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轮转，转眼间葫芦参悟入先天之法已经足足三月。然而，纵观世上无数种法门、道义，先天这一步，葫芦终究觉得自己迈不出最完美的那一脚。不是因为旁人、其他，全在葫芦自身、内心，心中尚有意难平，实在是不敢妄念入先天，窥天道。
这一路在鸿钧放养式的修行中，葫芦学无数法门，只为走出自身大道。
葫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想走自己的路，一条从未被前人开创的，葫芦之道。
“徒儿，九十九天，你仍未能晋入先天。去吧，去看、去听、去体会，什么才是你的意难平！”白云间，鸿钧轻轻落子，在他身前，是一位已经和他下了整整九十九天棋的迷雾般的存在。
两者博弈间，棋盘上便演化无数重宇宙洪荒，黑白厮杀，看得昊天瑶池出神忘事，所有人在云间，似乎忘了这尘世的种种。也是，本就不是这尘世人，何来尘世苦。
随着道祖一言，葫芦只觉画面一转，自身便落入了某个不算温暖，甚至寒酸的怀抱。
“小葫芦啊小葫芦，我以后的日子就全靠你了。”少年稚嫩地声音在葫芦头顶响起，等葫芦用神念一看，发现这少年竟然是睡在牛棚当中。
当晚无事发生，下半夜的时候，少年抱得葫芦更紧了。
“小牛儿！小牛儿！”
牛棚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推开了牛棚本就不怎么关得严实的破木门。
来者是一个壮汉。
听到壮汉的叫喊，小牛儿快速爬起，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小葫芦。
壮汉见他慌张，嘿嘿一笑：“行了，今天是外门弟子入门报名，你们这些杂役弟子可就有机会了。昨天你睡在我这，不就是为了早到一点，争取名额么，快去吧。”
少年听了他的话，狠狠地点点头。随后快速跑出门去，连道谢都忘了。
“小牛儿还真是个牛脾气，嘿嘿。”壮汉一点都不恼，反而十分爽朗地笑了笑。
一路狂奔，名为小牛儿的少年才堪堪在第二个赶到，被接待的仙门弟子记录在册，而排在他前面的，则是一位气宇轩昂的佳公子，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一点点。这位公子一看就十分不凡，衣服上光是紫色神龙纹络就足够凸显这位公子的身份。
若换了个识货的人，一定认得出这位公子头上戴着的，是万金难求的云色蚕丝帽；而身上穿着的，则是非王朝嫡系不得加身的紫气登龙服；至于腰上一宝剑，则更需要懂行的人才明白，这竟然是仙门中的入品仙剑，若拿凡尘之剑和这仙剑对比，两者差距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一万柄凡间宝剑，也敌不过这仙剑一挥。
很快，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时辰后已经聚集了不下数百位未满双十年华的青年男女。
“剑仙！”
突然，不知道谁指着天上大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天空。
小牛儿也不例外。
极高天空中，不如蚂蚁大多少的一行六人正驾驭着或紫、或白、或蓝的飞剑。剑光不凡，割裂云层，在天空当中留下各色痕迹。
等这些仙人入了这仙山门内，在场众人依然未能回神。
当然，这些东西在葫芦看来都太过普通，或者说是简陋。
他看到在这些人里，居然只有一个是进入了练气二重天的存在。是这方世界对超越常理的力量放得太松，导致这些在葫芦看来，还不如张恒的修仙者能够直上青冥，朝北海，夕苍梧。
午时整点，一弟子打扮的年轻人放声大叫道：“时辰到！山门开！弟子入！”
他的声音不仅仅是大，而且还远，随着他的声音，群山不断回响起他的嗓门。
仙山飘渺，但却有一门户。
此刻这看似朴素，却极为不凡的玉色高门，缓缓开启。
门内的世界，从外面看来，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门上朱红色的“十八”数字。
“念成痴！”
很快，山门边喊山的那位弟子就拿出一张名册，叫了一个名字。
于是，那第一位的翩翩公子十分自然地走向山门。
山门明明离他很近，但他还是走了不知是上千还是几百步才艰难来到门前。可他一到门前，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舒服而慵懒地神色，就像是刚刚做过一场酣畅美梦。
“好仙资！快进门吧，师弟。”门前这位弟子看着他，十分和善。
“多谢师兄。”念成痴拱手道，随后在所有人目光中，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白玉门内。而门上，朱红“十八”也在此刻变为了朱红“十七”。
“小牛儿！”
念这名字时，门前弟子并无任何看轻，也不看重。他的眼里毫无色彩，一切仿佛都是浮云。
在场排队等候的人里，却有人发出轻微嘲弄笑声。
小牛儿走了出来，直直往门前走去。
在常人看来，不过是寻常几步，可在小牛儿眼里，却成了看不到尽头的白玉天梯。
一步一步，小牛儿就算是累到走不动了，疲到眼抬不起来了，也要一直向前，只为修行改命。
门内，刚刚归来的六位剑仙一个不少，全在这里看弟子入门选拔。作为娱乐方式极为缺乏的修仙界，仙门选弟子可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娱乐。二十年一选，一次最多十八人，甚至有时候一个都没有。
“这弟子毅力不错，就是这资质平平，不过，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凭借大毅力走在好资质前头呢。这弟子我要了！”一位紫衣青年为小牛儿毅力叫好，竟然提前将他收入门下。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很快，脱力仍然向前的小牛儿走过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山门面前。
一道光自门上发出，照射入小牛儿体内，将他全身疲劳尽数消除。
“师弟幸苦了。”山门前弟子并未有之前那么和善，但也毫不疏远。
小牛儿点点头，走入门内。
门上，“十七”变为“十六”，让场上还剩下的这些人全都惶恐不已。排在前二十的人还好，二十名以下，开始议论纷纷。
“李子齐！”
排在第三的是一位少女，长得青葱可人。
可她刚一抬脚，却直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脚下飞快，直直往山下走去。就算一旁的仆人上前阻拦，都追不上她。等她下了仙山，才恍然若失地醒来。见自己竟然到了山脚，顿时哭成了泪人。
山门前弟子并不理会少女的情况，直接开始叫下一个人的名字：“王开平！”
这位少年吞了屯口水，向前迈步。
这一步，则让他迈入了无间地狱，除了脚下不知何其宽广散发微光的道路，除去黑色，他再看不见任何色彩。
半炷香后，他便双眼一闭，全身脱力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连续两人出了意外，这情况看得前面的人心酸、纠结，后面的人窃喜、不安。
“白玉绯！”
……
选弟子的过程仍然在继续，不过和小牛儿关系不大。
看着保持微笑站在自己身前的紫衣青年，小牛儿眼神澄澈。
“弟子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