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凌晨三点。这个时间很是尴尬,起床太早,再睡难眠。
高地睡眠一向不好,但是很少做梦,可今天这个梦,过于清晰了。
他梦到的竟然是那个博物馆,不同的是,梦里的情形却是和现实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似乎是一个未来世界。
“地而有气,土随之起,势而相生,魂筑方成。”
梦里那位男人脸庞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筑,魂,建筑的灵魂?
高地就这么靠在床头浑浑噩噩熬到了天亮,以至于起床的时候,感觉身体有点僵硬。挪到卫生间洗了把脸,高地抬头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种的陌生的感觉,这张脸真的是自己吗?
三十年来,高地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尽管这问题很傻,但是这念头就像一根刺,刺进去了,虽然不太疼,但是很不舒服。
来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高地便是在纸上把昨晚那个清晰的梦境画了出来。
没错,就是画了出来。(这里解释一下,建筑学专业,本科学制5年,素描、色彩、建筑画、钢笔画等都是专业基础课之一,高地成绩不差,手绘功底还是不错的。)高地最喜欢的就是钢笔淡彩,只不过,参加工作之后,为了提高效率,大多数勾勾画画的工作,基本都是用马克笔来完成了。
“你老人家今天怎么有兴致画画了?”欧阳天开走进办公室,看到高地正在认真的画着什么,不由得有点惊讶,这样的情形,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呢。“咦,这是哪里,看着蛮眼熟的……”
“眼熟?”高地纳闷的望着欧阳天开,十分费解,我一年到头也难得做梦,就这一次记得清楚,难道你还能到过我的梦境么?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带吃的没有,我没吃早饭。”欧阳天开习惯性的摸摸肚子。
高地没有吭气,却神奇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欧阳天开。
冒着香气的小笼包,还是热乎的,这位哥哥神了,总是能get到欧阳天开的胃点,至于为什么,这位神经大条的爷却是从来没有细想过。
欧阳天开一口下去,半个包子没了踪影,眼神却一直盯着高地手中那副画,弯弯绕绕的曲线造型,中心空间极不协调的沉闷空间,这不是二井博物馆嘛?
高地和欧阳天开几乎异口同声。
欧阳天开嘴里含着包子,怔怔的看着高地,丝毫没有注意汤汁流出了嘴角。
“看你那邋遢样,都漏汤了……”高地看着嘴角流油的欧阳天开,嫌弃的皱皱眉头,扔过来一张面巾纸。
“多给我几张啊,一会上厕所用……”欧阳天开抹抹嘴,继续盯着那副画看。“别看了,一个梦而已。”高地收起画笔,把本子扣了起来。
“看来,是我给你们时间太充足了,还有闲情作画?”贝十六走进办公室看到高地和欧阳天开凑在一起似乎在研究什么,走近了才发现,高地手里拿着马克笔和速写本。
突然出现的贝十六,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硝烟味。
“老师,我们……”欧阳天开赶紧把剩下的一个包子贡献了出来,“特别好吃,您要不要吃一个……”
“不用,博物馆的地下室防火分区还是不太合理,面积控制要和功能分区结合起来,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新的分区方案。”
“所长,这个贝十六是什么来路啊?她的问题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啊……”大小刘凑到高地面前,嘀嘀咕咕,“咱们上一版的分区,确实有点问题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来马后炮是吧?”高地气不打一处来。“干活去!”
一个小时后,贝十六看着高地拿来的新方案,她似乎是一个杀人不见刀的剑客,高地还没反应过来,贝十六已经手起笔落,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这个设备用房,不能共用,让大小刘重新核算面积,分散布置,因为这个分区,不仅仅是防火分隔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功能,所以要两套系统,相对独立。”
姥姥的,为毛不早说。高地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气血上涌,默默的拿过图纸,没有说话。
“这些特殊要求,你应该事前向我了解的,做设计不能闭着眼睛做。”贝十六看着高地一脸的不服气,还想火上浇点油,“画的什么,拿过来我看看。”
“……好。”高地磨磨牙,挤出一个字。
贝十六看到高地的那副画,眼神变了变,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还好,不是太傻,既然这样,我给你们再加点催化剂吧。
“画的不错,就挂我办公室吧。”贝十六示意高地可以出去了。
“小贝老师,这,这画我还没画完……”高地有点不解,贝十六干嘛对一副半成品这么感兴趣。
“没关系,和我的办公室很搭。”
有这么不要脸的么,抢东西还抢的这么有道理。无奈,高地也只好自认倒霉,只是心中莫名升起疑团,这个贝十六到底卖什么药?这么一个拿不出手的速写,她竟然入了眼?
“噢,对了,这本书,拿回去好好看。”
一本封面已经泛黄的旧书,封皮“地经”两个字隐约可见。
《地经》?高地有点懵,“小贝老师,这是什么?”
“看来,你大五那年,周院士的那场报告,没有认真听啊?”
啊?大五?周院士?
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报告,报告中似乎提到了建筑的灵魂之类的,高地当时只听了一个开头,就溜了。灵魂是什么?又不能帮我画图,他当时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是相当排斥的。
在当时的高地看来,那个在台上用力演出的所谓的院士,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为此,高地还跟费剑吵了一架。
“噢……那我回去好好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