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对于大献来说,注定仍不美丽。小鸟鸣叫不是悦耳动听,而是烦人扰人;杨柳发芽,是在催人气人。因为啊,大献该有的工人人还是没有着落,大献该有的钱,迟迟发不下来。什么都迟迟,可为什么春天总是急匆匆?要知道,春天里必须必须有三样事要做好。其一是春水。现在不比往年了,大老板年年开地,而且他的好几家亲戚也开地,地多了,肯定水就紧缺了。现在人和钱都没有着落,而春水也被限制了。大献的大渠上总是有人在不停地溜达。那是大老板亲派的看水人。自己地虽然就在大渠边上,大献虽然看着那么大的水从自己地边上流过,但是自己却不能浇一点点的水。疯狂的开荒者他们正浇着他们的地,因为贪得无厌,塔里木河水好像永远永远也不够他们用。
其二,还是闹心的找人工作。人找不到或是找不好,都将直接影响生产。
其三就是钱的问题。高雅的人总是说,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意思是人不要把钱看的重。可是,事实上,社会上又有多少个温饱没有着落家庭,因为没有钱而拖着病体?像父亲的死,母亲的死,他们仅仅也就六十多点,因为疾病而早早地离去。还有社会上一些偏远的山区,他们都因为过于偏远而交通不便,交通不便又导致他们仍然很贫困。还有多少个农村娃娃,因为没钱而上不起学?又有多少个青年娃娃还是因为没钱而讨不起老婆?所以没钱什么事都干不成。大献现在手中空空,生产资料这么多年都是从大老板那里拉回,但是,没有押金是万万不能的。虽然说,大家也不想押金。大家更想,该是自己的钱就给发下来,自己自由支配。可是,垄断是一种手腕。人家就有这种手腕,没有人站出来说不,那么大家也就习惯去他那里拉生产资料。而眼下,自己没有钱可押,当然生产资料也没有着落——闹心和头疼。
去年的账虽然还没有完全结下来,但是大献这次要找的是水的问题。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浇水呢?
大献硬着头皮找到大老板。大献很清楚,以前自己小时候,人家办事都知道烟酒烟酒能办事,如果空着手那么就是研究研究等结果。现在,不,这些年大献早就知道了,单凭人家起了不知名的名字扣了钱还不行,还要赶时兴送红包。
大献一千元压在了大老板的办公桌上的报纸下。而且大老板也似看似不看地起着官腔说:“大献,按说,你去年没有什么钱可押金,就该滚蛋的,可是,念你一群娃娃,也就作罢。”大献唯唯诺诺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想问,什么时候我浇水?”
大老板有些不耐烦:“你放心,该你浇的时候自然通知你。”大献很想再说些话,可是看了看人家很厌烦的样子就知趣地退下去。
其实大献想恳请生产资料能不能给计划点,哪怕高利贷,还有去年的那个账,到底还有多少钱,该是时候给个痛快话了吧。
可是人家很厌烦。
大献灰溜溜地退出来,想了想大老板刚才的话语。原来一千块只能买个不赶你滚蛋啊。大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老拐子一瘸一拐地走来了,和大献碰了面。一阵子寒酸之后老拐子问大献:“账结了?去年发财了?”
大献苦不堪言说:“没有结,能发财就好喽!”
老拐子瞪了个眼:“没结账你出来干什么?走,咱俩一块去。”
大献摇摇头:“我知道我没有什么钱,结账不结账一回事。”
老拐子一瘸一拐地推了推大献:“有没有总是他找咱几个钱,不能他不给就不给。”
大献只好拐过来。
老板这次会笑了,也许还是因为那点红包钱?老板说:“大献,你的账都在这里了,你看一看。”
其实,他说的这里是指在电脑上,到底怎么样,大献也不想去认真看,看了又有什么用?老土怎么离开的,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和他去计较多了少了的,那么自己就真的离滚蛋不远了。不过大献还是瞄了一眼那电脑,要不然下一年结账他会把你扣完的。
电脑上地皮费多少多少钱,生产资料多少多少钱,义务工扣多少多少钱,修路多少多少钱,管理费多少多少钱,保险多少多少钱。大献不想再看了,保险年年扣,年年年底扣保险,这样的保险,他大老板是百分之百的保险。而且大献也料定,他扣的保险钱,绝对绝对没有以我大献的名字交给保险公司的。大献也害怕,如果,哪一年的哪一天,大风或冰雹真的就毁掉庄稼了,保险到底算不算,还真是个未知数。不过又只能做哑巴。问的多了你滚蛋。
老拐子算账了。老拐子总是和老土差不多。义务工扣多了。人家自己有凭据。某月某日在哪哪哪干什么一个工,某月某日在哪哪哪一个工……
和大献比,老拐子在大老板眼里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做狗,大老板生气了,大声地吼吼吼,老拐子也理直气壮说:“我这工都是你管家给签的名。咱们都是一是一,二是二,卯是卯丁是丁。你不混我,我也不混你。”
大献一旁一直笑。
老拐子走了,大老板对大献说:“大献,看起你一堆娃,这样吧,库房里有许多去年的生产资料,现在你去找管家给你点一点,你至少有米下锅嘛。”
其实,那些所谓的米,就是一些已经风化了的,又是县城造的没有达标的肥料。这些年他拉了许多这样的肥料很贵的。他是赚钱了,可是包地户可被坑死了,人人都不想要,可是分任务,都要拉。即使是这样,还有剩余的。这些风化的肥料,就好比在大沙漠上拉沙子,即使拉回去,又有什么用?
大献恳请大老板:“除了这些肥,能不能再给我一些好肥料?你都知道的,光这些不顶用。”
大老板来了一句云里雾里话:“再说吧!我看看。”
地邻大老板亲戚,每一块地都像游泳池,大鱼塘。可是大献地浇水仍然是遥遥无期。三月底的没几日,大献又去了,这次大献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清楚大老板知道自己干什么。大老板很豪爽地说:“你有一堆娃,这样吧,你回去扒口子,总要叫你吃上饭。记住:只给你五天的时间,浇完浇不完那是你的事。”
大献苦笑说:“春水啊,五天根本不够的,”
现在终于万事俱备,可东风还欠着,这就是工人没着落。团场巴扎上寻寻觅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