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个江湖客
22296100000090

第90章 (90)如果生命不会变老年少轻狂便没有错

生命是一场冒险,每一次前行,每一次抉择,都会让每一个个体的生活之路画出与众不同的生命轨迹,无所预知,无可更改,无可后悔,无从重来。

二十多年前,萧逸竹初入江湖,踌躇满志,锋芒毕露,颇有做一番事业的凌云之志。而彼时的萧逸竹,天资聪颖,又在年幼时得遇世外高人指点,再加上他本人悟性的确极高,步入江湖不久便一战成名,可谓少年才俊,春风得意,自然有张扬资本。年少轻狂,萧逸竹那时只觉得在自己面前,天地江湖也不过如此,遂放话要夺个武林盟主坐坐。

那时的日子,萧逸竹自己虽然过得恣意洒脱,自由自在,却没想到,自己的张狂,自己的年少成名,即使在武林一些不相干的人眼里早已是极其看不惯,早已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更不要说那些与萧逸竹结了仇怨或在他手底下吃过亏的人了。

萧逸竹的那些明里暗里的仇敌们,早就谋划着让他摔个大跟头,看他的笑话,当然,能就此杀了他,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他们大多数没把握也没胆量和萧逸竹面对面决斗,于是便商量设下一个阴损的计谋,此计即使不能直接杀死萧逸竹,也能扼杀他的内心。

他们想的很好,一个没有心的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而此后的结果证明,他们几乎已经成功了。

于是,那些人联合起来,在靠近西境的金庭山筹办了一个所谓的“论剑大会”,又给当时的武林盟主殷剑德塞了些银子,在他的默许下,散出消息,说这是全江湖青年才俊的比武大会,胜者将会被推荐到殷剑德身边,协助其盟主工作,言下之意是胜者将会有很大便利得到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之位。

不用这些人费力鼓动,早有争霸鳌头之意的萧逸竹自己欣然入瓮。

懵懂无知却又自傲的萧逸竹,就此一步步踏入给他精心设计的圈套里,浑然不觉。

“论剑大会”采取的是车轮赛制,而参与者均心照不宣地故意败给萧逸竹,使他不得不接连面对一场接一场的苦战,精疲力尽,萧逸竹却还以为自己真的武功登峰造极,夺冠在望了。

最后一战,萧逸竹对战方如山。

直到此刻,头脑发热的萧逸竹才有了一丝清醒:金庭派新入门的弟子方如山出道比自己早一两年,实力不容小觑。作为东道主,金庭派有权派弟子直接进入决赛,但为什么之前对战的都是些滥竽充数的草包,直到最后一刻,自己疲累不已的时候,才出来一位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可说完全胜自己一筹的对手呢?

方如山却没给萧逸竹更多思考的时间,两人刚一打照面,方如山便直接用上了杀招,一记“白虹凌日”,长剑直指萧逸竹颈项,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取萧逸竹的项上人头!

萧逸竹万没想到方如山一上来就会用杀招,猝不及防间只能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堪堪避过剑锋,饶是如此,胸前的衣服也被凌厉的剑气划破,狼狈不已。

看见前几日一直是常胜将军的萧逸竹吃瘪,观众们齐齐发出阵阵发自肺腑的幸灾乐祸的嘲笑,喝着倒彩。

萧逸竹这下才彻底回过味来,但此时却是骑虎难下。他与方如山本来实力旗鼓相当,但连日鏖战,萧逸竹现在的体力处于透支状态;而方如山却是养精蓄锐,有备而来。双方优劣态势,一目了然。

摆明了是被人设计了。萧逸竹强压心头怒火,一边招架着方如山步步紧逼的进攻,一边在心里紧张盘算着应对之策:自己在体力上已经占了下风,要想取胜,就必须从用剑的招式上寻捷径。想那金庭一派,在江湖八大剑宗中也是占了一席的实力门派,此派剑法刚猛、朴实,没有什么花架子,使起来也没什么观赏性,但招招落在实处,在实际对战时却是极为实用。剑法花样不多,破绽也少,破起来也是极为困难。

萧逸竹苦苦思索之时,已感觉手上更是难以招架。方如山全力以赴,招招带着杀气,毫不留情。萧逸竹彼时修为尚浅,内力尚不充盈,只能是拼了一把子蛮力跟人对打,此时体力透支,后劲儿不足,难免有些吃力。手中长剑渐渐变得沉重不已,自己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这一切方如山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一招过后,看准萧逸竹转身不及,遂立马又递出一招“百尺竿头”,剑尖直向萧逸竹腰眼刺来!

萧逸竹被方如山上一招所逼,无奈跃起在空中腾挪,将将避开,他在半空中转了一半身子,刚要落地之时,眼角余光扫到方如山的“百尺竿头”又已递到,此时再要躲避已是来不及,萧逸竹无奈之下咬咬牙,硬生生迎了上去,只觉剑尖“噗”的一声刺入腰间!

剧痛之下,萧逸竹累得有些麻木的脑子倒是顿时清醒异常。萧逸竹忍着痛,口中大喝一声,控制伤口周围肌肉发力,竟生生将方如山的剑尖夹断!

方如山这一招叫做“百尺竿头”,取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招中套招,此招第一式刺向敌人中部,这一式其实只是为下一式做铺垫,常常只是浅刺一下,扰乱对敌之人的步伐,在敌人急着顾护中剑部位之时,并借此剑为着力点,迅速抽剑而出,乘其不备,顺势攻上要害。

方如山本是想乘萧逸竹不备,使出此招,待他中剑跌落之时,移形直刺其心口的,哪知这个疯子竟然就这样硬扑了上来,还弄断了剑!这倒打了方如山个措手不及,他举着断剑,愣在当地,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看见方如山发愣,萧逸竹心下一喜,暗道:就在此时了!他强忍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挺剑而出,快如闪电,直刺方如山的心窝!

金庭派剑法虽然刚猛实用,但缺点就是变化太少。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招数变化少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减少破绽,但也容易使剑士在突发状况面前拙于应对。更何况方如山年纪尚轻,临阵经验还少,这会儿遇见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登时便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化裁抵挡。而萧逸竹也正是看出这一点,才临时想出这个“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法子。

眼看着长剑直奔心口而来,方如山想躲避已是不及,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徘徊心中:我命休矣!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临死的恐惧。

可是,似乎过了漫长的瞬间,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未到。

方如山疑惑地睁开眼睛。他看见萧逸竹的长剑只是保持着递出的姿态,剑尖停在心口的位置上,却连他的衣服都没划破。

萧逸竹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腰间伤口,看着他,喘息道:“比武大会,点到为止。”

那一刻方如山的内心是怎样的想法,后人是无从得知了。不过,从他后来的表现看,他应该是还没有忘记“论剑大会”举办的初衷,以及这场比试赋予他的使命,甚至还有他的金庭掌门给他的命令……

方如山看着萧逸竹,手慢慢垂了下去,将断剑“当啷”一声抛在地下,看着萧逸竹道:“我输了。”

但他的手只垂到一半,就停在自己的腰间,手指在腰带处轻轻一勾一扬,有什么东西伴着一句恶毒的诅咒,向萧逸竹扑面而来:

“萧逸竹,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