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这种事,在建筑设计院是家常便饭。
要是哪家设计院,说他们不加班,差不多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天子脚下的皇家产业,要么就是快倒闭了。
设计六所加班日常。
第二天,临近下班。
高地:“平面图传过来!你还敢再慢点吗?”高地敲着欧阳天开的桌子,暴躁的眼神似乎能杀死人。
图怒症,你们估计都没有听说过。就是说,平时看起来都是挺正常的人,画起图来,却是变成了一个暴君。可是,偏偏高地这个“图怒症”癌晚期的人,遇到了欧阳天开这样的一个天雷都劈不出速度的“慢图鬼”。
高地急的牙根痒痒,但是,回应他的就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连句话都没有。这就是欧阳天开,画起图来,六亲不认。
“所长,息怒,息怒,他,你还不知道吗?明天指定能传图了,他是建三天……”
跟欧阳天开合作过的都知道,他做的建筑条件图堪称完美,三天传图,从不拖欠。这一点在各专业之间广为流传,因此也得了一个“建三天”的绰号。所以,有时候在设计院,你听到别人喊他,喊得不是“小天”而是“三天”。
这个名字,欧阳天开一开始还接受不了,三天,三天,仿佛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不过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没有那么刺耳了。既然名声在外,那就更不敢马虎了,“三天传图”这个原则,欧阳天开一直执行的很好。
三天?这破玩意哪里需要三天?高地差点忘了,欧阳天开在学生时代可是有一个绰号:快刀。
快刀,虽然说得是他画图快,但是,跟刀也还是有点关系的。手绘图,难免都会出点纰漏,改图自然离不开刀片(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种,男人刮胡子的刀片),欧阳天开改图的速度也是一流的。只是,如今他真的是辱没了这个称号了。
果然,第三天,下午三点的时候,欧阳天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图传微信群里了,你们自取,我要补觉去了。”
高地打开图一看,图怒症好了一半,慢是慢了点,活干的不错。
只是,这里怎么怪怪的,珍宝馆内,你放个卫生间是怎么回事,之前方案里面可是没有的。正想打电话给欧阳天开,让他滚回来解释一下,却看到,厕所蹲位旁边,有一段小字:
甲方要求馆内24小时有人值班,值班人员不得离开馆区。珍宝馆增加厕位。
想想也是,人有三急,这个欧阳考虑的还算周到。只是,你把这行字写的这么不明显,还放在屎坑旁边,存心搞事情?高地顿时感觉脑仁有点疼,心中的无名火又升腾起来,哼,要不是看在你是傻子的份上,……唉,跟傻子置气,我这是也傻了吗?
如果说,欧阳天开画图的速度可以称之为“快”,那么,高地的速度就是“超速”了,而且还是超50%,要狠罚的那一种。
所以,贝十六说十五天的时候,他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时间短,而是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木头,不懂得与甲方打交道的规则。
二井博物馆这样的建筑,对高地来说,一天建模,一天调整,再一天就可以出图了。
是不是很嚣张?嚣张得让三所那些科班出身的结构大佬们无地自容。
有图画的日子总是时光飞逝,转眼到了第十天。
高地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似乎有点太顺利了。从定案到出图,不管是贝十六还是顾海林,在这十天内,都安静如鸡。
这特么的太不正常,不作妖不改图的项目,让人更加不放心。
第十五天,到了约定出图的日子。
林木:“这图就这么出了?甲方连一个屁都没放……”
这木头总是语出惊人,却又是那么一针见血。其实大家也都和他一样,心里打鼓,这么多天的沉默,莫不是憋大招的吧。
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
高地想起那个丹二镇法院项目,至今还是牙疼。那位爷当时也是信誓旦旦要求十天要图,大家伙爆肝把图出了,他说,等等吧,土地有点问题,要换位置。
这一等,就是三年过去了。QTNND!
“不出图,你还等着吃屁啊?”高地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火药味带了出来。
……
……
众人默然,今天所长大人心情不美丽。
这不科学啊!欧阳天开想不通,出图,这样大喜的日子,不应该多吃点庆祝一下吗?
“师兄,今天吃鱼好吗?”欧阳天开不死心,为了吃,他可以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反正他吃定了他这位师兄是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刀子嘴而已。
“好。”
嗯?欧阳天开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这答应的也太快了,不科学,不科学……“你说啥?”
高地看着欧阳天开那副傻不拉几的二逼样,就差流出哈喇子了,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万种嫌弃来,建筑师的队伍中,怎么会有这么二的人?真是拉低了建筑的整体……整体水准,“不吃就算了。”
“你们俩,没天理了,今天出图,你们吃鱼,那我们吃啥?”林木一下子冲到高地跟前,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不嫌弃,就一起来。”高地想,反正做给一个人是做,做给一群人也是做,多买几条就是。
高地的公寓,从来没有这么拥挤过。五个大男人,小小的客厅,有点周转不开。不过这顿饭,却是吃得热闹的很。
大刘:“我有个人提议,以后每周都过来所长家吃鱼,好不好?”
“不好!”欧阳天开的声音震天响,可能是因为喝酒的缘故。
……
“又不是你家,你激动个啥劲?”林木是个不嫌事大的。
“好了好了,吃饱喝足,都回家找妈妈吧。”高地看着欧阳天开有点喝多了,便下了逐客令。
欧阳天开突然大哭起来,“我妈妈不在家……”
林木他们被欧阳天开的哭声镇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喝点酒就鬼哭狼嚎的。
“他父母出国玩了,没事,他在我这住。”高地只好跟他们解释道。
你们在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