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河边。
河边有一段木头，这是一棵干枯了的树桩，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也像棵树桩。但老人绝不是一棵树桩，有孩子走到河边来，老人就活了，老人会开口跟孩子说：“小孩子莫到河边来，危险。”
孩子看看老人，走了。
经常有孩子到河边来，这些孩子，都听过老人的声音：“小孩子不要到河边来，危险。”在老人的声音里，孩子会离开河边，走得远远的。
一天一个孩子没走开。
孩子走近了老人，孩子说：“爷爷，你怎么天天坐在这儿呀？”
老人说：“爷爷老了。”
孩子说：“老了就该到河边来吗？”
老人点点头。
孩子不屈不挠，孩子说：“老了为什么要到河边来？”
老人说：“人老了就惹人嫌，大儿子嫌我罗嗦，二儿子嫌我邋塌，我没地方去了，只有到这河边来。”
孩子说：“爷爷你不罗嗦呀，也不邋塌，我天天都看见你，你总不说一句话，除非有孩子走过来。”
老人看一看孩子。
孩子也看一看老人。
孩子看见老人流泪了，孩子说：“爷爷，你怎么流泪了？”
老人说：“没有呀，那是河水流进我眼里了。”
孩子说：“爷爷你听，好像有一种声音，哗哗地响。”
老人说：“那是岁月流逝的声音。”
孩子说：“爷爷你骗人，我听出来了，那是流水的声音。”
这个孩子，这天一直在河边玩，老人叫他离开，他也不走。后来，孩子去捞水里一个好看的瓶子，一不当心掉水里去了。
老人不是树桩，他站起来，飞快地跑到水边，衣服也没脱，就跳进了水里。
那天水大，老人费尽了力气，才把孩子推到了岸上，但老人自己，却再没有上来。
孩子后来还会到河边来，他再不敢乱走了，总是静静地坐在河边。
一天一个小女孩走近了孩子。
小女孩在河边听到了哗哗地流水声，小女孩说：“哥哥你听，好像有一种声音，哗哗地响，这是什么声音呀？”
孩子说：“那是爷爷的声音。”
小女孩说：“爷爷说了什么？”
孩子说：“爷爷说他的岁月像水一样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