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冷冷的说道:“是呀!做人就要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水,避高趋下是一种谦逊;奔流到海是一种追求;刚柔相济是一种能力;海纳百川是一种大度;滴水穿石是一种毅力;洗涤污淖是一种奉献。这就是道!解耀先清楚,自己的能力是渺小的,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解兄从来都是言行不一,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解兄昨天晚上出了意外,这本不啥了不起的事。有了‘佛灯’和‘獠牙’兄弟的掩护,解兄就应该尽早撤离才是。可解兄十分任性,根本不考虑弟兄们的安危,逞强争胜,置弟兄们于危险之中。这哪里是解兄所说的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的水的品性。……”
解耀先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的冲“白狐”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毛兄是为了这件事动怒!请毛兄恕小弟无礼!小弟在‘协和堂’内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至于遇到了谁,毛兄以后也许会知道,但是小弟眼目前儿没有权力告诉毛兄。还请毛兄原谅!另外,小弟出了‘协和堂’之后,大张旗鼓露出‘大妖山魈’的嘴脸,也是为了帮助小弟在‘协和堂’内遇到的那个人脱险。毕竟‘大妖山魈’的名气忒大了,也许只有‘大妖山魈’日伪才能相信!……”
解耀先的话就算是忽悠人的鬼话,“白狐”也无话可说。不该知道的事儿绝不打听,这点规矩“白狐”岂有不知之理?“白狐”的好奇心再强,也不会去打听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是最基本的纪律所约束的。否则的话,“白狐”离被灭口的日子就不远了。
解耀先之所以沉吟,是在考虑是不是把他和窃取《富士山の雪》作战计划的国际间谍、情报掮客奥古斯特·冯·霍夫曼见面,却被余震铎抢先一步制住了霍夫曼的事告诉“白狐”。至于他被余震铎捕获,又放了一马,打得浑身骨头节都疼的磕碜事儿都应该如实告诉“白狐”。可是,余震铎接连引用了宋朝诗人陆游的《病起书怀》,以及宋朝诗人王安石的《登飞来峰》中的两句诗,“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余震铎难道真的是在暗示自己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只有“过五关斩六将”的使命完成之后,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余震铎引用这两句诗暗示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是他结义的六弟“鬼子六”解耀先,他信任自己。余震铎的暗示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整个军统系统的绝密,事关国家重大利益。解耀先并非怀疑“白狐”,但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他怎么可能在没有得到军统戴老板明确的命令之前,如实告诉“白狐”他也只是猜测的事呢?
解耀先可以不把他栽在余震铎手中,又如何被余震铎放生这么磕碜的事告诉“白狐”,那是因为“白狐”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但是,解耀先必须把这件事儿向HEB市高官“连翘”陆学良同志汇报。因为“连翘”知道他的第二重身份是军统的“鬼子六”,解耀先必须向组织如实报告,这也是铁一般的纪律。尤其是解耀先怎么从“协和堂”出来的,必须说清楚。解耀先实际上已经把他是怎么从“协和堂”走出来的梳理了好几遍,准备向“连翘”报告。
解耀先脸皮甚厚!他虽然被余震铎一招“八极拳”的绝招“贴山靠”摔得浑身的骨头节都疼,但还是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看都不看余震铎一眼,在余震铎手中的“大眼儿撸子”瞪视下,径直向自己躺在墙旮旯的二十响“大肚匣子”走去。
解耀先知道余震铎不想杀他,也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解耀先也没有把学堂街上响成一团的枪声放在心上。余震铎既然让他在汉奸警察来之前赶紧挠杠子,分明是不愿意让他落到汉奸警察的手里。解耀先心中有了底,就旁若无人的吟起了宋朝苏轼的《观棋》一诗:“五老峰前,白鹤遗址。长松荫庭,风日清美。我时独游,不逢一士。谁欤棋者,户外屦二。不闻人声,时闻落子。纹枰坐对,谁究此味。空钩意钓,岂在鲂鲤。小儿近道,剥啄信指。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呵呵……快哉快哉!……”
解耀先这种十足的无赖惫懒样儿,余震铎简直太熟悉了,他不由得又疑惑起来。难道天下真的有可遇不可求的机遇,让“鬼子六”遇上了?“鬼子六”不仅油嘴滑舌的本事见长,身上的功夫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可他忘记了“八极拳”又怎么解释?
余震铎有点被解耀先搞懵圈了,脑瓜子似乎是停止了转动。他呆呆的望着解耀先把两支二十响“大肚匣子”插到后腰里,顺手把地上的“罗宋帽”捡起来扣在脑袋上。在经过小日本鬼子武士那个死鬼时,解耀先停了下来,想了想之后,把武士刀的刀鞘从那个小日本鬼子死鬼武士腰间拽了下来,挂在自己腰间。余震铎有些奇怪,“鬼子六”这个小赤佬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不过,他把这把武士刀的空刀鞘挂在腰间干什么?装十三吗?
解耀先走过余震铎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斜着眼睛瞅着余震铎。余震铎不知道解耀先想干什么,手中“大眼儿撸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解耀先的心脏。余震铎望着解耀先脸上红红绿绿的“山魈”脸谱,打心眼儿里感觉到不舒服。可是,余震铎又不敢把目光移开。
解耀先就像没看见一样,从兜里掏出“老巴夺牌”香烟,拿出一支叼在嘴上,又拿出一支递给余震铎,说道:“你贼眉鼠眼的瞅啥瞅?没见过老子咋的?哼!……当心你的眼珠子掉到脚面上捡不起来。两个眼珠子成了黑窟窿,你个瘪犊子可就成了被贬在九幽之处的孤魂野鬼了。来,还是抽根儿烟吧!抽根儿烟,解心宽,解馋解懒解腰酸!……”
余震铎害怕解耀先偷袭自己,自然不敢贸然伸手去接解耀先手中的“老巴夺牌”香烟。余震铎十分警惕的用“大眼儿撸子”的枪口拨开解耀先递烟的手,十分厌恶的说道:“你个小瘪三,明知道老子不抽烟,还给老子烟抽!来哈尔滨没几天,就学会了这么多恶习!……”
解耀先常常自嘲般说自己是金庸金大爷的《笑傲江湖》中“桃谷六仙”的嫡传弟子,专门会捉别人说话的破绽。解耀先把“老巴夺牌”香烟插进烟盒中,说道:“不抽拉倒,上杆子不是买卖!老子还不给了呢,省一颗是一颗!再说了,你个瘪犊子揍儿的才刚不是说老子不是‘鬼子六’吗?老子既然不是‘鬼子六’,咋知道你个瘪犊子揍儿的不抽烟呢?……”
解耀先说到这里,见余震铎被他怼得无言以对,立刻把余震铎刚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得意洋洋的掏出洋火,“呲啦”一声划着了,点燃了“老巴夺牌”香烟。解耀先用力裹了一大口之后,把烟吐成一个接一个的烟圈儿,烟圈儿慢慢的向余震铎脸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