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客人?”小胡子王力听了她的话便在边上咕哝道:“探长,我看这回是你们弄错了吧?”
虽然艾丽丝的回答有些出乎朱然的意料,不过他迅速理了理思路,笑着对王力道:“王警官,今天没有访客不代表今天以前没有访客,生鸦片不见得非要今天送到洋行里,而且也不见得一定要通过凶手的手带进来。你这么快就说胡探长错了,未免有些武断。”
说这话的时候,朱然的眼睛偷偷忘了胡峥的面孔一眼。他原本以为自己站出来为他说话会让胡峥面上的表情柔和一点,然而他却发现胡探长仍然紧绷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朱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望向艾丽丝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来过洋行找艾迪经理。”
“来洋行的客人是有,不过都是我们在生意上的熟客,我认为他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只追求生意上的利润,绝对不会干杀人这种事情。”艾丽丝说得很笃定,“而且,前几天接待那几位老客人的都是其他副经理,艾迪经理并没有和他们碰面,事实上艾迪经理一周只有三天在洋行里办公,今天是他这个礼拜第一次坐在经理室里。”
艾迪这个经理也做得太轻松了吧?一周竟然只要上三天班,也不知道派克先生看中了他什么。
“好吧,那除了客人以外,洋行有没有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朱然有些紧张地等着艾丽丝的回答,如果答案还是否定的,那艾迪之死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东西倒是确实有,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您口里说得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艾丽丝犹豫了一下道:“洋行和武汉、天津的一些工厂有合作,所以经常会收到那里邮过来的包裹样品,洋行每隔一天都会派专人去法租界的邮政局取邮包。前天去取包裹的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艾迪的邮包,大概这么大,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艾丽丝说着就用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个和一版报纸差不多大小的邮包。
“前两天艾迪都不在洋行,那个邮包是今天交给他的吗?”沉默了一会儿的胡探长突然开口问道。
“我有经理室的钥匙,直接就把艾迪的邮包放到他的大班桌上了。”说到这里,艾丽丝看到三个男人的面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便又补了一句“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除了是一楼办事员们的主管外,还是经理的秘书。”
听了艾丽丝的话之后,朱然和胡峥迅速扫视了一下经理室,却并没有在经理室里发现邮包的痕迹,看来那个邮包已经被艾迪拆了。
这个时候朱然基本上已经在心里断定艾迪吞服的生鸦片就来自于那个神秘的邮包。不过要毒死一个人,只需要几两的生鸦片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大一个包裹来装,那包裹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东西?
想到这里,朱然便又问艾丽丝道:“艾丽丝小姐,您既然是艾迪经理的秘书,想必经常出入这间经理室,对经理室里的陈设应该很熟悉才对。我想要劳烦您仔细看一看经理室里的物件,和之前有没有区别,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突然多出来的?”
艾丽丝望了一眼胡峥,她可没忘记胡探长才是真正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人。
胡峥微微颔首,示意艾丽丝按照朱然说的去做,艾丽丝这才开始在经理室里走动起来,查验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
经理室右侧的墙边搁着一个铁柜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编了号的档案盒。艾丽丝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她在铁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仔细地看着档案盒上的编号。朱然他们也都很耐心地等着,没有一个人催促。
“咦,这里面怎么夹了一本书?”艾丽丝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这个柜子里的合同文书全都是我亲手理的,我可从来没有放这么一本书到档案柜里。”她一边说一边把发现的书从铁柜子里取了出来。
扫了一眼书的封皮后,艾丽丝的眉头登时蹙了起来:“奇怪了,这是一本中文书。艾迪虽然能说几句中国话,但对于汉字,他几乎一个都不认识。我敢断定,这本书绝不是他买的。”
“这本书的开本大小倒是和艾丽丝女士之前给我们比划的邮包大小有些相近,胡某觉得这本书就是邮包里装着的东西,藏着艾迪经理被杀的秘密。”说着胡峥就捧着这本厚重的书走到大班桌前准备翻看一下。
朱然的好奇心也已经被这本书勾起,也跟着往桌边走过去。走了两三步以后,他才突然醒悟过来,现在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什么记者,而是被巡捕房逮住的嫌疑人。没有经过胡探长允许,擅自离开墙根搞不好会激怒眼前的这两个巡捕。
胡峥听到朱然的脚步声,扭头望过来。
朱然看到胡探长手上仍然捏着配枪,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正琢磨着要不要飞速往回退上几步,重新回到墙边上站好,就听到胡探长开口了。
“朱记者是个聪明人,不妨也来看看,给我们巡捕房参详参详。”
有了胡峥的这句话,朱然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胡峥眼里已经彻底洗清了嫌疑,算是顺利过关,不用再被带去巡捕房了。
“胡探长谬赞了,不过有什么要朱某打下手的地方,胡探长尽管吩咐就是了。能为巡捕房出力、缉拿凶犯是我的荣幸,也是每一个市民的责任。”在口中说了两句场面话的功夫,朱然就走到了大班桌边上。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胡峥手里的那本书上,就连艾丽丝也不例外。
因为担心错过书里的关键,胡探长一页一页细心地翻动着书页。才翻了三四十张书页,他的手就蓦然停住了。
只见书本的中间不知道被什么人挖出了一个镂空,里面安静得躺着一把颜色漆黑的转轮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