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女孩的时候,有两个人同时对她好。相比之下,他对女孩要更好一些。为此,女孩选择了他,和他结了婚。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这很多年里,他在事业上毫无进展,可以说一事无成。而被她放弃的那位却年年进步,开始当股长,后来当局长,再后来当副县长,当县长,可以说一帆风顺,事业辉煌。
他知道当时有两个人对她好,她是放弃了另一个选择他的。他很感动,结婚后一直对她很好。但她不仅需要他对自己好,她更希望他进步。说直白一些,她更希望他当官。但他却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她的怨言慢慢产生了,也就是说,她对他不满了。
来听听她的怨言吧。
那位当股长的时候,他骂着他说:“我怎么嫁了根木头,你看看人家,已经是他们单位的主任了。”
那位当局长的时候,她骂着他说:“我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没有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小车进小车出,你却骑辆破自行车,你不觉得窝囊,我都觉得窝囊。”
那位当副县长的时候 ,她骂着他说:“你怎么有脸活在世上呀,你看看人家,都做到副县长了,我这辈子真倒霉呀,嫁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好多年好多年,她都这样骂他。他一般都不做声,忍着,让她骂。偶尔,他也会发作一下,比如回几句嘴或脸红耳赤骂她几句。这个时候她一定会跳起来,还扔东西,一边扔着一边骂着他说:“你吼什么吼呀,有本事你也去弄个官来当当,我骂你废物你还不服气,你就是废物。”
他们住在一幢平房里,那幢楼里还住着好多人。几乎每天,大家都听得到她骂老公,有时候深更半夜也骂。这时候外面就会有人叫起来,说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外面有人干预了,她才停下来,但恨恨不平。
一天她在家里看电视,忽然看到那位了。其实她经常在电视里看得到那位,作为副县长,人家经常有机会在电视里露面。但这次不同,她清清楚楚听明白了,电视里说那位当选为县长了。看完,她当即将手里的杯子扔了,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呀,人家都当县长了。”说着,她哭起来,泪流满面。
这以后,她骂他的时候更多了。她动不动就变脸,就发作,就骂他。比如有一次她在电视里看一档股评节目,一位股评员不停地说着什么是积优股,什么是垃圾股。她立即找到发作的机会了,她点着他的鼻子尖说:“你知道吗,你就是垃圾股。”骂着,又抽泣着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呀,人家嫁的老公是积优股,我嫁的老公是垃圾股。”一次她听人说县长夫人穿的衣服一套要5000多块。她回到家后,又把他臭骂了一顿。骂过,也抽泣着说:“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人家县长夫人穿5000块一套的衣服,我50块钱一套的衣服都不敢买。”一次,她听说县长的夫人坐飞机去上海做头。回家后,她又点着他骂了一通,骂过了也是抽泣着说:“嫁坏了老公,命真苦呀,人家老婆可以坐飞机去上海做头,我连南昌都没去过。”
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动不动就发作,而且任何事情都可以触动她,让她发作。他在她发作的时候从来都不做声,只木着一张脸,让她骂。好长一段时间了,或者说自从那位当县长后,他的脸上从来就没笑过。每天每天,他都低着头,木着脸,随时等待她发作。
但有一天,他忽然笑了。
她当然看见他笑,她立即拉下脸,凶着他说:“你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值得好笑的事?”
他说:“当然有。”
她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来听听,有什么事值得你笑?”
他说:“你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县长双规了。”
她有一阵子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了。但明白后她仍拉着脸,她说:“这也值得你笑吗,人家当官的,才有资格双规。你这样的人,连双规的资格也没有。”
那时候是晚上,他的声音很大,一幢楼里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觉得,这声音就像一把刀子,挖得大家心里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