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谋长前脚刚迈出会议室的门,欧阳副队长和周副队长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也哈哈大笑起来。
刘参谋长即刻缩身退回营帐,怒目而视,笑声嘎然而止,紧接着喘了两三次粗气,再次抬腿离去,走出营帐五六米外,里面又传来爆笑声。他本想再回营帐,怒怼这群和他作对的军人,可自己势单力薄,去了又如何?他徘徊数秒之后,才悻悻离去。
邢团长气急败坏,骂道:“刘永德就是一坨狗屎,要不是他的鸟亲戚在军统,他能当团参谋长?见鬼去吧!要文没文,要武没武,就一累赘放在老子的团里。”
胜男听了邢团长的话,额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看了看大家,说:“既然大家同意去狼断山开辟根据地,爹爹和雄叔叔即刻带队出发。我算了一下,部队还缺三四百口战刀,大姐来完成此事,请邱县长再铸五百口,五天送到这里,我们要确保人手一刀。步枪够了,除了爹爹、雄叔叔和两位营长,新兵就拿老套筒汉阳造,子弹带两千发。好点的步枪留在这里打鬼子。会议到此结束,各自去准备。爹爹和雄叔叔留下来,我还有点事情要说。”
大家刚走出会议室,胜男立即走到杨师傅和易师傅两人中间坐下来,亲切地喊道:“爹!雄叔叔!”
杨师傅温和的用手抚摩了胜男的脸颊,心疼地说:“爹走后,你要多加小心!”
胜男眼里噙着泪花,“嗯”着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闺女,是利康人的骄傲。”易师傅轻声道。
胜男看了看会议室门口,擦拭了眼泪,说:“雄叔叔,这次分兵狼断山,是我深思熟虑后所做的决定。您和爹带兵进入狼断山后,要找隐蔽的地方屯兵,一定要与月牙坳村保持一段距离。找到合适的地方后,不要声张,尽快派人来告诉我。我读了《论持久战》,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中国要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们也要做好长期与小鬼子作斗争的准备,在狼断山多建立军事基地,把根基打牢。”
“侄女儿放心,我们达到狼断山边缘,等到晚上再悄悄潜入山中。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地方,在月牙坳北面二十里左右,即狼断山的东面,有一座小山,形似犀牛,因此得名‘小灵犀’。小灵犀头朝东,尾部连着狼断山,在尾部几近末端,地势平坦,十分隐蔽,很适合屯兵。我现在说了大概的位置,以侄女儿的领悟性,定能找到此处。”易师傅关切地望着胜男。
“好,雄叔叔不必派人过来,我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位置。哎!两位长辈突然离开,我有点不习惯。”胜男揉了揉眼睛。
两位长辈同时低下头,喉咙堵得慌。一个刚满十九的大姑娘,为了赶跑侵略者,几乎操碎了心。杨师傅看着爱女儿,以致思潮翻滚,终于涌出了几滴辛酸的泪。易师傅努力控制自己,拼命清理了一下噪子,说:“侄女儿,我和大哥商议决定,有一个秘密告诉你,关于那批宝藏……”易师傅用双手附在胜男耳旁,非常小声的说出了藏宝的地点。
胜男听后十分吃惊,想不到上次去白云寺,自己无意间说出“二龙戏珠”,玄幻大师当即说自己是有缘人,想了想,顿感自己的肩上又多了一副重担。
突然,胜男若有所思,对着易师傅道:“上次去雄叔叔家,婶婶告诉我,您有一子失散十多年,左上嘴唇有一颗大黑痣。前几天,我和郑团长私下讨论军情,他告诉我,青锋县城“李记一口香”的老板,名叫黄志斌,很像失散多年的宝霖哥,年纪二十四岁,特别是左上嘴唇那颗痣,完全吻合。长这种痣的人很少。他几年前加入了共产党,现在的身份是青锋县地下联络员。此事万不可告诉第三人。雄叔叔现在也不能和他见面,县城情况很复杂,恐暴露。”
易师傅听后,欣喜若狂,用颤抖的声音说:“肯定是我的儿子宝霖,肯定是,失散十六年了!我还以他……他不人世了。想不到他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走了一条光明大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太好了。行,我现在忍着不去见他。侄女儿,带兵入狼断山一事,我和大哥一定办妥,为你们年青人分忧。”说着,猛拍胸脯。
杨师傅转忧为喜,说:“二弟,宝霖侄儿与你失散十六年,如今终于有了下落,又有出息,我深感高兴。”
“大哥,我好怕高兴变成一场空,那时会欲哭无泪。在我没有亲眼见到他之前,我还是不太相信,毕竟,有十多年了。”易师傅一幅愁眉苦脸的表情。
“二弟,你一向侠义为先,扬善除恶,老天一定厚待你,不会让你失望。就年龄和那颗独特的痣,我敢肯定是宝霖侄儿。”杨师傅说。
“大哥,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要是宝霖知道了,一定感恩戴德。这样吧,为了不耽误大事,我们出发,以后聊。”易师傅说着站了起来。杨师傅和胜男也跟着站起来,快速走出了会议室。
风轻动,吹不走的是那片落归尘土的树叶。四百穿着百姓服装的士兵,身背战刀,肩挎汉阳造步枪,排着整齐的方队等待出发。郭营长和肖营长站在队伍前面,见胜男走了过来,两人齐声道:“队伍集合完毕,请总指挥指示。”
杨师傅和易师傅排在胜男的左右走到队伍前面,同时回礼。胜男大声道:“立正——,稍息。战士们,我们抛家舍业,为的就是把侵略者赶出中国,所以,你们一定要服从命令,苦练杀敌本领。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不被小鬼子打败。我们要有一个信念:中国人一定可以打败日本侵略者!”
胜男的话刚落影,郭营长和肖营长立刻右手握拳向上举起,大声喊道:“打倒日本侵略者,打倒日本侵略者。”四百准备出发的战士和近千名迎送的战士也跟着喊道:“打倒日本侵略者,打倒日本侵略者……”喊声冲破云霄,震得黄叶簇拥飘落。
胜男看着杨师傅、易师傅、郭营长和肖营长领着队伍出发了,眼泪扑簌扑簌往外流。紫涵立即走上去,掏出小手帕擦了擦胜男白皙的脸。碧春也走了过来,拉着胜男的手,轻声道:“我们回会议室吧。”
国军邢团长、碧春、曹营长、欧阳副队长、周副队长,八路军郑团长、紫涵,再次来到会议室。胜男没有坐主位,就坐在紫涵旁边,环视了到会人员,见刘参谋长没有入会,便问道:“刘参谋长为何不参加会议?”
邢团长若无其事地说:“他不参加,省事多啦。”
“不行,他是主要指战员,必须参加,也好给国军上峰一个交待。”胜男口气带着命令。
“我自亲去请他。”邢团长十分愤懑地站起来,边走边嘀咕,“他娘的,开会也敢不来,老子……”
邢团长四处找,一位战士说刘参谋长去了机要室。邢团长直接走去,只见刘参谋长正逼着电报员赵小丹给重庆发报。邢团长一把抢过电报稿,上面写着:“邢团长和杨碧春已经被‘赤化’,大多数官兵正面临倒向八路军的危险,请求上峰……”邢团长看了电文,脸铁青,三两下撕碎了电报稿,问道:“小丹,发了没有?”小丹见邢团长过来,立即躲到他身后,害怕地说:“刘参谋长要我发,我说要经过杨副团长的同意,就没有发。”
邢团长掏出驳壳枪,顶在刘参谋长的脑门,骂道:“刘参谋长,冲锋陷阵,老子让你待在后方,就是怕你受伤,现在倒好,居然恩将仇报,污蔑副团长和我通共。大家一门心思打鬼子,什么时候通共啦?招募来的新兵,我和副团长拼命争取兵源,扩大我军的力量,你当时也在场,这是通共吗?你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要杀了你。”邢团长打开手枪保险,正准备开枪,胜男走了进来,立即阻止道:“邢团长住手,到会议室再说。”
刘永德吓得两腿打颤,身体跟着哆嗦,冷汗沿着太阳穴往下滚。
到了会议室,邢团长刚坐下,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道:“这个孽畜刚才逼着赵小丹给重庆发报,说我们这些党国官兵通共,要不是总指挥即时赶到,老子就毙了他。”
“等等,邢团长你怎么随便诬蔑刘参谋长,他肯定是给重庆汇报我们在定阳山取得的一系列胜利。”胜男完全明白刘永德是去给重庆打小报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绕了一个弯子。
“不……”邢团长准备极力辩解。
“不什么不啊?刘参谋长肯定是为大家邀功请赏。”碧春立即打断邢团长的话。
众人也看出了端倪,都假装说刘参谋长适才为大家请功。邢团长突然明白了胜男的用意,也镇定了下来,不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