就如普通的战甲长刀一样。
没有理由这样的,传说应该不会骗人的。或许只有穿上了夜魔甲,拿起了夜魔刀才会有反应吧!
不假思索的,取下神台上的战甲,非常利索地穿上,嗯,大小刚好合适,就像给我量身定造的一样。还是没有力量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抓起夜魔刀,凭空虚挥了两下,刀柄的手感非常好,但是怎么和普通的战刀一样啊?连我的缺血刀都不如
难以掩饰心中的失望,我再次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道:“这件事给我一个教训以后千万不要相信传说。”
刚想弃刀御甲转身走人,我的身体忽然一僵。
一股冰风从我丹田吹起,吹遍我的五脏六脏,四肢经脉,刹那间便已将我的身体冻结。
这不是我的冰风,这股冰风从虚无中吹来,在我体内肆虐,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将我体内经脉彻底摧毁。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痛苦,因为我的神经已被冻结。经脉尽碎的我停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用清醒的大脑感受着在我体内发生的恐怖的一切!
我害怕,但我却无法颤抖。我想吼叫,但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无力地感受着冰风继续摧毁我的骨胳、肌肉,吞噬我体内的神力
眼角忽有强光一闪,一道如流星一样耀眼的光芒从虚无中冲出,激射向我。那是刀光,我是先前一刀劈空所射出的刀光。这道我以为早已消失的刀光,此时却已增大了两倍,狂劈向我。
血光一闪,整个大殿忽然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无数身体残缺不全,衣甲破烂,手中刀或缺口或断裂的战士无比狰狞地狂冲向我,断刀、残肢劈头盖脸地朝我打下
夜魔祭坛不是一个玩笑。冰风结界、祭坛石门、祭坛血道,所有的考验直到我穿上夜魔甲握住了夜魔刀才同时开始。
传说果然不可靠啊,是谁说考验是一项接一项地进行的?分明是一次性地全都来光顾我。我的力量再怎么强横,也无法消灭那在我体内忽然出现的冰风,冻僵的身体怎么也无法避过我自己发出的又被石门增强了两倍的刀光,和那无数夜叉族的战魂。
我无法闪劈。
我一动不动。
冰风撕扯着我的身体,刀光离我还有两寸,那或许是战魂的战士们的断刀残肢已触及我的皮肤,除了一个清醒的头脑,我没有任何还击或是闪避的力量。
在那接近死亡的一刹,我无比恐惧的内心忽然变得一片宁静。
时间就在我心平静的那一刹停顿。
我清楚地感到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的冰风停顿,轰向我身体的刀光静止,准备撕毁我身体的战魂定住。
我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那一道刀光中每个闪光的部位,还可以很清晰地分辨离我最近的那一个战魂额前那一根白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所有的攻击都停了下来,直到我听到一个无限寂廖的声音:“你为什么来这里?”这个声音从我脑海中响起,仿佛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就是我自己在问自己。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个声音再次问道。
“为了战胜复活的魔龙,保护冰雪楼兰国的人民。”我平静地回答。
“仅仅是为了保护冰雪楼兰国的人民?”
“还有银月”
“呵呵呵保护银月才是真的吧,战胜复活的魔龙,保护冰雪楼兰国的人民什么的,不过是顺带的吧?没有银月,你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吧?”这声音忽然变得飘渺、邪异,轻轻地叩击着我心灵深处最脆弱的角落,让我心神一阵震荡。
“是啊我本来只想要保护银月一个人的,可是她不会放弃她的子民,我只有杀死魔龙,顺带保护她的子民了”我如是想。心灵中最隐密的那一角敞开了,我忽然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伟大。什么守卫众生界,什么守护一切有生命的事物,见鬼去吧,我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只要能和银月在一起就够了,其它的事,与我何干?
“是啊是啊其它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是夜魔选定的传人啊,魔族的宗旨就是我行我素,天下唯我独尊,什么仁义道德,什么使命宿命,都他妈滚一边去!”那诡异的声音继续蛊惑我,我的心震荡更厉害了,以前从未发现过的私心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蹦了出来,在那声音中飞快地成长着,“雪啊,看看这几百年来你的族人是怎么对你的吧?你的父亲不过是打了一场败仗,他们就剥夺了你父亲的荣誉和地位,让你和你的母亲受尽族人的白眼,这样的族人,有什么好依恋的?换作是我,早就将他们杀了个干净!雪啊,抛弃雪这个软弱的名字吧,继承夜魔的名号,和他的力量那样,你就能成为无敌”
嘿嘿,你说的没错,我以前确实不应该那般懦弱的。我已有了将军的实力,却还像个傻瓜一样苦苦争取什么战士的称号。我说我是夜叉族的王,有谁敢反对?谁敢说半个不字?不服的人,通通杀光!我喜欢银月,我要得到她,只要得到她,和她在一起就够了,那些想征服冰雪楼兰国的人,冰风天坛,冰霜幽昙,你们等着吧,我定要将你们亡国灭种!守卫众生界?我为什么要守护他们?我的生命当由我自己来把握,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岂是宿命就能决定的?哈哈哈谢谢你啊,你让我看清了自己,认识了自己!我,从此不再叫雪,我的名字夜叉王,夜魔!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刹,依稀听到一个声音欢呼一声,接着我体内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诡异的力量。冰冷、黑暗、邪恶、强大,那股力量忽然出现,刹那间扫清了破坏我身体的冰风,将我那被冰风摧毁的经脉、内脏、骨胳、肌肉瞬间修复,复原的身体比以前强大了百倍。也就在那一刹,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那增大了两倍的刀光击中我的身体,毫无感觉地,刀光粉碎了,被夜魔甲上绽出的黑光震成虚无。再接下来,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疯狂地扫过大殿,大殿内的血光血雾一扫而空,无数战魂嘶吼着化为虚无。
我满意地摸着化成黑色的夜魔战甲,和那柄如黑水晶一样的夜魔刀,点点头,这才是我想要的力量。吞噬一切,摧毁一切的力量,才是最强大,最无敌的。我现在的力量,恐怕连打败了勇健的修罗王罗呵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这可是直接承继的夜魔的力量啊!
缓缓地举起夜魔刀,刀尖指天,一点黑色的雷光聚集在刀尖,轻轻地顺手划下,黑色的雷光缓缓地飘出,越变越大,轰隆隆一声巨响,雷光炸裂,雄伟的夜魔祭坛瞬间溃为石碎。漫天烟尘之中,我仰天狂笑:“我就是夜魔,这祭坛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一刹环山的冰风清扫一空,乌云密布,黑色的雷电漫天狂舞,冰灵山上的积雪在大地的震荡中滑落,形成无数海浪一般的雪流汹涌下山,整个天地都似在为了见证我这夜魔的诞生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