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天鹅宾馆走出,黄灿在沙面古典的建筑群和街巷中漫无目的地暴走了好久,以此来宣泄自己激动兴奋的心情。
此时此刻,华灯装点下的沙面简直美极了,在她眼中不啻仙境。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得脚发痛,但眼睛和嘴唇却一直弯成迷人的月牙。
脚痛怕什么?打的呀!她到路边一挥手召了辆出租坐上去,自己都为自己好似一夜暴富的心情觉得好笑。
透过出租车窗,广州珠江夜景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和踌躇满志。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也许广州正是适合自己扎根茁壮的水土吧?
这一刻,她心生笃定,决意要在广州百折不挠地漂下去,一直漂到达成梦想。虽然自己的梦想究竟是什么模样?在此时仍是某种难以捉摸的、模糊的影像。
她现在感觉自己象装上了劲量电池,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恨不得把新公司的事情一天就处理好。把背包抱在胸前紧紧护住,里面还放着Franz刚刚交给她的工作经费两万美刀。
一想到钱,她赶紧拿出手机给赛德明辉打电话,提醒他查账。明辉确认,她替乐斯借的款已经还账。
黄灿顺便咨询他,是否认识办理公司注册的代理?
明辉灵敏,不需多问一听立刻了然:“是注册外资公司吗?那手续还是比较复杂的,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是做这个的,正规可靠,我马上跟他联系,同时把联系方式发给你。黄小姐,恭喜晋升!”
“呃,谢谢。”黄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近段时间比较频繁地走往下来,对于明辉此人,她颇有意外之感。好像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和内容之间差异出人意表。尤其是在袁力行入案一事上,其他以前貌似和袁力行交好,兄弟才兄弟短的老板们,只在最初密切关注了一下案情很快便没了兴趣和音讯。
本来嘛,利来者聚,利往者散。大家生意照做酒照喝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时过境迁,袁力行这号人物好似没出现过。
听说至今只有这位明总还往看守所袁的账户上打钱,帮他稍微改善狱中伙食。虽然有同事背后议论他这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但黄灿相信,能做到行为如一的人自有操守。
并且他时常在交谈与工作中不动声色地给黄灿一些提醒和建议,既中肯又拿捏分寸,既到位又不居功。
以前只在社交场合见过几面,彼时明辉给黄灿的感觉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难免流于油腻。深入了解一些却大为改观,此人聪敏洞察但不给人压迫感,知世故而又不世故,算得上静水深流的一号人物。
黄灿对明辉由此平添了几分敬佩和信任,坦白问道:“在这个时候离开另起炉灶,明总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有些。。。。辜负?”
人人都能预测,目前的乘星只要抽出一块骨牌,便足以导致整个业务的多米诺坍塌。乐斯离开,其他观望的客户也必然相继另谋合作。如果没有袁力行给她机会、悉心培养,她也没可能这么快取得事业上的突破。她还没强大到完全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发“趁人之危”的非议。
“怎么会!两码事。”明辉果断否认她的犹豫:“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是你,乐斯也会找别人接手业务。Maggie, you deserve it.”
黄灿释然,笑道:“明白了。多干事,少瞎想。谢谢。”
挂了电话,她又打给李凡,将今天和Franz的会议大致说清楚,并且说明天可能她和他就要双双辞职了。乐斯也给李凡开出了一万元月薪加年终奖的聘用条件,他们俩人可算是丹麦乐斯广州代表处的“创始人”。
当然黄灿没说他的职位是自己保举,只等李凡在电话那端激动得结结巴巴说“太棒了太棒了”时,同样回复了那句:“You deserve it.”
挂断电话,在出租车内,黄灿快乐地哼起歌曲:“今夜无眠,当欢乐穿越时空,激荡豪情无限,来吧亲爱的朋友,让我们为相约举杯祝愿,舞翩翩月也无眠。。。。。。”
第二天一早,黄灿和李凡双双向袁妻递了辞呈。
袁妻的挽留没有底气,他们也走得没啥留恋。两个小时内就在交接单上签了字,抱上私人物品跟同事们告别。
李凡离职离得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要不是黄灿压制不准高调声张,他可忍不住要得瑟一番。纵观整个乘星,不可能有其他人走得像他俩如此水涨船高一帆风顺吧?
即便黄灿告诉他中间有一小段尴尬期,俩人在办公室落定之前只能在家办公,也减少不了他的热度。李凡一出乘星办公楼便和黄灿约定分头行动,黄灿去找办公室,他去电脑城采买电脑复印传真机。
接下来他们两个“创业者”可有得事忙。
在黄灿自来广州便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的大好发展刺激下,赵小玲子终于收起闲心懒骨,打起精神找工作、面试。
二十五六岁,是一个一切都大有可为又一切时不我待的年纪。
只不过赵小玲子觉得,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天赋性情兴趣追求,没有什么可比性。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做不成黄灿,成为什么学霸工霸,她也志不在此。
她是女子,生活里要有爱、有美,才有光。
她找工作的要求跟别人不一样,更注重公司名头和环境,薪水职务倒在其次。得益于她的外形与口才,不久便在一家国际知名货运公司上岗做前台。
公司位于广州环市路繁华商圈,离经营高档奢侈品的友谊商场、五星级花园酒店不远,附近许多有格调的餐厅、酒吧里外国人特别多。
赵小玲子挺喜欢这里的氛围,一到周末非拉着黄灿和闫慧过来这边逛街买衣服。
环市路有许多外贸精品小店,据说只要耐心淘就能买到各式国际大牌的剪标尾货,价格却只是专柜正品的零头。赵小玲子专找这类衣服不停试穿。
她的手指快速在一排排挂满的衣服里翻动,拎出意见格子衬衫在试衣镜前比了比,回头问小伙伴们:“这件怎么样?好看吗?”
闫慧羡慕赵小玲子不但长得好还擅长挑好看东西,赞道:“好看,大方。不过你平时都走仙女风,很少穿格子呀?”
她走上前先翻了翻价牌,立刻烫手似地丢下:“哟!一件普通衬衫这么贵!”
“你懂什么呀,这是巴宝莉。”
“你不说牌子谁知道?我看跟我百来块的格子衬衫也没多大差别嘛。”
“怎么没差别?你不懂牌子而已。我跟你说,我现在这个公司里的女同事都爱穿名牌货。前天我看行政经理一身宝姿套装,拎个LV包包从前台经过,别提多神气有范儿。就连普通业务的穿的针织短袖一看也是巧帛的呢。前台应该做公司门面,可我一月工资买不起人家一个包。唉!”赵小玲子撅起嘴叹气。
公司女孩子中午老凑在一起,明明吃着盒饭却如数家珍地聊着名牌包包。
自己一找到工作,庞亮就奖励给她现在背地这个包,虽然不是名牌也是真皮的,好几百块,刚到手还挺喜欢,现在却越看越不顺眼。
闫慧温言劝她:“人比人气死人,何必呢?我们只要肯吃苦,肯定也会越过越好的。”
她想起前些天和秦峰出去吃饭,经过一家店的橱窗,她驻足多瞧了几眼里面的一条裙子,秦峰马上说要送给她,被她拒绝了。
赵小玲子挂起格子衣服继续淘宝,有点儿赌气地接道:“是啊,面包会有的,就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眼睛一亮,翻到一件白色裙装,立刻取出转身对正在发短信的黄灿说:“灿灿,我看这条裙子适合你呀,你不是喜欢白色?我说你别老低头发信息行吗?说好出来逛街买衣服的。”
“等等,马上就好,我给李凡回复一下。”
黄灿自从着手筹备乐斯广州代表处,买了电话传真机放在出租屋里临时办公。她跟单,李凡下工厂验货,两三天一碰头,平时全靠电话短信讨论工作。常常是早上穿着睡衣电脑一开就开始办公,已经没了朝九晚五和周末的概念。注册代理通知她,代表处注册下来起码得花两三个月时间。
赵小玲子可不等她,一边伸手把她拉到试衣镜前,一边说道:“知道你现要走女强人路线了,那更应该置办几套合乎身份的行头呀。人靠衣裳马靠鞍,得体的外形着装也是职场利器之一。你看你,现在都是高薪有产人士了,穿成学生样能服众吗?整天只想着工作工作,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黄灿被她叨叨得又好气又好笑,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前段时间为交房贷,她过了段节衣缩食的日子,现在骤然薪资高升心里松快得很。虽然工资还没到手,购物欲倒是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在赵小玲子的强势推荐下给自己购置了几件衣服鞋子,还十分阔绰地各送了小玲子和闫慧一件衣服。买完衣服三人又去附近的蕉叶餐厅吃了一顿丰盛晚餐,才心满意足高高兴兴打道回府。
还没等回到家,庞亮的追命连环call就把赵小玲子打烦了。虽然被男朋友如此紧张确实甜蜜,但偶尔也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个样式未免太粘人太不Man.
晚上在庞亮面前她把新衣服又试了一遍,庞亮听她又唠叨名牌包的事儿,心虚之余嘴犟说,也未必她同事拎的大牌包都是真货,广州箱包批发市场有很多,高仿包包A货充斥,白云皮具城就是其中之一。
赵小玲子一听来了劲,非得要周日去皮具城看包。
第二天到白云皮具城她算开了眼界,不但LV、GUCCI、Burberry各种奢侈品牌仿包款式俱全,价格质量鱼龙混杂,参差不齐。而且还有等级之分,什么一比一、原版皮、顶级复刻、走私货、水货、西欧货,什么尾单、外单、正品原单,价格从两三百到上千元都有。
赵小玲子眼花缭乱之余,深刻的理解了一回什么叫女人虚荣的生产力,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是管它呢,别人买得,自己当然也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