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记者,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的切口暗号是谁告诉你的?”地位看上去最高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去掏。
朱然额头冷汗都有些沁出来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掏枪,准备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给崩了吧?所幸男人摸出来的并不是朱然想像中的手枪,而是一包香烟。他先抽了一根出来,直接用手上快抽到烟屁股的烟头点燃了,然后把烟盒对着朱然抛了过来。
朱然手忙脚乱地接住。
“别紧张,先抽根烟放松一下慢慢说。”男人说道,“老鬼,给他拖把椅子,让他坐下。”
坐下来抽了两口烟之后,朱然故作镇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胡峥给他的那枚银元,递给了边上站着的老鬼:“这是铁鹞子给我的信物,让我带着过来找教育会暗杀团,说你们会给我枪械用来防身。”
老鬼接过银元看了一眼:“渡鸦,这还真是我们的信物。”然后便把银元通过其他几个人传到了为首的男人手里。
渡鸦接过银元,仔细看了看,然后银元便像活了似的在他的五根手指当中翻动起来:“铁鹞子把我们这里当成托儿所了么?随便塞个人过来就要我给枪给子弹?再说了,看你这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给你枪你会用么?别走火把自己给崩了。”
被渡鸦这么呛了两句,朱然也有点不服:“我的枪法行不行,我自己最清楚,要是我手里有把驳壳枪,我也用不着来找你们,我保护自己绰绰有余了。”
“嘿,嘴巴倒是挺硬的。”渡鸦哼了一声,又是一掏衣襟,只不过这回拿出来的不再是烟盒,而是一把黑漆漆的驳壳手枪。
朱然陡然一惊,这家伙该不会一言不合真准备把自己做了吧?胡探长怎么净把我往火坑里推?
渡鸦站起来,端着枪口指着朱然,然后缓缓地踱到了他的面前,用枪口顶住了朱然的脑门。
被黑洞洞的枪口顶着,朱然自然一动都不敢动,地下室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有几个人嘴角还噙着残忍的笑容,似乎在等着渡鸦对着朱然开枪。
“铁鹞子说暗杀团的都是汉子,我这才冒险过来投奔,想不到他竟然看走了眼,白瞎了我这条性命。”到这个时候了,朱然反倒有些豁出去了,放了句狠话。
“我还以为一看到枪你就吓得不会说话了呢。”渡鸦伸手在朱然的肩上拍了拍,然后把枪口倒转过来,把枪把子塞到了朱然手里:“老弟,你不是觉得自己枪法够好么?怎么着,你现在开一枪,如果能……”渡鸦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迅速在地下室里扫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了墙边的一个小柜子上:“你站到门边开枪,若是能一枪把那个矮柜上的蜡烛给打断,那这把盒子炮就给你,我们就当你是我们的弟兄。若是打不断,看在你是铁鹞子介绍过来的情分上,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只要不把你在这里看到的人和事说出去,我就做主放你离开。”
打中拿一把枪,打不中也没有什么损失,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朱然从渡鸦手里接过枪,端详了一下。这把盒子炮一看就是国内的兵工厂仿制的,做工不怎么样,射击的精度肯定会变差不少。不过从地下室的门口到那个矮柜子也就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打断一根大拇指粗细的蜡烛,朱然还是有些信心的。
地下室里的人见有热闹看了,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免得朱然是个蹩脚枪手,到时候蜡烛没打到,反倒用流弹把他们给伤了。渡鸦一个人走到墙边的矮柜边,擦着一根火柴,将矮柜烛台上插着的蜡烛给点燃了。
朱然端起盒子炮,对着蜡烛瞄了瞄,找了找感觉,然后屏气凝神,扣动了扳机。手上的盒子炮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枪口喷出一团火光。被朱然枪口瞄着的蜡烛应声而断,烛台也在子弹冲击力的作用下咣啷一下倒了下来。
啪啪啪的声音在朱然的耳朵边上响起,那是渡鸦鼓掌的声音。
“想不到朱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渡鸦笑道。
“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朱然客气了一句。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这枪法可比我好多了。”杜群拍了拍朱然的肩膀,“朱记者,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朱然想要把手里的盒子炮递还给渡鸦,却被渡鸦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朱兄弟,人无信不立,既然刚刚我们打了这个赌,那就说话算话,这把盒子炮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东西了。”渡鸦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而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教育会暗杀团的人。”
既然渡鸦都这么说了,朱然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将盒子炮的机头关了,插在自己的皮带上,然后将衣服下摆一盖,就完全将盒子炮给遮挡住了。有了这把枪傍身,朱然顿时感觉自己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就算那些日本谍报人员来找他的麻烦,他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渡鸦他们挪了挪位置,空出地方加塞了一把椅子让朱然坐下。
“朱老弟,为了行事机密,我们每个人都有个代号,平时开会、联络的时候都只称呼代号花名,免得被旁人偷听去泄露了机密。你也琢磨一个代号方便我们称呼吧。我的代号就叫渡鸦。”
地下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把自己的代号通报给了朱然。杜群的代号竟然叫穿山甲,这和他的形象相差颇大,让朱然暗暗感到有些好笑。
自己想个什么代号好呢?朱然猛然间就想到了自己在海外读书时看到的报纸上连载的推理小说里的主角,便微微一笑道:“几位就叫我福尔摩斯吧。”
“福尔摩斯?”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听上去像是个西洋名字。”渡鸦沉吟了一会儿道,“有些别致。既然朱老弟决定了,我们以后就这么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