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释梦:弗洛伊德合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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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释梦(34)

这位病人思考着这样一个矛盾的问题。它使她想到一个外表与品格之间的矛盾,正如乔治·艾略特在《亚当·贝德》一书中所描写的那样:一个女孩外表漂亮,但内心空虚、愚蠢;另一个女孩是外表丑陋,但品格高尚。一个公子哥儿会去勾引那个愚蠢的女孩,而一个工人会从情感与行动上都站在品格高尚的女孩一边。她说,要认识人的这一点真是很难的啊!看她这样,谁会猜想到她正在受着性欲望的煎熬折磨呢?

就在这个小姑娘开始收集蝴蝶的同一年,她们所在的那个地区闹起了虫灾,这种虫就是金龟子(may—beetle)。所以孩子们都很恨这种甲虫,把它们碾碎,毫不留情。同时,我的这位病人看到一个男人把金龟子的翅膀扯掉,然后把身子吃掉。她自己生于5月份(May),而且也在5月结婚。婚后3天,她写信给父母,说她如何如何快乐,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做梦那天晚上,她翻出一些以往的信件,读了几封给孩子听,有些是认真的,有些是戏谑性的。其中一封最为有趣的是一位钢琴教师写的求婚信,那时她还没结婚。还有一封是一位出身高贵的追求者的信。

她因一个女儿读了莫泊桑的一本“坏”书而自责。女儿向她要砒霜,让她想起了都德《富豪》一书中莫拉公爵返老还童的药丸。

“把它们放开”使她想起了《魔笛》中的一段话:

不要怕,我决不强迫你去爱,

但是现在就把你放开也未免太快。

“金龟子”这个词又让她想起卡申的一句话:

“你像甲虫一样疯狂地爱恋着我。”

这其中她又想到《坦豪斯尔》中的话:

因为你被那邪恶的欢乐所激动……

她一直为外出的丈夫担忧,她怕他在旅途中遭遇不幸,因此在白天都产生大量的幻觉。不久前在对她的分析中,发现她在潜意识中抱怨丈夫“变得衰老了”。这种隐藏在梦中的欲念会奇迹般地出现,如果我提到她在做梦前几天的事情。一天,她在做家务时突然命令似的对丈夫说:“你去上吊吧!”当时,她也吓了一跳。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不知在什么地方读到,如果男人上吊,就会形成强有力的勃起。对勃起的欲望正是从这种吓人的掩饰下的压抑中挣脱出来。“去上吊吧!”就等于说“你要不惜任何代价达到勃起!”《富豪》中詹金斯医生的药丸在此最为合适。因为病人清楚,最有效力的春药就是斑蝥(又称西班牙蝇),也是由碾碎的金龟子配制的。这就是梦内容中最中心部分的要旨。

开窗和关窗是她与丈夫吵架的一个题目。她有开窗睡觉的习惯,因为她喜欢空气流通。而她丈夫却要关窗睡觉,他不喜欢空气流通。筋疲力尽是她梦中抱怨的主要症状。

在我刚刚记录的三个梦中,我已用加重符号标示出在梦念中反复出现的显梦元素,从而可以清楚地看出梦念与梦内容之间的关系的多重联系。但是这三个梦我们没有一个是一直分析到底的,因此,我们如果把一个梦彻头彻尾地分析一下并记录下来,想必是值得的。这样我们可以看出梦内容是如何被多重决定的。为此目的,我还得再次使用伊尔玛注射的那个梦。在这一例子中,我们可以更容易看出凝缩作用是如何利用多种方法来构成梦的。

梦内容中的主要人物是我的病人伊尔玛。她显得和现实中的特点一样,所以,第一步,她代表了她本人。但是我在窗边给她检查时的那副样子却是来自另外一个人,即如梦念所示,是来自我希望代替她的另一位女士。因为伊尔玛看上去患了白喉性黏膜病,以致引起了我对我大女儿的忧虑,于是她便代替了我的大女儿。由于她与我女儿同名的关系,在这背后又隐藏了我的一位因中毒而死亡的病人的形象。在这个梦的以后过程中,伊尔玛这个形象又有了其他几个含义,但她的视觉形象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她变成了我们在儿童医院神经科诊断过的一个儿童的形象,在这个过程中,我的两个朋友显示出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而我的孩子显然成了这种转换的一个跳板。同是这个“伊尔玛”不愿意张开的嘴,暗指了我曾为之检查过的另一位女性,而且通过她,也暗指了我的妻子。同时,我在她喉部发现的病理变化也隐含了这一类的其他人。

在梦中“伊尔玛”之后所出现的人物之中,没有一个以自己的形象呈现,他们都躲在“伊尔玛”的身后,因此她成为一个集合的形象,甚至有一些互相矛盾的性格,这一点必须承认。伊尔玛成了这些为凝缩作用被略去的人物的一个代表,所以,我把其他人的一点一滴的印象都通过她想了起来。

为了达到凝缩的目的,还有一种途径可以产生“集合形象”,即把三两个甚至更多的实际形象合为一个梦意象。我梦中的M医生就是如此构想出来的。他的名字叫M医生,而且言谈举止都像他,但是体质特征和病状却属于另外一个人,即我的大哥。只有一个特征,即苍白脸色系由二人所决定,因为实际上他们两人都有这一特征。

关于我长着黄胡子叔叔的梦中的R医生,也同样是个复合的形象,但在这一梦例中,梦的意象是以另一种方式组成的。我没有把一个人的特征与其他人的特征结合起来,而是在形成过程中从记忆形象中删除每个人的某些特征。我所采用的方法是高尔顿绘制家族肖像的办法,即把两个形象投射到一块底版上,这样两者的共性特征得到突出,而那些互相不一致的地方则彼此抵消,在画面上就模糊不清了。在关于我叔叔的梦中,漂亮的胡须在面孔上十分突出,但因为脸却是属于两个人的,因此脸部最终变得含混不清了。顺便提一下,胡子经过变灰的中间观念,也暗指了我的父亲和我自己。

建构集合形象或复合形象是梦的凝缩作用在梦中运作的主要方法之一,下文[第320页以下]我将从另一背景对此加以讨论。

在伊尔玛打针梦中出现的“痢疾”(dysentery)也是多重决定的:首先是由于它与diphtheria(白喉)一词谐音,其次是由于它与我送到东方去的那个我尚未辨认出癔症的病人有联系。

在这个梦中,关于凝缩作用的另一个有趣例子是因为曾提到了丙基(propyls),但梦念中包含的是“戊基”(amyls)而不是丙基。我们会想,在梦构成的这一点上发生了单一移置作用,情况的确如此。但移置在此是为了凝缩的目的,对此,下面的分析将给予证明。如果我在“丙基”这个词上可以多思考一会儿,我就会发现它与“圣殿入口”(propylaea)很相近。但圣殿入口并不仅在雅典,在慕尼黑也有。在此梦的一年前,我曾去慕尼黑看望一个朋友,他病得很重。在梦中紧接着丙基后出现的“三甲胺”(trimethylamin)一词,显然是把这位朋友引入梦中的那个词。

我将忽略这个非常引人注意的方法,即如在梦的分析的其他方面一样,有各种各样十分重要意义的联想被用来建立观念的联系,似乎这些观念有着相同的分量。我也将不得不屈服诱惑,给在梦内容中丙基移置隐梦中的戊基过程做一个弹性的描绘。

一方面,我们发现许多观念集中到我的朋友奥托身上。奥托不理解我,站在我的对立面,而且他送给我一瓶带有杂醇(戊基)味的酒。另一方面,我们看到——通过对比与前面一组相联系——又一组观念同我在柏林的一位朋友相联结(即威廉·弗利斯),他很理解我,他将站在我的立场上,而且他提供过我许多关于性过程化学方面的有用信息。

最近的刺激源——梦的实际刺激物——决定了在奥托那组观念中是什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首先是戊基,它决定了梦内容的形式。而威廉那一组之所以被激活,只是为了与奥托这一组的观念形成对比。而且这一组中的那些被激活的元素也只是为了附合在奥托那组已被激活的元素。在整个梦中,的确,我不断从那个让我生气的人转向另一个与他相比更令人满意的人身上,一点一点地,我是在唤起一个朋友,来反对我的对手。这样在奥托那组里的戊基从另外一组中的化学领域中产生了记忆,也以同样形式产生了“三甲胺”的记忆。受多方面的支持,三甲胺终于进入了梦的内容,“戊基”本身可以不经改变地进入梦的内容,但它却是在“威廉”一组的影响下才进入的。在整个威廉这一组的全部记忆中,进行了一次普遍的搜寻工作,为了找到可以为戊基提供多重决定的元素,而“丙基”与“戊基”是十分相近的联想。在威廉一组中的慕尼黑又以它的“圣殿入口”在中途与“丙基”相遇,这两组就以“propyls—propylaea”连结形式结合在一起。似乎是以折衷的方法,中介元素就是进入梦内容的那个成分。一个容许多重决定的中间公共实体由此形成。因此,显然多重决定性一定能使一个元素更容易进入梦的内容。为了建立起一个这样的中间环节,我们必须毫不犹豫地将注意力从真正的意图转向与之邻近的联想上。

关于伊尔玛打针的梦的研究,已经使我们能够对梦形成过程中的凝缩作用有更深入的了解。我们已经能观察到它的一些细节,如为什么会给那些在梦念中反复出现的元素以偏爱,新的联合体是如何形成的(以集合或复合的形式),以及中间公共实体是如何形成的,等等。至于凝缩作用的目的,以及容易导致凝缩作用产生的因素,必须等我们对梦形成中发生作用的精神过程有全面讨论后才能再做阐述。[参见第330页及第595页以下]现在,我们必须满足于认识到,在梦的显意与隐意中间,梦的凝缩作用是一个显著的特征。

梦的凝缩作用在处理词和名称时显得最为清楚。一般情况是,词在梦中被看作是个具体事物,正因为如此,它们很容易以与具体事物完全相同的方法结合在一起。这类梦可以产生出最有趣、最古怪的新词语。

(1)一次,一位医学同事给我寄来一篇论文。在我看来,论文对最近一个生理学发现评价过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一问题也太感情化。第二天我做了一个梦,其中一个句子明显是指这篇论文而言,“这篇文章是用很norekedal的风格写成的。”开始时,我感到分析这个词很困难。我想它一定是对德文“巨大的”(kolossal)或“拔尖的”(pyramidal)等词的笨拙模仿生造出来的,但我猜不出它的字源。后来,我发现它是两个名字组成的,即“Nora”(诺拉)和“Ekdal”(埃克达尔)。他们是易卜生著名剧本《玩偶之家》和《疯狂的公爵》的主人公。不久前,我看到报纸上有一篇评论易卜生的文章,正是同一作者所写,我在梦中批评的正是他最近的作品。

(2)我的一位女患者向我讲述一个短梦,其结尾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词句组合。她梦见与丈夫一起参加一个农民的喜庆宴会。她说:“这将以一般的‘Maistollmutz’来结束。”她在梦中模糊地感到,它是一种用玉米做成的布丁——一种玉米糊。分析把这个词分成Mais(玉米)、toll(疯狂)、mannstoll(慕男狂)和Olmutz(摩拉维亚的一个镇名)。所有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都是她在餐桌上与亲戚们谈话时的记忆残留物。在Mais这个词后面(此外要提到最近开幕的50周年庆典展览会)还隐藏着下面一些词:“Meissen”(一种迈森[德莱斯顿]的鸟形瓷器);“Miss”(她亲戚的一位英语女教师刚刚去奥尔缪兹[Olmutz];“mies”(一个犹太俚语词,意为“令人讨厌的”)。这个词的复杂组合的每一个音节都可以引发出一连串的观念和联想。

(3)一天深夜,一个年轻人家的门铃响了,原来是他的一个熟人来访并留一张名片给他。他当晚做了如下一梦:一个人一直工作到很晚,修理家用电话。他走以后,电话铃仍不停地响——不是连续不断,而是间歇地响。仆人又把那个人找了回来,那个人说:“真是可笑,连一个tutelrein的人都不会处理这样的事!”

可以看出,梦的这个无关诱因仅构成它的一个元素。只有梦者把这一情节放在先前经验的类似情况中,它才有重要意义,这个先前经验尽管本身也与此无关,却被通过想象赋予一个替代性意义。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同父亲住在一起。有一次,他半睡半醒中把一杯水晃洒在地板上,水浸透了电话线的花线,结果电话响个不停,吵醒了父亲。不停地响与浸湿相对应,间歇地响与滴水相照应,而tutelrein则可以从三个方向去分析,从而连结了梦中所代表的三个事物。“Tutel”是法律术语,“监护”之意[tutelage]。“Tutel”(或可能是Tuttel)又是俗语中妇女乳房的意思。这个词剩余部分rein(纯洁、干净)再加上Zimmertelegraph[家用电话]形成了zimmerrein(家务训练)——则与把地板弄湿相联结,同时,还和梦者的家庭成员之一的名字有关。

(4)在我自己的一个长而且混乱的梦里,其中心点似乎是航海。下一个停泊地好像是Hearsing,再下一个是Fliess。第二个地名是我在柏林的朋友的名字。他那里我是经常去的。Hearsing则是一个复合性质的词。其中一部分来自维也纳郊区的一些铁路沿线的地名,它们多以—ing结尾。如Hietzing,Liesing,Modling(其旧名为meae deliciae,意为“我的快乐”)。这个词另一部分是从英语“hearsay”发展而来。它表示了一种诽谤,并与前一天对梦无足轻重的刺激物有关联。在Fliegende Bl tter这一期刊上有一首侮辱侏儒的诗歌,诗名叫Sagter Hatergesagt。如果把ing这个音节加到Fliess的名字上,我们就得到了“Vlissingen”一词,这实际上是我兄弟每次从英国来访问我们时在海上航行中的一个停泊地,在英语中就是blushing(脸红)的意思。它使我想起我诊断为“红色恐怖症”(ereutophobia)的病人。而且也令我想起了(Bechterew)最近所写的那篇令我恼怒的关于这种神经症的论文。

(5)还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似乎由两个分离的片断组成。第一个片断是个词“Autodidasker”,我记得十分清晰。第二个片断是前几天我产生的一个简短而无害的幻想,它的复现非常准确。幻想的大意是当我下一次再见到N教授时,我一定对他说:“我最近向你请教的那个病人的病症,正如你所猜测的,是神经症。”因此,Autodidasker这个新词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它必须带有或代表一种复合意义;第二,这一意义必须与在现实生活中我想纠正N教授的说法有牢固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