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在我沉思这些战火烽烟的日月,沉思回归的和平和不归的死者的时刻,
一个超乎寻常的巨型幽灵,满脸严肃与我交谈,
它说,向我吟咏出自美国的灵魂的诗,向我吟咏胜利的赞歌,
开启自由的征程,依旧是更有威力的征程,
你离去前,给我唱歌,述说民主的阵痛。
(民主,终极的征服者,仍要到处遇见背信弃义的抿笑的嘴唇,
每个脚步都面对死亡、叛变。)
2
一个国家在宣示它自己,
我自己的成长目标仅在于让人们赞同我,
我不拒绝什么,我接受一切,而后以我自己的模式再造一切。
时间和行动可以为一个群族作证,
我们生来有自己的本色,出生就足以答复异议,
我们驾驭自己就像人们驾驭武器,
我们自身强大有力,势不可挡,
我们自身有作有为,我们本身不拘一格,高效务实,
我们最能善待自己,我们最能完善自己,
我们镇定自若,屹立于中央,从那里分枝蘖蔓伸向世界的四面八方,
从密苏里、内布拉斯加,或堪萨斯,用朗笑迎击轻慢的蔑视。
我们自身之外不存在罪恶,
不论显现出什么,不论显现不出什么,美丽或邪恶只存在于我们自身内部,
(哦,母亲——哦,亲爱的姐妹!
如果我们一败涂地,那不是另有获胜者摧毁了我们,
那正是我们自己身陷永久的黑夜。)
3
你是否想过可能只有一个至尊至大?
其实可能会有数不清的至尊至大——一个人不会抵消另一个人,
就像一只眼的视力不抵消另一只眼的视力,或一个生命不会抵消另一个生命。
世间万物一切相宜,
世间万物尽适宜每个人,尽适宜你,
没什么条件被禁止,不管是上帝的条件或是任意的条件。
一切从身体而来,只有健康能摆正你与宇宙的恰当关系。
只要造就了非凡的人物,其余一切水到渠成。
4
虔诚、遵从是对爱好的人们而言,
和平、包容、效忠是对爱好的人们而言,
我是一个用嘲讽激励男男女女、民族国家的人,
我大声疾呼,从你们的坐处一跃而起,为你们的生命搏击!
我是一个长着刺人的舌头,走遍各州,对所遇见的每个人诘问的人,
你算谁人,只想让别人讲给你以前知道的人或事?
你算谁人,只需一本书在你荒谬的念想中与你为伍?
(你自己的剧痛与叫喊,哦,孕育了许多孩子生命的人,
我把这些疯狂的呼告发出,给一个骄人的种族,)
哦,土地,你是否想要比从前的任何国度更加自由?
如果你想比从前的任何国度更加自由,且请听着我。
惧怕斯文、优雅、文明、精细,
惧怕醇美的甘甜,惧怕吮吸蜜汁,
大自然在日臻成熟,当心这成熟终有消亡之时,
国家与民众昌盛强健,当心衰退前会出现的兆示。
5
年岁、先例,日久天长,一直在有意无意中积累材料,
美国带来的是建设者,也带来它自己的风格。
亚洲和欧洲的不朽的诗人完成了他们的工作,赶赴另外的世界,
一项任务留待完成,那就是超越他们所做过的一切。
怀着对域外人物的好奇,美国敢不惜代价,以自己的方式站立,
它站在远处,开阔、多元、健康、开辟蹊径,真实地利用先例,
它不排斥先例,不排斥过去,不排斥在它们那些模式下成就的果实,
它心安理得地汲取营养,领悟从房屋里缓缓地抬出的尸骨,
它领悟到尸骨在门里等候片刻,面对其时代它最是够格,
它的生命正遗传到体格健壮、身材魁伟、款款临近的继承人那里,
继承人面对他的时代也将最是够格。
任何时代均需一个国家引领,
一处国土必须是对未来的承诺和信赖。
这些州就是最富诗意的诗,
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丰足的国家中的国家,
这里人们的事迹与日日夜夜广为流传的事迹相得益彰,
这里是不大在乎具体细节的宏观推进的群体,
这里有艰难、违抗、友谊、好斗,灵魂喜欢它们,
这里有流动的时潮,有人群、平等、变化,灵魂喜欢它们。
6
国土中的国土将有诗人作证,
诗人中的代表诗人的诗人,有一张西部养育的面庞向光亮扬起,
他的父亲和母亲的面容都由他继承,
他的首要的部分,物质、大地、水体、动物、树木,
由寻常材料构建,给远物近景留有余地,
与其他国度排列一起,专作化身代言这片热土,
他把这片国土的灵魂、肌体吸引向他自己,吊挂在他的脖子上,亲热无比,
把他自己的肌肉像种子一样播入它的优点与过失,
使它的城市、起点、事件、多样化、战争成为他的声音,
使它的河流、湖泊、港湾在他那里涌流演绎,
密西西比连年的淡水流和变迁的泄洪道,哥伦比亚,尼亚加拉,哈德逊,对他钟情,在他那里耗尽,
倘若大西洋岸延伸或太平洋岸延伸,他也随着它们或向北或向南延伸,
在它们之间向东、向西横跨,与处于其间的一切碰触,
从他那里生长出的产物又有分枝产物长出,诸如松树,柏树,毒芹,长青橡树,刺槐,栗子,山核桃,棉白杨,橘子,木兰。
纠结的作物在他那里纠结,就像任何一处竹丛、沼泽,
他像峦侧、山峰,像穿上透明的北方冰雪的靓装的森林,
他的远处的牧场,香甜、自然,像草原,像高地,像大平原,
他那里无处不在的飞翔、翻转、尖叫,同鱼鹰、嘲鸫、夜莺、大雕交相呼应,
他的心灵包裹着他国家的心灵,向善与恶坦露,
包裹着古代、当代的实在事物的精华,
包裹着刚刚发现的海滩、岛屿、红皮肤土著居民的部落,
饱经风雨的船舶,码头,居住点,萌芽状态的身材和肌肉,
第一年傲视天下的对抗,战争,和平,宪法诞生,
分立的各州,简单、灵活的设想,移民,
妄言诳语人总是云集联盟,总是自信十足,无懈可击,
未曾勘察的内地,木屋,空地,野生动物,猎户,陷阱捕兽人,
包裹着多种多样的农业、矿山、气候,孕育酝酿增新州,
国会每十二个月召开,议员们按时从偏远地区齐聚,
包裹着机械工、庄稼人里的佼佼者,让年轻人脱颖而出,
回应着他们的举止,言语,服饰,友谊,步态,从不曾领略面对长官是何滋味的人群中,他们提取这许多,
他们的面相清新率真,他们的骨相不拘一格,干练、果断,
他们的体态形象生动,不修边幅,每遭冤屈则激烈申辩,
他们言语流畅,喜好音乐,充满好奇,脾气随和,慷慨大方,完整多面的品质,
盛行热情奔放,雄心勃勃,大爱无疆,
男女平等完全实现,人口流动畅行无阻,
海上占上风,自由贸易,打鱼,捕鲸,淘金,
码头环绕的城市,铁路与汽船运输线纵横交错,把所有的节点连起,
工厂,商贸活动,节省劳动的机械,东北、西北、西南各地,
曼哈顿的消防人员,扬基交易,南方种植园生活,
奴隶制度——充斥血腥、出卖的阴谋诡计,让它得势,其余一切将变作废墟,
与它的搏斗依旧在继续——暗杀!接下来你的生命,我们的生命变作赌注,搏斗不容迟缓。
7
(且看,高高地指向天空,这一天,
自由,从女征服者的领地回返,
我看到在你头顶浮悬新的光环,
不再是星星柔软的微亮,而是炫目耀眼、炽热强烈,
带着战争的火焰和闪电发出的强射,
你占据的阵位岿然不动,
目光炯炯仍旧闪烁不息,紧握的拳头举起,
你踩上了威胁者的脖子,轻蔑者在你脚下,粉身碎骨,
狂妄自大的威胁者带着愚蠢的轻蔑,举着屠刀步步进逼,
自我膨胀的吹牛者,昔日可能做出许多勾当,
今天成了腐尸,僵死且受人诅咒,被全地球鄙视,
入污秽之列,被弃如粪堆中的蝇蛆。)
8
其他的事业终有完结,但共和大业永远在建设,永远任重道远,
其他的事业在装扮过去,但你们,当代的日月,我来装扮你们,
哦,未来的日月,我信赖你们——由于你们的缘故,我让自己孤立,
哦,美国,你为人类建大厦,所以我来为你建大厦,
哦,敬爱的石工们,我引领他们科学果断地谋划、设计,
伸出友好的手把现在引向未来。
(一切冲动都意在输送心智健全的孩子到下一个年代!
然而,有那种冲动理当诅咒,不思考污点、痛苦、沮丧、软弱,而只虚耗自己,它会传承下去。)
9
我在安大略湖畔耳听那个幽灵,
我听到需求诗人的呼声高起,
依靠他们,本土的杰出的诗人们,只有依靠他们,这些州才能融合成一个国家简约、紧凑的机体。
用文件、印章或用强制把人们联结在一起没有意义,
那仅仅相当于把所有的人用同一个生活规则聚集到一起,就像四肢联结躯体,或纤维联结植物,
所有的种族,所有的年代,这些州,血管里满流诗的质料,最需要诗人,将会拥有最伟大的诗人,并以最伟大的方式利用诗人,
它们的诗人将成为它们共同的评判人,而它们的总统将未必有如此特权。
(爱为灵魂,火为喉舌!
眼睛直刺最深邃的深邃处,并扫遍世界!
啊,母亲,多产丰足在其他一切领域,然而不孕、不育还须等待多少时日?)
10
诗人是这些州的宠辱不惊的人,
事物不是在诗人那里而是在远离诗人时,显得荒诞、古怪,不能使它们完全还原,
物失其所则无所谓完美,物得其所则无所谓拙劣,
诗人向每一个物件或品质都赠予适于它的比率,既不大也不小,
他是万类的仲裁人,他是钥匙,
他是他的年代和国土的平衡者,
由他提供需要提供的一切,由他检验需要检验的一切,
和平时期,和平的精神借他讲话,宏大、富有、节俭、建设人口稠密的城镇,鼓励农耕、艺术、商贸,点亮关于人类、灵魂、死亡、不朽政府的研究进程,
战争时期,他是战争最有力的支撑人,他架设的大炮与工程师制造的大炮同样有威力,他可以让自己讲出的每一个字刺出鲜血,
世风离航,偏往不忠不信,他用自己稳固的信念抵制,
他不是辩手,他是判断,(大自然毫无疑问接纳他,)
他不是像法官那样判断,他的判断可比阳光照射到无助的事物周围,
他的眼光最远,他的信念所以最坚,
他的思考是赞美万物的圣歌,
关于上帝和永生的争辩他保持沉默,
他眼中的永生不像一出有开场有结局的戏剧,
他眼中的永生属于男男女女,他不把男人女人当做梦想或是圈点。
关于伟大的思想,主张完善、自由的个体,
关于那个主张,诗人走在前面,是领头人的领头人,
他的态度让奴隶们扬眉吐气,让域外的独裁者们心怀恐惧。
自由没有灭绝之说,平等没有后退之说,
它们活在年轻的男人和最优秀的女人的激情里,
(地球上不屈不挠的头颅总是在准备着为自由陨落,血不会白流。)
11
关于伟大的思想,
哦,我的兄弟姐妹,那是诗人的使命。
严厉的对抗的歌已然就绪,
正是迅速武装与进军的歌,
和平的旗帜即刻卷起,代之以我们熟知的旗帜,
为伟大的思想征战的旗帜。
(我见愤怒的旗布在那里翻卷跳动!
我又一次站在铅灰色的雨中,你飘动的皱褶在敬礼,
我唱你高高飘扬,鏖战中引领方向——哦,艰苦惨烈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