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和阿飞并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李寻欢。
一路走来，看似云淡风轻的李寻欢，杨凡对着阿飞笑了笑，两人心中自然明了。
李寻欢就是李寻欢，他的胸怀宽博，待人接物都是极为温和的，就算别人捅他一百刀，他也不愿意伤人一次，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绝对不会杀人，就算别人伤害他，甚至险些要了他的命。
李寻欢一生只杀过七十六人，却有二十八人并没有死去，死的都是死有余辜的人。
任何只要还有一丝改善的机会，亦或者迫不得已，李寻欢就绝对不会伤他性命。
嗯……用我们的话来说，其实就跟现代的圣母婊一般。
三人笑着打了声招呼，便随意找了这么一间酒馆坐下。
酒馆不大，又因为已是入夜，雪虽然停了，但是仍然冷的入骨。因此酒馆的人并不多，于是，三人就随意点了几个菜坐了下来。
对于酒鬼来说，没有酒是很难受的，更何况，是两个酒鬼，所以桌上自然不可能没有酒。
杨凡率先端起酒杯，对着两人，说道“喝酒也得要良辰美景，若是有三五知己，倒也更为妙不可言！”
李寻欢虽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品尝杯中美酒，却依然控制了欲望，端起酒杯说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再加上你们两人为伴，自然妙极。”
阿飞冰冷的脸也露出了笑容，但他本就不是擅词之人，只是举起酒杯。
他本是一匹孤独的野狼，此时却多出了两个好友，怎能不高兴？更何况，两人都教会了他不少东西，称之为良师益友也不为过。
确实，阿飞在李寻欢的身上，学到了悲天悯人，也从这浑浊的世间，看到了一丝光明。
至于杨凡，则是狂傲不羁中带着温润，潇洒豪迈，也许这样的人才是逍遥自在的。
“阿飞，你说这世间的事是不是很奇妙？”杨凡放下酒杯，忽然对着阿飞说道。
阿飞疑惑的看着杨凡“怎么奇妙？”
“有的人啊，一辈子坏事做尽，却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被赠了豪宅美人，也得到了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就算后来犯了再多的过错，也可以被原谅，你说可笑不可笑？”杨凡笑嘻嘻的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阿飞自然知道杨凡的意思，所以只是怂了怂眉，没有说话。
“还有的人呢，因为一件恩情，抛弃了一切，到头来却身败名裂，被人出卖的下场，你说，值得不？”
阿飞听着杨凡的话，依旧没有搭话，只是给两人空了的酒杯再次满上。
“你说这种人，算不算有情有义？哈！呸！根本就是欺世盗名之徒！他只顾得自己名声，成全兄弟之情，却不了解被他抛弃的人的想法，实乃人间一等一的混蛋！”
李寻欢看着杨凡再次一口一杯的动作，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这一句句话就像刀子，一刀刀的扎在他胸口，疼的他连连咳嗽，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他想起了林诗音，又想起了早已过世，样貌都已经模糊的父亲。
他喜欢堆雪人，喜欢把雪人的眼睛放上去的那一刹那，就仿佛整个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
他从未跟人分享过自己的喜欢，林诗音是第一个将雪人的眼睛放好的人。
至于父亲，走了很多年了，久的样貌都模糊了，但是他望子成龙的心愿，李寻欢却从没有忘记。
如果他知道自己将祖宅都送给了别人，又如过街老鼠一样狼狈的躲在关外十几年，不知道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狠狠地揍自己。
一时间，李寻欢感觉嘴里的酒都是苦摸。
“好吧。闲话少提，既然都是江湖中人，不如我们谈谈江湖事吧，话说回来，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杨凡贼兮兮的说道。
“谁能让你发出这种笑容？”阿飞微微一笑。
“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金钱帮帮主，兵器谱排行第二的上官金虹？”
不管是李寻欢还是阿飞，瞬间来了兴趣，毕竟上官金虹四个字，代表着绝对的权利与武力。
“就是他！我问他，你龙凤双环在哪里？你们猜他怎么回答？”杨凡脸上笑意不断，就是笑的有些让人忍不住给他两锤。
李寻欢跟阿飞对视一眼，沉默了，纷纷露出深思。
李寻欢忽然眼眸一亮，说道“环在心中，心中有环，手中无环？”
杨凡忽然正儿八经的坐的端正起来，双手也相互交叉，伸进了长袖中。
“他就是这样说的。这人的境界可不低啊！果然不愧是排行榜第二的人，一手龙凤双环，倒是在他手中大放异彩了。”
李寻欢听到了杨凡的肯定，双眼火热起来了，同是高手，自然对同等级的对手报以期待与渴望。
他如今也是心中有刀，手中无刀的地步，他跟上官金虹一样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点，对手实在难求。
杨凡却摇了摇头，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说道“其实这并非是武学的尽头，就如禅宗传道之时，五祖念佛偈，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佛试，不使留尘埃。这大概就是心中有环的境界。”
李寻欢皱着眉，忽然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已无多少进步的余地，此时却明白了，自己还差的远。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手中无心中有，又如何比得上手中无，心中也无？”杨凡忽然哈哈一笑，这一笑让李寻欢似乎在一片迷雾中找到了方向，但又似乎越陷越深。
阿飞对于两人的对话是一头雾水的，只是却在冥冥之中觉得这其中蕴含着某种真谛，他将个几句佛偈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李寻欢思索了很久，仍不明所以，于是他将目光看向了杨凡，杨凡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是我想的，而是听一个老人说的。”
李寻欢问道“天机老人？”
杨凡点了点头，毕竟天机老人在原著里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杨凡一直对这些东西抱有一些期待，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虽然是佛偈，但所谓“一法通，万法皆通”，武学到了一定的境界，其实跟仙佛没有区别了。
杨凡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若果将我等三人所学的武学精粹讲解一番，或许我们能从对方的武学中得到感悟也说不定。”
杨凡的主意让两人眼前一亮，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这个主意。
杨凡是第一个讲述的，他将自己所学的武艺中的诸多奥妙讲解了出来，让两人眼中精光大放的同时，杨凡自己也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所学。
阿飞擅长的是剑，他对杨凡的剑理解最深，所以他所讲述的也是剑，他能将简简单单的平刺就练到如今的地步，并非是没有技巧的。
角度，力度，使力的技巧各自怎么运用，都是有讲究的。只是如今这些对阿飞来说，快剑已经成了他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去计算这些。
阿飞的这一番讲解，杨凡原本被困住的瓶颈，瞬间有了些许松动。
李寻欢讲的自然是他的飞刀，他虽然没有说明自己是如何发出那必中的一刀，却也告诉了两人飞刀的关键所在。
心无杂念，在飞刀射出的瞬间，精气神全部集中在刀上，你的眼，你的神，你的精气，除了刀之外，别无他物。
杨凡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最终是李寻欢杀了上官金虹，而不是上官金虹杀了李寻欢。
因为李寻欢的眼中，除了刀，再没有其他。而上官金虹的眼里，除了龙凤双环，还有天下第一，他的嗜权如命。
就如同他跟天机老人的决斗一般，天机老人老了，锐气已经没有了，他站在顶端太久了，久的他已经很难再放开自己的手脚，因为他害怕输，所以他输了。
而上官金虹却正值巅峰，他的眼里除了天机老人，再没其他，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打败天机老人，击败李寻欢，成为真正天下第一！
一个锐气不在，一个如日中天，这样的条件下，天机老人如何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