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中,赫连保忠和林冲漫步。赫连保忠像个老友、更像是慈父般地同林冲聊着大白高国的历史,和海东青骑兵。
“景帝赫连元宇出生百日时,赫连部族遭到强敌追杀,襁褓中的小元宇被遗弃荒野。”赫连保忠沉浸在回忆中说:“突出重围后的元宇祖父赫连承祯和父亲赫连英明率众返回寻找爱子,但人们谁都清楚,茫茫戈壁是豺狼觅食的天下,一个百日婴儿断然是凶多吉少了。”
林冲静静听着。
赫连保忠继续道:“可就在人们绝望时,传来了婴孩的哭声。人们惊见,一只威武的鹰鹫守护着襁褓中的婴儿,小元宇安然无羔。”他说得激动起来:“赫连承祯当即喝令部众跪在了鹰鹫面前,流着泪发下重誓,尊鹰鹫为护佑赫连族人的神灵,从此后任何人不得猎杀。”
林冲听得神往,动情感慨:“人杰地灵!”
“元宇称帝建立大白高国,鹰鹫更为国民万众所崇敬。”赫连保忠点着头,遂将话题转到了察哥和海东青骑兵身上,道:“察哥为了纪念这桩神奇的往事,更为了借助鹰鹫的威武凶猛,便将他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劲旅,命名为海东青。”
见林冲了然于心,赫连保忠便着重强调:“公允地说,察哥算得上是赫连氏的优秀子孙,无愧于大白高国朝廷的年轻栋干、杰出的亲王,将军。但可惜的是,我赫连族人勇猛尚武与古道侠肠交相辉映,他遗传的却是刚愎自用,睚眦必报的劣性。”
“我在大宋时,曾同他的海东青骑兵交过手。”林冲顺着赫连保忠说察哥和海东青。
赫连保忠当然知道林冲曾同海东青骑兵战斗过,眼观林冲流露出的不屑,谆谆告诫:“彼非今日。那时你是凭借要塞之险,仗着利箭和火器倘可抵御,可眼下却是在平坦无障的角斗场面对面的厮杀,这恰恰是骑兵的优势。”
赫连保忠今日的谈话渐露端倪,林冲是武功行家,被前辈老者一席话点拨得沉默缄口。赫连保忠便在此话题上延伸了起来:
“林冲,你武功超人,深得中原武学真传。但我并不了解你马背上的战技,是个什么样的水准。”
“我师从家父学成传统的华夏武功后,父亲却对不能教授我马上战技深为遗憾,耿耿于怀。一次偶然,云游的父亲邂逅了多前年的武中挚友周侗。”
赫连保忠脱口而出:“周侗?”他见林冲诧异,立刻回味着说:“因我曾是大白高国骑兵骁将的缘故,所以十分留意中原马上战技方面的高手。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中原一位很讲武德的高人,非常受人尊重。”
“大族长说得没错,就是周侗。”林冲恍然了赫连保忠同周侗的渊缘,且为赫连保忠对恩师的敬重很是高兴,遂说出自已学习马战的那段经历:“受家父之托,周老前辈教习了我三年的马上战技。”
“好!好啊!”赫连保忠叫声好,豁然意识到,对于林冲这样的武中翘楚,三年学一技应当炉火纯青。他正要因林冲熟悉马战再往下说,朵理骑着宝马狼驹驰来,很费力地扛着一柄大枪。
赫连保忠暗忖女儿来得正是时候,接枪在手递给林冲道:“这是我年轻时使过的浑铁枪,也是我赫连氏的家传。你试试,乘不乘手。”
林冲掂枪,浑铁的大枪很有份量。赫连保忠见林冲乘手,遂提要求:“传闻周侗的马上绝杀技是一手回马枪,你是他的高足,能否演示出来我看看?”
父亲的要求简直就是提在了朵理心里头,立刻雀跃地对着林冲喊:“父亲考你呢!你可要好好表现。”
林冲顿悟,父女俩对他似乎寄托了什么,跃上狼驹提枪纵马,风驰电掣中在一气呵成的马上枪法中倏然使出了回马枪,凌厉绝伦。
朵理跳起脚喝彩,赫连保忠看得认真,但却若有所思着……
一番尽兴后,林冲辞别赫连父女回了角斗营。朵理则陪同父亲回庄园,自信满满地套着父亲的话:“爹,林冲的马上战技是不是很精彩?是不是如您老人家所期待?”
朵理的话证实了赫连保忠是在考量林冲武艺,有其用意。对女儿的提问沉吟半晌,赫连保忠才说道:“海东青骁将非同一般,林冲仍有性命之虞。”
朵理一听懵了,追着父亲进了庄园大堂,带着哭腔喊:“爹,你可是说过要帮他的……”
山影昏黑,笼罩着赫连庄园。
赫连宗祠的神坛上供奉着浑铁大枪。肃穆的祠堂内,香烟缈缈中,只有赫连保忠一个人对着祖宗的牌位焚香祷告:
“不孝子赫连保忠求告先祖,成全林冲方可保全我赫连角斗营的荣耀和存亡。不孝子已经决定,将赫连氏祖传枪法传授林冲,助其渡过危难,特求告先祖见谅。”
赫连保忠助力林冲,出于以下原因:赏识林冲且同情他的身世;保护来之不易的赫连角斗事业;朵理对林冲的一往情深最为重要!与其说赫连保忠无奈于爱女对一个奴隶角斗士心坚意绝,其实他本人也对林冲弥足珍爱,视为了子嗣。
赫连保忠也曾想到:对抗察哥涉及到了对抗皇族,但他对察哥长期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忍无可忍。他虽抱希望于此次国庆庆典仪式是竞技性的,但真要是林冲将察哥挑于马下,也是角斗场合情合理发生的。
风和日丽的旷野,赫连保忠携林冲漫步,朵理扛着大枪牵着骏马狼驹,温顺地跟在后面。
“海东青铁骑的优势在于战阵凶悍排山倒海,令对手无可匹敌。”赫连保忠今日的话题昭然若揭:“林冲,你既然同他们早有交道,当有认识。”
三人中父女明白,助力林冲今日正式开始。林冲虽在尚不知情中,但很悉心有关海东青骑兵的点点滴滴。
“但海东青也不是无懈可击。”赫连保忠继续道:“只要以严密而合理的阵形抵挡住它强力的冲击而不被它击溃,再以一人超绝的武功和胆气突入敌阵斩杀海东青核心将领,海东青便会龙蛇失首陷入混乱。”
赫连保忠看着沉思着的林冲,说得别有意味:“这人当然应该是你。”
林冲蓦然:海东青核心将领不正是察哥么!
赫连保忠已将后面的话挑明了:“我昨日看过你的马上战技,可以以一流定论;但我更深知大白高国骑兵骁将的马战功夫。激战瞬间讲求一招制敌,你的回马枪倘无十足的把握。”
林冲此时完全明白了赫连保忠是想帮他渡过危难,其中更少不了朵理的良苦用心。感激油然,谦逊地说:“请大族长指点,林冲受教。”
“我打算用赫连氏祖传的绝命枪法为你做些补充。”赫连保忠瞅一眼期待中的女儿,遂以授业口吻对林冲道:“你要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其中最精髓的卧槽马技,它当同你的回马枪相得益彰,起码在大白高国骑将中,无人可敌。”
“林冲,你看仔细!”赫连保忠从朵理手上接过大枪,喝了声纵身于狼驹;此时退役的大白高国骑兵骁将,倏然再现出昔日雄风……
林冲驰骋,苦练马技,朵理不遗余力地追着骏马,大声为林冲提醒着宝马狼驹的驾驭特点;林冲将已经娴熟的周侗回马枪同赫连保忠的卧槽马技精密结合,悉心体味。
林冲全部明白了赫连保忠的良苦用心并为之感动;原本是任察哥宰割的绝望,现在有了赫连父女的强有力支持,摆脱绝望的林冲甚至萌生了借大白高国国庆庆典仪式斩杀察哥清算血仇的强烈期盼。
爱乌及乌,出于对赫连保忠的感激,林冲对朵理也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亲热。旷野中,一对青年男女奋进,融洽浪漫……
期待复仇的日子因为有了明确目标而不再漫长,最后一次的训练结束于黄昏下。林冲、朵理均是一身尘土、一身疲惫,扛着大枪,牵着狼驹返回庄园。
“林哥哥,明天你就骑着狼驹角斗海东青,它是大白高国马种中最优秀的血统。”朵理夸耀着宝马,很蝎虎地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从小马驹饲养它时,我就常常在饲料中添加狼血,还为它起名狼驹。”
马料中添加狼血?林冲匪夷所思,禁不住笑了。朵理怕林冲不相信似地嗨了声道:“你别笑,这是真的!”
朵理说出狼驹的最后秘密:“上场后,你可千万别忘了它冲入海东青战阵时让它吼一声。不是我夸口,海东青骑兵的那些个战马见了它就象是羊见了狼,都会发抖。”她话里含话地说得很挚情:“林哥哥,她一定是保佑你克敌制胜的最亲密的好伙伴!”
林冲敛住笑,感悟着抚摸着狼驹,以武林中人的口吻认真道:“我信。今夜就让它随着我吧,我先要亲手侍候侍候它。”
孰料朵理却反对:“林哥哥,这可不是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林冲诧异,蓦见朵理秀目含情,款款道:“狼驹有专人侍候,会侍候得很好,今晚小妹邀林哥哥来庄园住。林哥哥明天就要上场角斗了,让小妹亲手侍候为我们家族争光的林哥哥沐浴、饮宴,调养精神。”
林冲怔怔地看着朵理,因其大胆、露骨的表示神情复杂。
“怎么,你不接受么?”朵理嗫嚅着,因林冲的陡然色变心慌着辩解:“林哥哥,你同小妹我明日可是生死关……”
“我心领了。”林冲打断朵理的话。他不顾她流露出的失落、纠结,牵着狼驹朝着角斗营的方向走远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