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也许是挑花开了
刚上班,唐涵把一大束红的、白的、蓝的玫瑰插到总裁办公室的花瓶中,房间顿时香气四溢。她笑嘻嘻把卡片递给柯立人,“柯同学,仰慕者还随花附带了心形卡片哦。”
恰巧也在的廖薇萍笑着说:“三色玫瑰?单刀直入得好用心,怎么看都像桃花,春风送暖,千年寒枝也该开花儿了。
“是某个会员福利。”柯立人打开卡片,一排清秀的毛笔小楷,“TO立人小姐:桌对面有一盏清茶,清甜淡雅,等你来尝。From苏睿。”卡面下方还附注了时间,说他今天下班会准时来接。她拧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如果是邀约,就大方赴约!”廖薇萍读懂了她的表情,建议:“不管对方是谁,多交个朋友总没坏处,不要太高冷,把诸多好姻缘都打散了,月老会惩罚你的!不许拒绝!”
柯立人把卡片递给廖薇萍。
“Oh!My God!苏市长?那个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万人迷市长?”廖薇萍笑开了花,“原来他喜欢你这一款,算他有深度有眼光,这个男人不仅有型有款有power,看来还很有思想,确实值得一去,搞不好他是一见倾心啊!一个杰青奖项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附赠,好事一桩,不虚此行,纪明月和端木禾功不可没啊!”
柯立人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柯同学,说什么也不能推辞!你打算怎么赴约?”廖薇萍积极撮合,“唐涵,先把柯总下午的时间全部空出来,帮我通知几家高端定制店封馆,我带她去梳洗打扮一番,市长又如何,我们照样从气势上压到他,不能输阵。”
唐涵笑着问:“廖总,我能搞定行程,你能搞定柯总吗?”
“必须的!于私,苏睿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将相之才,身材样貌都是极品,不去对不起自己!于公,他是市长,力挺我们公司,对安居、对柯总个人都有知遇之情,不能不给面儿,是不是啊?柯同学?”
“我提议交给明月解决,她是最厉害的HR。”柯立人公事公办地回答。
“喂!这可不行!明月能替你排忧解难,难道还能替你去约会、结婚、生孩子吗?”
“你要不要陪明月一起去,一个代表安居公司负责‘于公’的部分,一个代表安居人负责‘于私’的部分,明月和你都是最顶尖的全面手,所以我才能总是偷懒。”
“过分!你要用公式化手段公关掉苏市长这么优秀的男人?简直暴殄天物!罪不可赦!难得他这么精明剔透,能看穿你深藏的蕙质兰心,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试着发展一段恋情,你看看自己身边,敢追你的男人有几个?难得他不惧你的冰冷淡雅,这样的人出现时就应该好好珍惜,不许再挑三拣四,不然真就孤独终老了。”
“孤独是一种修行啊,你也说过的。”
“那是你真孤独的时候给你熬的鸡汤,热闹才是修成正果。”
“我在修行路上再走走。”
“我怎么看你已经修歪了呢?不可或缺的爱情呢?你的爱情呢?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将来你想提了,人没了怎么办?没人会一直等着你正好有空、正好有兴趣的,三十几岁的青春是非常宝贵的,顺其自然不好吗?你可以打开心扉尝试一下,不行也不算遗憾。”
“跟工作有牵连的东西,简单最好,他是市长,我跟他最好连朋友都别做,免得将来横生枝节,拖泥带水,让咱们明月头疼。”
“我们明月不怕这份儿头疼!他是市长,能给你添什么麻烦?他一天有8个小时是市长,你有8个小时是安居的大Boss,剩下的时间,你们只是需要及时行乐的单身男女,OK?”
“不太OK。”柯立人笑着回答。
“那谁才OK?不是像样的传奇人物能hold住你吗?就你,哪怕露出一个小表情,气场小一点的男人都得退避三舍了。”
柯立人笑笑摇摇头,继续埋头工作。
“如果我是苏市长,明天就让安居关门大吉!”廖薇萍看到她目空一切的态度,放下狠话,然后气馁地耸耸肩看看唐涵,唐涵也无奈地笑笑。不过,她廖薇萍不是个轻易认输的脾气。
下班后,苏睿果然神采奕奕地准时出现,干净利落的发型、剪裁得体的西装、精致的鞋子,外加一个亲和又清新的微笑,他的出现瞬间惊艳了总裁办整层楼。
他是一个很不一样的政府高官,他的脸上少了几许严肃的沉闷,多了些青春的味道……对,是年轻的活力、笃定的自信。
总裁办的气氛有点怪,每个人嘴角都偷偷带着一抹笑,期待这位卓尔不凡的男子能把大龄总裁的春天一起带来。
唐涵热情地把人带到柯立人的办公室,原本商定好作陪的纪明月和廖薇萍突然双双发来短信找了个借口开溜了,柯立人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开始盘算着如何脱身,她尴尬地笑笑,说:“谢谢苏市长的花,我们把它摆在公司最显眼的地方了,当作一个鼓励。”
苏睿看到她紧张地两手交缠,似乎对自己的邀约毫无准备,便试图让她放松,“苏市长留在办公室了,出来的这个,是一个外乡人苏睿,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个刚刚下班的小职员。抱歉立人小姐,是我唐突了,其实听说你是土生土长的深城人,就想借机想从你的角度了解一下我初来乍到的这座城,我想听到最平实、最接地气的声音,我身边的人大都谨言慎行形成了模式,他们需要时间适应我,我也是,在我们相互习惯的过程中,我需要一位能客观看待事物的朋友。柯小姐是地地道道的深城人,跟着深城的变迁、发展而成长,从狭窄街巷里走出来一定有最真实、最客观的视角,早已把深城看了一个通透,你是我最合适的打扰对象,关于你的故乡,你一定有话要说。”
柯立人听到这番话,无关风月,确实轻松了一些,“深城真的很好,很美,有历史,也有未来。”
“每座城市都有其魅力独特的点,深城的美,还需要被世界看到,他的历史底蕴是整座城的内涵与修养,他的发展潜力也将成为世界助力,我们就是要走到城市深处去挖掘他潜藏的美,让世界爱上他,而你,将是我最得力的向导。”
“我的看法很粗浅,不会是合格的向导。出于工作需要,我确实经常走街串巷,还算了解这座城,也许我不是一位尽善尽美的讲述者,但我会尽量为你展示一个我眼中的家乡。”他爱深城,她也爱。
“你的视角对我来说很重要,首先,晚饭时间,我很期待品尝深城最受欢迎的美食。”他笑得很自然,很真诚,柯立人感受到了。
“好,我带你去小晏街,尽地主之谊。”柯立人起身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洗了手,还拿了件外套,而不是换掉白衬衣、牛仔裤和帆布鞋。
苏睿看到她一副不加任何修饰的原生模样,边走边笑着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边走边解下领带,连同西装胸前口袋里的手帕一同悄悄收进裤袋,还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
在大家的惊诧又惊喜的目送下,苏睿带着一向“生者勿来”的柯总一起走出办公室,柯立人脸上似乎还少了几分勉强与尴尬,大家开始想不通了,苏市长怎么做到的,也许他真的并非池中之物,刚好能降住这只固执的小妖?
电梯门打开,苏睿绅士地把柯立人让进去,准备下楼的端木禾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也认出了苏市长,三人相互介绍,打了招呼。
端木禾看着苏睿细心周到地为柯立人开车门,两人笑着很自然地离去,没有勉为其难的意思。柯立人这次竟然单刀赴会,没带助理唐涵,甚至没有纪明月,重要的是她的笑还很恰到自然。他掏出手机联络纪明月,“什么情况?你们让柯姑娘一个人去应付苏市长了?”
“大律师,这件事我们爱莫能助,人家那是约会,不是应酬,外人帮不上忙的!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必须知进退,适时看看天色,靠边站静候佳音才是。春天要来,枯木逢春,乐见其成啊。”
“她?约会?跟见过一次面的苏市长?”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怎么?她迎来了爱情的小曙光,不正如你所愿吗?”纪明月故意反问。
“这是什么情况?苏市长对柯姑娘……”
“我们家柯姑娘怎么了?她只是一姑娘,单身姑娘,善良优雅、有气质、有才华、身材高挑,稍微收拾一下就是倾国倾城之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市长那是慧眼识珠,这俩人要是真能凑成一对,简直良配啊,那苏市长也算年轻有为,为人正派,品貌——”
端木禾打断她,“他们去哪儿了?”
“难得人家小两口约会,我能问吗?你别瞎操心,更别捣乱啊!柯同学不是小孩儿了,丢不了——”纪明月没说完,端木禾已经挂断了电话。
端木禾快速打给柯立人,第一句话就质问:“刚见面怎么就跟人出去了?你了解他的人品吗?你知道这多危险吗?哪儿呢?发我一个位置。”
“别急,我这边有点忙,结束再联络你。”她挂断了电话。
端木禾惊愕地愣住了,第一次,胸口好像被她狠狠拍了一砖头。她真的主动去约会了!
柯立人带着苏市长去了深城最为出名的美食一条街——小晏街,这里的美食琳琅满目,她带着客人尝试了很多当地特色,自己却不怎么吃,苏睿也不勉强她,女生总是喜欢保持身材,过午不食。
第二站,柯立人带他去了老城区,沿着古城墙走了一遭,触摸历史,流连在书苑街,参观了几家百年老字号的笔墨纸砚、文玩字画铺子,最后买下一副《竹林清风》送给苏睿当作走马上任自己家乡的贺礼,愿他大展宏图,造福一方。
她向苏睿介绍,因为这条不起眼的书苑街上隐居着多位各行各业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他们不争名利,不问世事,默默培养新生代,传承中国古文化,所以当代很多才子墨客经常慕名而来,感受这里浓郁的文化氛围,足见中华文化的魅力。苏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见上一见她口中的老艺术家,柯立人笑笑说,云深不知处,相遇皆随缘。
第三站,柯立人带他去了深城的CBD——高新技术开发区,这里高楼林立,灯光璀璨,是深城的科技之角。
他们登上了深城最高的建筑——灯塔大厦顶层,俯瞰全城,一派欣欣向荣。柯立人向这位外来客讲述了新近发生的关于这座“灯塔”背后的现代浪漫爱情故事——嬴氏集团总裁嬴炎和灯塔孤儿院苟尾草的爱情。
灯塔大厦原属私有,嬴氏夫妇二人怕辜负深城如此夜景,特意将这处观景台对公众免费开放,引得一众善男信女纷纷来此登高许愿,意外成了深城的游览胜地,紫藤树干上的飘带和栏杆上的情人锁承载了无数美愿。
柯立人还说,书院街的仙人们难以相见,但这对儿有趣又有爱的夫妇你也许会遇上。
苏睿饶有兴味地倾听她没什么波澜起伏、也没什么精彩、甚至有点磕磕巴巴的平实讲解,看着夜风吹乱她的头发拂打在她的侧脸,嘴角露出心动的微笑,在他眼中,此刻的她很美,美得很淡。
月色下的深城散发着一种神秘的美,她慨叹,十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菜地,今天竟成了深城与世界接轨的科技产业核心,很神奇。
苏睿问:“你呢?你原来住在哪里?在哪里上学?放学后在哪里淘气,翘课时跟同学去哪里消磨时光?”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风中叹息:“不见了。”
“过去的你不见了,未来的你在那儿!”苏睿指向安居大厦的方向。
柯立人笑笑,心想着,梦在那儿,家不在,然后不经意转头在城市中找了找童年走过的不起眼的角落,眉头便皱了起来,心也是……
苏睿在柯立人的坚持下,把她送回公司,时间刚过零点,而端木禾一直在她的办公室里等。
“我以为你最多撑一个小时就逃回来了。”端木禾看看手表,笑着问:“约会,怎么样?”他刻意强调了“约会”二字。
“不算约会,为我的家乡客串了一回导游。”她脱掉外套,窝在沙发里。
端木禾为她倒了杯热水,“你们约会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找朋友挖了挖这位苏市长的料,他——很好,好得出乎意料。他出自书香门第,家世清流,父亲在大学任教,母亲从政,就连祖父母那辈儿人都很德高望重。他呢,研究生还没毕业就下乡当村官了,集资修路、开山种果树、发展养殖业、建罐头厂、肉联厂、搞外销,硬是把穷乡僻壤搞得翻天覆地,风生水起,成了驰名中外的小康村!后来他一路高升,从乡镇到县城,到市政府,所到之处也都政绩斐然,花开遍野。他年轻,但不是绣花枕头,是个有思想的政治家,实干型的,作为一个男人,我都不能不欣赏他的能力。从目前来看,他还算够资格值得你发展一段感情。”
柯立人看了端木禾一眼,懒得理他,默默喝水。
“不过看清一个人是需要花时间的,改天我约他出来打打球,吃吃饭,帮你把把关。”
“你很闲?不用操心。”
“不用操心?难道你凭几个小时就参透了他的人品?”
“人家的人品你不是很八卦的挖出来了吗?他履历这么好看,举手投足又风度翩翩,十全十美,完全是童话里、梦里的那种人。”
“这么高的评价?你难道对这位梦中情人已经芳心暗许了?”
“我不做梦。”
“你可以做梦!女人天生爱做梦,你应该做梦!他优秀,你也不差啊!嗯……除了孬种一点,你也是完美的。”
“完美?”柯立人重复着这两个字,怎么听都像讽刺,笑着摇摇头。
“如果不是像他这样优秀,是没资格向你求爱的!你的爱情迟早要来的,别把不错的人一个个耗没了,橄榄枝不常有,有人抛过来你得主动伸手接一下。有个人在家等你,给你留门留灯,过过人间烟火的小日子不挺好的吗?”
“我又不是缴不起电费。”
“这是电费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
“你的爱情观太黑暗了,你别扎在一个坑里不出来了行吗?爱一个人有什么难的?你不爱别人,被爱总可以吧?一个人孤孤单单总不是办法,有人爱总比没有好。”
“爱太神圣、太严肃了,我驾驭不来,也没兴趣。你怎么也不能免俗,弄催婚这一套?”
“我不是催婚,我是催爱!你不结婚也没关系,谈谈恋爱总是好的吧!”端木禾看着她,“将来呢?你老了呢?当你卧病在床,动也不能动的时候想喝水了,总需要有个人给你倒一下吧?”
“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这种问题,倒水的老伴儿也许会先走了,也许他也卧病在床动也不能动,也许他早已厌烦对方了,任凭她盯着水杯就是不递,也许他眼睁睁看着老伴儿,压根儿不知道她渴呢。”
“你的假想真的荒谬至极,毫无意义。”
“你先假设我卧床不起的。”
“我发现你最近顶嘴倒是越来越流畅了,就是观点太荒唐,简直……神经病!”
“好朋友,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有人想要,自然就有人不想要。”
“你不想要?”
“曾经想要过吧,现在不想,完全不想。”
“死丫头!你是一怪胎!脑子里有病毒!得清!”
“端木禾,你能不能活久一点儿?将来给我倒杯水?”
“我觉得我估计熬不过你,早早儿就会被你气死了。”
“不会,你会长命百岁!不论什么时候,你得站在我这一边儿。”
“如果你错了,我是有责任指出来的,不能一味纵容你将错就错。”
“你说的,活着舒坦就行,我正身体力行呢。”
“你活得舒坦?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活一回也没几年好光景,我想让你体验世界上最好的,包括爱情。一次败了,你就嫌麻烦了,下一个真命天子也许就喜欢掌控主动权勇于付出不计得失呢,爱情没你想的那么累,你别悲观!在一段纯粹的爱情里你应该像一个小公主一样,怀揣着少女心任性妄为、傲娇耍赖、横行霸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想见识一回。你就试着不计后果一头扎进去,肆无忌惮体验一回,我就站边儿上为你护航。”
柯立人笑笑打趣他,“律所改成婚介所得了,你还能为别人的爱情做贡献?这是端木律师的新技能吗?可以管控人心?”
“别人难说,你的,我必须全力以赴,不能也能。说心里话,我宁愿你扎下去喝呛了,剩半条命了,我再把你捞上来抢救,也不愿你站在岸上像个逃兵,还淡然、坦然地看热闹。”
“我不是十八岁,也不是二十八岁,不会为了彰显年轻、证明自己还有血性而冲动鲁莽了,我享受目前自在的状态,难道豁不出去犯傻也是错?我很好,是你觉得不好!为了迎合你,或者顺应所谓的常理,我就应该改变现状?没道理啊。”
“我想看到你脸上泛光,眼里带笑,发自肺腑的开心,而不是面上和煦,心中悲切,你是世界上最悲观的人,骨子里都是消极。”
“我?柯立人?怎么会?你突然不嫌我强悍了?”
“强悍也是装出来的,其实怂得很,你就是伪装得好!粉饰太平的高手!”
“没烦恼,不难过,不好吗?”
“不够好!”
“我很满足。”
“生命还很长,你值得去追逐、尝试更多有趣的事物,有趣的人。”
“生命没那么长,追,很累的,我没力气自寻烦恼,图什么呢。”
“对你好的东西都费劲儿,你不敢精彩!怂包!”
“我知足!你迫不及待把我撇开,是想为将来减负吗?”
“你——柯立人你混蛋!说得出这种话……简直……混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良心的!我减什么负?你不是我的‘负’,是我的福,我减个屁啊!你头也不回笑呵呵跟别人走了,我说什么了吗?有异性没人性!还恶人先告状!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你这人简直狼心狗肺!这句话憋了多久了?不怕遭天打雷劈啊?我为你掏心掏肺的,天地日月可鉴,你呢?随便出现个阿猫阿狗就能让我靠边儿站,真不是东西!你坏得很……”
柯立人听着他气急败坏地爆租口,偷笑得很畅快,她起身倒了一点儿鸡尾酒递给他。
他没好气地吼道:“边儿去!明知道我还得开车送你回家,想害死我啊!没良心的!你的良心呢?喂狗了啊?还是为色所迷都给那位苏市长了?”
“我错了。”
“放屁!柯立人从来不会真心悔悟!撞上南墙也要捶破穿过去!固执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我真错了。”
“别闹了,还真心?太可笑了。”
“真心的!”柯立人极为认真地使劲儿点点头。
端木禾差一点就相信她了,看到她憋着坏笑的表情终于撑不住的时候,顿时泄气,呵斥她:“滚!”
两个人你瞪我一眼,我剜你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恋爱可以,你是生意人,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啊,男人都不单纯,没几个好人,你必须把握好尺度!他条件还算凑合,可以试着相处看看,万一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呢,就依我一回,不行就当交个朋友呗,任何人走进你的生命都能给你带来一些不同的生趣。”
“你就别一厢情愿了!首先人家没那个意思,半点儿都没有,找我纯粹是为工作,人家是一市之长,我是个做家具卖家具的,跟我或多好少都会有立场问题,最好朋友都别做,我怕麻烦。”
“他是个男人,他既敢追,就应该能拎得清。”
“人家真没那意思,就算有,跟他要走的路又远又闹,走过去需要穿过一个赤裸的现实,我不行,我懒。”
“难得你生命中出现一个还算不错的人,你就这么错过,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真不顾一切冲过去,终有一天他会后悔的。爱情美就美在初心萌动,深了、久了就烂了、臭了,这也是你跟你们办公室的小姑娘说的。”
“你的耳朵还很好用啊,净听一些有毒没营养的话,你这是被我害惨了啊?你这万恶的爱情观病入膏肓了,说白了,你谁都不信。”
柯立人皱起眉反驳:“谁说的,我信你。”
“我是你漫长人生中时间的产物,难道也让他跟你同生共死十七年,你才能打开心扉?谁有几个十七年?早跑了!”
“就这样挺好,一分别多,一分不少,够了的,够我笑着死了。费劲费神的事儿,我真不想干了。”
端木禾用食指戳戳她的脑门,“笨猪!怎么可能走到这儿就做人生总结?你还会拥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爱情里的爱人、家庭里的孩子、安居的长治久安、你应得的荣誉……都会款款而来,你要敞开大衣,拥他们入怀!”
柯立人笑笑,“这么多,累死算了。”
“你该学会享受!”
“这些东西明明都是身外之物,都是负担,怎么享受?”
“你在创造历史,为人类做出了卓越贡献和表率,这些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反正苏市长是这么说的!荣耀加身,你不开心?”
柯立人斜睨了他一眼,顺他的意说:“是啊,柯立人功成名就了,她是伟人,受万人尊敬,你最好虔诚一点儿!不然前程都没了!”
“是,我顶礼膜拜!媒体还说了,你是深城目前最有价值的钻石女王。市长的倾心无异于一种强而有力的加持,柯姑娘再也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木匠喽!”端木禾伸手拂乱她的头发,“咱们家柯姑娘长大了!”
“言过其实的捧杀比当头一棒还可怕,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媒体怎么说了,八卦。”
“嘿,我一向关心媒体动向,他们封你为王,很多人就会顶礼膜拜,他们贬你为乞丐,很多人就会向你碗里扔剩馒头,两种待遇能瞬间切换,可气又可笑。你的安全意识太薄弱了,就因为你丝毫不闻窗外事,没八卦意识,我才费劲把纪明月挖来给你以防万一,为你挡挡风遮遮雨也好,不过,老天厚爱笨小孩儿,你笨得又挺不一般的,总是能用极简的方式对付极其复杂,明月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他确实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不敢想象没他的人生。“谢谢你。”
“谢什么?”
“明月,一切……”
这样的深夜,两人以城为景,以水代酒,深一句,浅一句,毫无芥蒂地交谈,嬉笑怒骂亦敌亦友,这是二人多年以来的常态。
他不催她回家,因为知道她的家里孤单寂寞冷,没有可以跟她畅聊、拌嘴、让她完全放松的人。她不催他回家,因为知道他工作累了的时候,只有在自己这个故友面前才会毫无防备地卸下伪装,只跟她暴露出单纯善良的本性。朋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