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由于公孙胜的缘故,打断了些许时间。但是陛下所为,谁敢说半个不是。
看着面前如鱼串游的宫中太监,公孙胜翘着二郎腿,捻了个葡萄塞进嘴巴里。
太监们手里各个端着文房四宝,然后送到才子们面前桌子上,公孙胜自然也不例外。
墨色如夜,宣纸似雪。
“看来宫里确实是很重视这次诗会。”公孙胜默默盘算着,好在事前让胡士耀提前准备了小抄。
想到这,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那张纸,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还在就好。
“各位,今日诗会有幸请来如此之多的京城才子,皇命浩荡,委任本官主持此次诗会上下,下官真是惶恐惶恐。”
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孙胜顺着方向望去,台子上站着的正是方才给自己下套的左海风。
说话的模样倒是官气十足,听上去满满的客套虚伪。
左海风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手里倒是没端着笔墨,反而拎着个硕大的铜铃。
铜铃通体发黑,斑驳难辨,看样式倒像是北凉一地的。
左海风清了清嗓子,转头指着铜铃说道:“面前的这枚铜铃,来历颇为不凡。是大明的将士从北凉荒漠带回来的,在北凉,只有一军之中才配得上一枚这样大小的铜铃。”
“本次,诗会便以这枚铜铃为题。”
“时间为一炷香。”
左海风话音刚落,宴席便开始骚动起来。
这般没头没脑的说话,怎么写诗作答?
“咳咳!”左海风假咳几声,“作答期间,各位保持安静!”
这般不断警告之下,会场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可究竟怎么写,俺哪会作诗啊。”尉迟恭右手握着个笔杆子,左手托着腮帮子,一脸苦瓜相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宣纸。
笔尖的墨滴几近悬坠下来,打在白纸之上。
说罢,尉迟恭烦躁把笔撂在架上,转头看向公孙胜
后者沉默望着台子上的铜铃,面前的宣纸和毛笔丝毫未动,仿佛静止在一瞬间。
“公孙胜,我就不信,你这回还能在圣上装×!”
李京平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一脸平静的公孙胜身上,怨恨说道。
其他的才子或多或少都开始动笔书写,笔尖与纸张发出摩擦的莎莎声。
整个场上,只有这一角的二人面前,落着张空荡荡的纸,上面没有丝毫墨迹。
自然是公孙胜和尉迟恭。
“公孙侯爷,你说,这诗有啥可写的,”尉迟恭嘴里咬着笔头,端着手肘在桌上看着后者,“真不如让俺上去耍把大刀痛快。”
二人相视一笑,哈哈哈哈。
公孙胜很喜欢后者这种爽朗的性格,毫不遮掩。
“尉迟兄弟,这铜铃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眼熟?”
公孙胜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哦?”
“好像是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尉迟恭紧皱眉头,用力思索,始终想不起来。
“北凉……”公孙胜轻轻提示。
“我想起来!”
尉迟恭猛地一拍桌,震得茶水溅到衣袖上,周围目光朝着这边望过来。
公孙胜轻咳几声,示意后者淡定淡定。
不错,这枚铜铃赫然是北凉上届大将军的圣物!
见此铃铛,号令北凉大军三十万,谁敢不从。
不过,也正因此物如此神圣,所以见到铜铃的人并不多,只有身份层次到了一定地位的,才有资格知晓。
公孙胜不过一介小侯爷,如何得知这件铜铃的来历。
原来,这枚铜铃便是他爷爷,公孙霸四十年前大破北凉时,所斩获的战利品。
也正是如此,他一眼便认出,这枚铜铃的来历。
但是,尉迟恭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尉迟兄弟,果然来历不简单,绝非一般王侯子弟。”公孙胜心里越发确认这个结论。
“难道,是我爹的私生子?”
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冒出就被甩开,怎么可能。
公孙老侯爷为人耿直,从来不出入酒绿之地,这是京城里难得的称号。
“那只能应该是皇亲国戚。”
想到这,公孙胜重新审视了下尉迟恭,看来以后说话要小心了,要是一个不留声,怕是祸从口出。
后者完全没注意到公孙胜的变化,一经公孙胜提醒,便兴奋起来。
虽然不懂诗词,毕竟是沙场出身,面对这北凉上任大将军的圣物,他一介武将如何不兴奋起来。
公孙胜看了看正在咬着笔头,愁思苦想的尉迟恭,忽然想到,既然是皇亲国戚,为何要派到前线,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找上自己?
不对!
太诡异了!
公孙老侯爷突然被派出京城,调任前线。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这尉迟恭竟然知晓。这便意味着前线正是吃紧的时候。在这关键时刻,频频从各地调离王侯子弟前往京城,分明是火上浇油水。
还有,今日表面看上去是举办诗会传统,但是,公孙胜敏锐的感觉到,其中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诗会,尉迟恭,老侯爷,前线,王侯子弟……
仿佛漏掉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公孙胜无暇顾及还在进行的诗会,脑海里迅速运转着,不对,他算漏了什么,究竟是什么?
皇帝!
怎么把皇帝陛下漏掉了!
公孙胜脑海中一亮,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局中局中局。”公孙胜抬头看向端坐在看台上的圣上。
后者察觉到视线落在身上,回眸望了过去。
二人视线相撞。
皇帝陛下依旧是皇帝陛下,垂下的珠帘看不清后面真实的表情。
但是公孙胜知道,绝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