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写心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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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孽缘

这一车三十多人,一半是学生,一半是学生家长,还有一个带队老师。

顾铭坐过最久的车,便是小镇到县城,不到一小时。他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不知道一个人能走多远,又能在多远的地方停留多久。

从小镇到合川,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很久,也很磨人耐心。

许多学生在家长的悉心照顾下,安稳睡着了。

顾铭没人哄,便一直醒着。

在后半段车程中,顾铭晕车,开始呕吐。带队迎接新生的老师很贴心,她第一时间送来备用的袋子。

顾铭捂着袋子大口吐,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吐完后并没感觉好受,整个人反而更加虚脱。

带队老师从提包里摸出了橘子。她不紧不慢地剥橘子,将果肉都吃到肚子里,接着把果皮都切碎,凑到顾铭的鼻子前。

顾铭忽然就不难受了。他这会才知道,橘子皮的气味能缓解晕车症状。

顾铭看向带队老师。她三十上下,脸型俊俏,五官清晰,是一个不常见的美女老师。她的头发很短,还不过肩,却被她扎成一大捆潇洒地抛在脑后,英姿飒爽。

顾铭盯着她,愣了半晌才红着脸道:“老师,谢谢你。”

带队老师微笑道:“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你不用谢我,顾铭。”

顾铭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带队老师保持微笑,回答道:“我过年之前就去过你们小镇,有幸和你父母聊了一阵。你是我招的学生,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顾铭的神色变得僵硬。

带队老师继续道:“我叫潘芳,教初一一班的数学。你正好读初一,如果被分到一班,我就是你的数学老师了。”

顾铭沉着脸不说话。

潘芳像个话痨。仿佛她并没有瞧出顾铭的不耐,絮絮叨叨继续道:“顾铭,你很勇敢。这一车新生,就你一个人没让家长陪同。而且你先前晕车那么难受,还忍着没有出声,怕影响到别人。”

顾铭惊了一下,他完全没想过晕车也是值得被人夸奖的事情。他勉强缓了缓心情,耐着性子道:“潘老师,谢谢你的夸奖。我现在有些困,想睡一会。”

他说完就闭上眼一动不动。

半分钟后,顾铭嘘着眼看了一下,潘芳已经回前面的位子坐下。他的脸上泛起一抹阴翳。

他对潘芳并没有感激,反而怨怼不已。因为若不是潘芳,他不会被顾胜逼着转校。

——顾铭并不懂,年龄比他高两倍有余的潘芳,洞察力远超他的想象。其实她最开始就知道,他一个人上车,是因为父母嫌麻烦,不愿陪同,并不是他勇敢,不需要陪同。其次,他晕车一声不吭,也是怕车上其他年龄相仿的学生嘲笑,而非是怕影响到他们。

她故意去夸他,也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出自怜惜。

车子终于进城,合川城也的确比顾铭所住的小镇漂亮得多,只不过学校并不在城市里。

车子穿过城市驶入郊区,最后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停下。

顾铭跟着前面人的下车,看到路边的大牌子——合川勤诚实验学校。

顾铭心里一阵苦闷。新学校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显然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镇上的学校。

顾铭跟着人群踏入学校大门,却在这时有人凑上来搭话。

这是一个女生。她面容姣好,头发也很好看,只不过她的身材较胖,还穿了厚实的羽绒服与紧身的牛仔裤,更是胖上加胖。

女生道:“你好顾铭,我叫李盈,住你们邻镇。我也读初一,有可能我们会读一个班哦。”

顾铭不想和这个“庞然大物”说话,便偏过头去淡淡地应了一个“哦”字。

李盈明显不满顾铭的态度,但她没有发火,只是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便背着大书包大步往前跑了。

潘芳开始介绍学校里的概况,其余人都认真听,顾铭也稍微听了一点。

这所学校叫合川勤诚实验学校,名字很好听,而且学校规模也挺大,从中脱颖而出考上名校的优秀学生也不少。但稍微对这学校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的确是学校,但更像是一间拘留所。学生的衣食住行,包括零用钱都有人管理。一天十三节课(早自习一节,上午正课四节,午自习一节,下午正课四节,晚自习三节),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这段时间学生不允许回宿舍。一周六天半的课,只有周六晚上,学生们能在大操场上看电影,其他时间都是学习学习学习!

顾铭忍不住叹气。虽然他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但明确知道这所学校的规章制度后,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悸动。

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哪怕是少数真正爱学的学生都有些受不了,不知道其余混日子的学生熬得怎样痛苦。

潘芳仔细地介绍了学校情况,便将身后众人带去了宿舍楼旁边的食堂。

食堂很小,一共就寥寥十几排长桌子,连一百人都坐不下,不知道如何容下学校上千学生。

潘芳解释道:“学校正在修建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就餐的大食堂,这期间学生们都是到食堂窗口盛饭,然后端回教室吃。”

有家长不满意,觉得学校这一点做的不好。毕竟,对中国人而言,吃饭可是最讲究的事情之一。如果学生连饭都吃不舒服,哪里还有力气学习?

这一丁点的不满,在家长们去后厨厨房观摩一阵后,也都烟消云散了——这里饭菜的确很好,每顿饭都是两荤以上,学生可以随便吃。而且厨房干净整洁,挑不出半点毛病。

一个家长说道:“吃的倒是没问题,不过大食堂还是早点弄好才行。学生盛完饭还得端回教学楼那边,吃了不够还得回来添饭添菜,这还是太折腾了。”

潘芳赔笑着,连连保证。可是她本身就不负责这事,她的保证又有多少可信度?

待众人吃饱之后,潘芳微笑道:“各位家长,我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忙,你们在这里坐一会,会有宿管来接你们进宿舍。”

她的任务是接新生入校。她现在的确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兴许大多数人都和顾铭一样,不太喜欢这个叫潘芳的老师,感觉她做事很圆滑。所以她要走也没人阻拦。

大概十分钟后,两个宿管阿姨来了,分别领着男生和女生去了两栋宿舍楼。

大楼一共五层,按学生的年级分配,一二三楼是小学的,四五楼是初中的。顾铭被分到了五楼,要等宿管阿姨先把住下面四层楼的学生安排好了才到他。

顾铭没事做,恰好男生宿舍楼对面就是女生宿舍楼,两层楼只相隔十来米。

顾铭心念一动,干脆把行李都扔地上,他则坐在行李上眺望美女。

他盯着女生宿舍楼看了十分钟,好几十个女孩进进出出,但姿色都非常一般。

正当顾铭想带上行李上楼看看宿管阿姨到几楼了,对面女生宿舍大门里走出一个女孩。

顾铭惊住了。哪怕隔着十米远,他依旧看清了她的面貌。

乌黑的发,纤细的眉,水润的眸,小巧的鼻,蜜桃的唇,那整张光洁到吹弹欲破的脸颊,简直完美。

她上身着粉色帽衫,下身穿浅蓝牛仔裤,身材曲线亦美不胜收。

顾铭看得入神,又瞧见女生宿舍楼里飞快跑出一个女孩正追着前面那个女孩。她大喊着:“陆思,你等等我啊。”

顾铭精神一振,自语道:“陆思,原来她叫陆思啊。”

陆思的确很美,比顾铭早就看厌了的苏沁和王露还要美。

“原来她叫陆思啊,你知道了就快点去追啊。”

一个声音忽然闯入顾铭的世界。顾铭连忙偏过头去看。

“雷!?”顾铭忽地跳了起来。他仔细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杨雷,第一反应是擦眼睛再看。他确定眼前的杨雷不是幻觉之后,张开手抱过去:“哈哈哈……你要转的学校,居然和我是同一所。”

顾铭这一抱很突兀,杨雷背着行李,没站稳,倒仰倒在地上。

顾铭也跟着摔在地上,两人都痛得不轻。

杨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同样激动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会转到同一所学校。”

顾铭问:“你不会也是被潘芳招来的吧?”

杨雷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谁招我来,是我爸听他那些牌友说,合川有一个全封闭式的学校,就联系了。我爸对我的事情并不上心,今天早上八点的校车,他非得说九点,然后我就错过了校车,自费坐车来的。”

顾铭感慨道:“这样一比,我倒是比你好得多,我爸妈至少说清楚了是八点的校车。”

杨雷不以为意,半开玩笑道:“你也别得意,我们都是被迫转校来的,同病相怜。而且我确定自己是亲生的,我爸不关心我,是因为我读书笨。你读书这么厉害,却还惨遭毒手。我们谁更惨,早已不言而喻。”

顾铭跟着点头,半晌又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骂道:“好家伙,你诅咒我不是亲生的啊?”

杨雷坏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往我身上推。”

两人打闹起来。

十三四岁的少年在陌生的学校遇到熟悉的朋友,的确是非常值得大闹一番的好事。

两人闹着闹着,宿管阿姨就出现了。她要带他们去寝室。

两人都消停了下来,跟着宿管阿姨一起上楼。

杨雷走着,忽然偏过头来说道:“铭,可能我们上辈子真的结了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