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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朋友

一支四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前往盛京的官路,不过在距离盛京城还有不足十里的地方,四千余人的队伍仅留下不足百人,余者有三千人马赶赴东郊大营,还有一部分则则返航至八荒教。

返航的那批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公子,丰神俊朗,乃是八荒教真正的操控者,隐藏在暗处的掌教人金恣意,在他身边的是金家的宿老金放。

金放瞧着孔端身后的乐正满鸿,眼中杀机萦绕,掌心内力渐生。

这时,金恣意却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暗中制止了他,并轻声对他讲:“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旋即,金恣意冲着孔元抱拳示意,经得孔元同意,便率领八荒教一众人等离去。在掉头的时候,他和乐正满鸿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交汇。

乐正满鸿眼神狠厉,微微冷笑,金恣意目光虚浮,嘴角轻轻勾起弧度,一如密林时那般浑然不在意,视之为路边的一株野草。

“金恣意,我记住你了。”乐正满鸿收起情绪,面带和善的笑容,心中却冷若寒冬。

孔元带着剩余的人赶往盛京城,是要向自己的兄长复命。

这次一行,虽在和平镇铲除上千人的影卫,以及忠心先帝的老仆王福,可是在盛京城内,朝野之上,忠于皇室针对孔家的那批人依然没有冒头,其耐性着实令孔元佩服。

不过,孔元倒是得知了一股隐藏在暗中的势力黄泉,这个组织似乎藏在朝野之中,所图甚大,隐约间,就连忠心皇室的那群人都在被其支配差遣。

至于黄泉背后的主人,孔元第一时间想到了当今天子,那个年幼时便被自己兄长扶持上帝位的傀儡皇帝。

孔元很了解这傀儡皇帝,其心志心性不俗,但胸怀坦荡,未必能做出一手,不过也不能排除,毕竟他已经长大了,前一段时间朝中还有言官非议,说要让丞相还政于天子。

孔元想到此处,回头去看行在队伍中孔端,他骑着马徐徐缓行,一脸沮丧。

也许生气孔元向他隐瞒了这一身的武功,并一直在欺骗他,明面支持他与天子相知相交,暗中却在帮着他的父亲谋夺权位。也许是怪孔元不听他的阻挠,下令杀光了和平镇内所有的影卫,不留一个活口。

孔元苦笑着叹了口气,也许他在这位侄儿心中已然如恶梦魔般令人恐惧了吧,从此孔端也只会疏远他,而他也无法再成为孔端最交心的二叔了。

说真心话,孔元一直很喜欢孔端这个侄儿,孔端不同于其他生于钟鼎之家的权贵子弟,没有骄奢淫逸的作风,安享富贵的行为,对权势亦没有迷恋和追求,反倒怀有壮志,一心北伐欲收复中原,他那一颗赤子之心,难得至极。

孔元想过,将来若兄长孔祥得以登上那至尊之位,百年后孔端继位,那天下将大不一样,他相信一定会是一个极度繁荣的盛世。

到那时,不仅百姓安逸,中原也必然重归汉家天下,大苍异族也定会被驱逐至漠北草原,不敢南下牧马。

孔端坐在马鞍上,心情极度复杂,脸色颇为难看,目光一度涣散。

乐正满鸿发觉有异,驱马来到他的一侧:“怎么,还在想和平镇的事,毕竟都过去了,多思无益。”

孔端看向他,表情痛苦,双眸明亮:“乐正大哥,你说权力二字当真如此可怕,会轻易腐蚀那些原本良善之人的心智,使之受其驱使,从此如行尸走肉。”

乐正满鸿笑道:“怎么会呢,真正的坚韧之士,定不会为外物所动。”

孔端眺向远方,开阔的碧绿平原落入眼中,这样视觉很容易令人心情愉悦,可即便如此,他仍一时难以自己:“真的有过这样的人吗?”

乐正满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上一定存在过这样的人,哪怕没有,你为什么就不能做第一个呢?”

“嗯?”孔端奇异的瞥向乐正满鸿,他无法想象这竟是一个武林中人说出的话。

可无论是何人所说,于孔端而言,此话的确有振奋心神,因为乐正满鸿说的没错,倘若没有,那他为何不可以做第一个呢,为后世明光以正。

孔端心情好了不少:“谢谢你,乐正大哥。”

“不必谢我,若没有你,我怕是难以活到现在,早已死在和平镇。”乐正满鸿淡然一笑,虽然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孔端,但却没有对他隐瞒,如实相告了自己被人追杀的这一事实,而孔端的确一片赤诚,毫无理由的保下了自己。

其实孔端的所作所为,挺令乐正满鸿感动的,自他父母相继去世后,这世间他便再无全心信任之人,在八荒教时虽有不少亲信,可他对这些亲信仍怀着防备之心,而至今时,孔端却令他生出了那种可以性命相托的感觉。

乐正满鸿不由低头苦笑,他突然特别想和孔端成为朋友,他眼睛兀得一亮,也许孔端已将他当做朋友。

这时,却听孔端说道:“乐正大哥,其实除了当今天子我没什么么朋友,因为我的出身,因为我和天子的关系,在盛京城中,同辈子弟们对我皆敬而远之,你是除天子之外,我第一个还算交心的朋友。”

乐正满鸿诧异的看向孔端,不由自主的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做真正的朋友,过命的兄弟。”

孔端一愣,而后喜道:“只要乐正大哥不弃,我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我乐正满鸿的兄弟。”乐正满鸿豪放道:“待将来我大仇得报,无敌武林,你若行走其中,便说是我的兄弟,到时候,所遇之人,无不毕恭毕敬。”

“哈哈。”孔端不由大笑,他深知乐正满鸿的处境,亦知他此话无非是在逗自己开心。

孔端昂首挺胸,想到了自己远在宫城的天子小弟,又看了眼身边的乐正大哥,心中暗道:“无论一生际遇如何,唯愿永不相负。”

盛京,丞相府。

孔端在安排好乐正满鸿的住处后,就想赶往皇宫去见当今天子,然而却被孔元拦住,带着先去见了孔祥。

“什么!他们竟然敢派人刺杀大哥你?”书房内,孔元得此消息后,大为愤怒:“这群顽固不化的愚忠之人,我现在就去杀光他们。”

“杀什么杀。”孔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他们都有谁吗,还是你打算把整个朝廷不是我们的人都杀光?”

孔元愤然道:“就算如此,亦无不可,在这朝野上下,只要不是我们的人,那便是敌人。”

孔祥摆摆手,愠怒道:“此事便到此为止,我们既已试探出这盛京城内忠心皇室的力量尚在,就足够了,时间还长,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还需从长计议。”

“可是……”

孔祥喝止道:“没有可是。”

无奈,孔元只好咽下了后面的话,不再说下去。

这时,孔祥把目光落在了站在书架翻着书籍,百无聊赖的孔端,忍不住皱紧眉头。

孔端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亡妻所生,自小极为宠爱,孔端的性格也很像亡妻,温暖恭良,很是令孔祥欢喜。

可是,时移世易,如今他到希望孔端可以狠厉些,好承继自己的基业。

且说孔祥少时娶妻,与妻子十分恩爱,甚至两人相约携手一生,永不分离。

怎奈世事无常,孔祥的妻子得了顽疾,无药可医,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孔祥对此大为伤心,常对友人言,自己的心也已随爱妻而去,并说自己余生绝不再会娶妻纳妾,事实上他做到了。

自亡妻早故后,孔祥再未有过女人,从始至终也只有这一个妻子,以及与其所生的唯一子嗣孔端。

对于孔端,孔祥不仅宠爱有加,还寄予厚望,不过这个儿子也没有令他失望,文采武略俱是不俗,远超常人,并且为人正派,也没有诸多权贵子弟的一些荒唐恶习。

唯一令孔祥头疼的一点,就是这个儿子太过正派长情,因为种种原因孔端与当今天子关系密切,不仅称兄道弟,还整日想着所谓的北伐。

这些一开始在孔祥眼里看来,以为是孔端的政治手段,可是时日长了,却发现孔端竟是真心帮助天子对抗自己。

孔祥是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屡屡与自己做对便也罢了,不曾想这次他还卷进如此危险的境地,简直是胡闹过了头。

孔祥沉声说道:“老二,你先下去,我和端儿好好谈谈。”

“你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孔元故作气愤,离去时的去却在孔端不注意时,用口型告诉孔祥不要太重。

这不禁更使孔祥头疼,自己最为得力臂膀,自己的二弟孔元因一心习武,未曾娶妻,反倒对孔端视如己出,极为爱护,而这更加大大助长孔端平日对抗自己的气焰。

不过,这次孔端知道了孔元其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怕是会对他疏远不少,气焰也会消减。

孔祥厉声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孔端放下书卷,轻轻一笑:“父亲一定觉得我蠢极了吧?”

孔祥冷冷的说道:“你不仅蠢,你的做法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我在骂你,你就没有半点怨恨。”孔祥看着依然不为所动的孔端,有些无可奈何。

“蠢也好,傻子也罢。”孔端莞尔而笑:“人生在世,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傻瓜有什么不好?何况父亲等人眼中的傻瓜是那些赤诚热忱之人,如此,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又何来怨恨。”

“当然我对您却有怨恨,恨不在此处,而在北伐。”孔端憋着欲要爆发的情绪,忽而凝视孔祥:“父亲,你一力阻我与天子北伐,其心为何?难道,在您的心中,那个位子,远比中原忍受刀戈离乱的百姓还要重要吗?”

啪的一声,孔祥手掌狠狠的拍在书案,怒斥道:“放肆!你个逆子,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父亲。”孔端含泪道:“不!你不是我父亲,自小,我的父亲便教我忠君爱国,兼济天下,夙夜北伐,为天下黎民再开创太平盛世。”

孔端的泪珠自眼中缓缓滚落:“你,不是他!”

“你还年轻,你能懂得什么?”孔祥声音一软,说道。

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孔祥惨然一笑,幽幽开口:“自一百八十年前,草原苍狼部入主中原,数十万狼骑吞并天下,至使大乾南渡,天下半壁尽失,然大乾南渡之后便是孔与王共天下,并且是我孔家在前,皇族王氏亦在后,而今数代过去,皇族孱弱不负初时,我孔家强盛,已达极致,故而已不得不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