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河先生终于想起来找我了。”林夕瑶听到牛三来报后,微笑了起来,她今天不只是在等叶昊出来,同样,还在等着文长河过来找她。
“那老家伙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考了几十年都没能考中举人,想来应该也没什么才华吧?圣女大人您是否太高看他了?”牛三撇了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他想不明白林夕瑶为何还专门吩咐他们,要善待这个老家伙,如果这个文长河一说求见,马上就通知她。
“牛三,这次就是你看走眼了。”林夕瑶站了起来,然后笑道。
“文长河一开始因家破人亡,愤而投靠于明教时,无人识中于他的才华,毕竟所有人均如你之所想,考了几十年都没能考中举人的老家伙,能有什么才华?养着还要浪费粮食。
而义父当时也为了吸引和安定所有投靠之人的心,无可奈何便只能硬着头皮收下,白养了一年有余后,觉得如此也不是个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恰巧,此时秦无言外游回教,义父见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便将这文长河打发派遣于他,一开始不为别的,仅是为了教那秦无言识文断字而已。”
“难道不是吗?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秦无言一开始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牛三说着,笑了起来,堂堂一个世子,竟然连自己名字都不懂的写,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罢了。
“的确如此。”林夕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文长河到了秦无言那边之后,谁人能知道,他竟然如鱼得水,常常出谋划策给秦无言,仅仅三年,就让秦无言统一了明州地界众匪,成为我等几个义子义女中教众最大最广的一人,令官府头疼不已,清剿过几次都未能伤其根本。”
“这老家伙竟然有如此本事?”牛三惊叹了,一个老秀才,看起来平平无奇,加一个四肢发达的莽汉,竟然有如此本事能够整合得了明州地界,也算是奇闻了。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才派人埋伏于明州打探消息,最后发觉,那出谋划策的能人,竟然就是这个穷酸秀才。”林夕瑶十分理解牛三的惊讶,毕竟,一开始,那是连她都不敢相信的。
“如果不是秦无言好色,且迷恋于我,而我这次也以身犯险诱惑这秦无言单军来此,明州有这文长河在,我还真不知如何才能灭掉如此劲敌,只是,我想不到这秦无言竟然还带了如此礼物过来与我,真是意外之喜。”
“既是如此,那恭喜圣女大人将有此良才辅佐。”牛三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现在圣女周围,人才慢慢聚集,将来天下大乱之时,圣女便可争得一席之地。
“先别急着恭喜,收服这种老家伙,只怕没那么简单。”林夕瑶摇了摇头回到。
“他敢不服,我砍了他。”牛三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都半只脚入了棺材了,还会怕你砍了他?”
“那,那我揍他一顿,看他长不长记性。”牛三犹豫了下后,嘴硬的回到。
“只怕你一拳,他就躺直了。”林夕瑶感觉自己对牛弹琴了,这牛三虽然也算精灵,但是,那脑袋瓜子基本没有受过多少教育,里面还是差不多只有打打杀杀。
“那怎么办?这老秀才,打也不是,杀也不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听点好话,万一他倔起来,软硬不吃怎么办?”牛三担忧的回到。
“你之所说,我也是考虑过,所以才没有把握啊。”林夕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现在我唯一有希望说服他的理由,那就是这文长河才华还远不止刚刚所说,只是秦无言愚蠢如猪一般,还刚愎自用,必然不可能发挥的了他的全部才华,而在我这里,正好可以给他更大的发挥空间,让他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既是如此,那我现在下去带这老家伙上来。”牛三说道,便想退下去安排。
“等等。”林夕瑶叫住了牛三。
“怎么?”牛三言行一致,立马停了下来。
“要不还是先凉着他一晚上,挫挫他的锐气,明天再见他?”林夕瑶轻声询问了一句,这时候,她的心也有点乱,不知道如何为好,万一这文长河不肯降服于她,难道真的要就此灭杀这么一个人才?在这个混乱的世界,能武杀敌保命者众多,但是,能文而治国者却少之又少,这文长河虽不能中举,但是在她的心中,却是可以和萧子煜一比高下的人才,如果就此错失,那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这可能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啊。
“圣女大人,这是为何?”牛三不知林夕瑶的慌乱,毕竟他跟随林夕瑶这么多年,见到的林夕瑶均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哪怕是现在林夕瑶犹豫了,多年的隐忍习惯也没有让她露出一点破绽给牛三发觉。
“算了,”林夕瑶叹了口气,“不管凉他多久,以文长河的智商也能猜出我要干嘛,该来的总会来,还不如趁早见见罢了。”
“什么?”
“没什么,下去带他上来吧。”
“诺。”牛三看了一眼林夕瑶,他极少见过这位圣女大人如此摇摆不定,话出又转的时候,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但还是应诺退了出去,走向关押文长河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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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考虑的如何?”关押文长河的木屋内,刘长峰与他对立坐于一破烂的木桌子两边,喝了口茶后问到。
“容我再想想。”文长河敲了敲桌子,表示杯中茶水已尽,刘长峰赶紧机灵的倒上茶水。
“听你说的话,那个叫叶昊的小子可是个人中之龙,比圣女那女娃娃还要有潜力,更值得投靠?”文长河沉思了一会说道,今天一整天,这个名叫刘长峰的道士一直给他推荐叶昊,这让他很是惊讶,明明是圣女的座下,却是更看重了一个乞丐,害他一开始还以为这阴险的妖道是来给圣女当说客的呢。
“圣女大人固然是天资卓越,聪颖灵敏,只是,奈何为那女儿之身,纵使她能如秦良玉,萧子煜这两位奇女子般名满天下,也难以降服这个以男为主的时代思想啊,将来必然会是处处受限,就算是得了天下,也会有群雄以此理由号召天下豪杰,与之相争,那这天下也难以安稳啊。”
“想不到,你个妖道居然会考虑得如此长远,我也正是有此忧虑,所以之前圣女招安之时,我依然选择跟随秦无言那个色字蒙眼的蠢猪。”说到秦无言,文长河又是一阵怒气,如果不是这秦无言色字当头,早听他之所言,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害得他前三年的努力瞬间化为了乌有,好色之徒,当死无憾。
“秦无言此人大字不识一个,全靠先生全力辅佐,奈何是独木难支啊。”刘长峰也感叹了一句,接着说道:“只是跟着此等主公,只会令先生明珠蒙尘,毫无意义。”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第一赏识者。”文长河回到,他此言非虚,如果不是秦无言这么蠢,他也不会有如此锋芒,让林夕瑶和刘长峰等人所知。
“当今天下,七国战乱,这夏国表面平稳,实则是岌岌可危,寇庄皇帝年纪已大,但至今还未立下太子,导致如今朝野分为两派。
只要他一死,这夏国必然会因为那上面两位皇子的争权而引发国乱,到时候明教,五斗米教等群雄并起,其余六国也来分上一杯羹,那这夏国如今看起来雄厚的国力便会因为战乱被瞬间削弱,分割成几块,这底层人民便更是没有活路了。”
“你我虽身处明教之中,却是做着官府忧国忧民的心,是不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了?”文长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等看的到,我不相信,上面那个老皇帝看不到,只是我等不知其作何想而已,还是不要操那个闲散心了。
我们还是说回你推荐的主公,那个叫叶昊的小乞丐吧,不谈太远太广,只谈如今,他又有何资本与圣女和众位世子角逐?”
“如今他只是孤身寡人一个,而且还在圣女的监视之下,能有什么作为?您这样子说,只看如今,我却是无话可说了。”刘长峰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后回道。
“那这样子,你还来说服于我,是否自己都觉得十分勉强?”文长河看着刘长峰笑了起来,说了半天,还是个空头支票,这良禽择木而栖,可不是那么随便就找个小枝丫而站啊,否则那不是摔死自己吗?
“老道我原以为您老目光之所及,不是那些庸人所能相比,就和您原是一介秀才,考了几十年都未能中举一样,谁人又能了解的到您竟然在这治国平天下之处会有如此建树与研究?”
“你这话确实是让我有点感同身受了,但是,这还不够,你凭什么就认定这叶昊就比林夕瑶他们更值得投靠?就凭你今天说了一整天他的那一身蛮力?
虽然的确是他牵制住了秦无言,以至于最后成功刺杀,但是,这只能说明他和秦无言一样,个人武力的高超,但是这还不足以安定天下,谁又能确定,他不会步了秦无言的后路呢?”
“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刘长峰反对到。“首先,叶昊绝对不是个好色之徒,我观他许久,知他所想均是如何逃离林夕瑶的掌控,而且此人极其有耐心和毅力,审时度势之眼光独到又岂是秦无言之庸才可比?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叶昊,林夕瑶连黑虎寨都未必能拿下和收服,是他献计于林夕瑶,制造火灾之乱,然后刺杀了张光头和嫁祸于秦无言,这才让众土匪齐心仇视你们,以至于可以调遣起这些人来埋伏和击败你们。”
“哦,竟然还有这事?我至今还以为是张光头叛变了呢,原来如此。”文长河终于反应过来了,为何一直交易与谈好条件的张光头突然倒戈相向,原来是他早已被刺杀了。
“还有,你可知道,你们带来的部众一百二十号人,如今还只剩多少?”
“多少?”文长河看着刘长峰问道
“包上伤残,不到六十余人。”
“不可能。”文长河打死也不相信,除了门口投降的那二十号人,进入这寨中的可是有一百号人,就凭黑虎寨这四十多个人,能胜已经艰难,如何可能会被杀了六十多人。
“事实如此,你反驳也无效,而我黑虎寨中仅伤七人,无人阵亡。”刘长峰笑到,以少胜多,而且还不死一人,这战绩却是了得。
“我带来的这些部众,个个均是百战之徒,岂是你们黑虎寨这些土匪可以比拟?”
“我又没说全是我黑虎寨所杀,而且你们那些部众全部聚集到一起给我们当耙子,如何不死?”
“不是你们所杀,难道是内讧不成?”
“没错,就是内讧,我们将黑虎寨所有财物聚到空旷的平台之处,你们部众见钱眼开,均想独占,而那秦无言又昏庸无能,令自己手下自相残杀,聚集到一起争抢财物竟然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内耗了大部分气力,然后这才让我们一波又一波的箭矢所击中收了性命。”
“想不到这小小的黑虎寨中,竟然有如此连环之计等着秦无言那好色之徒,失败的不怨啊。”文长河终于缕清了所有的思路,深叹了口气。
“难道这些计策都是出自于那叶昊?”
“确是如此。”刘长峰点了点头回到,该说的,他都说了,如果这文长河还是不肯降服,那他也没办法了。
“之后,你们如何打算?”沉默了许久之后,文长河喝了口茶水,看着刘长峰问道。
“以主公的气力,稍加雕琢一番,可当大将,明教明王如今正满天下的寻找可比拟虎姬秦良玉之人,我觉得,我主公就是那个人,只要林仙子能将他于明王面前提起,谁又能说,他不会是下一个明王世子呢?”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文长河闻言如老狐狸般笑了起来。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好。”刘长峰并不觉得有任何一点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说了这么多,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又作何打算?”刘长峰反问起了文长河,然后提起茶壶咕咕声便一饮而尽,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势头,你文长河若是不答应,我就不会再与你浪费口舌。
“我先去见见你口中的主公之后,再做决定。”文长河老神在在的回道。
“也好。”刘长峰想了想,知道也强求不来,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正巧,此时牛三来到。
“道长,我来带那穷酸老秀才去见圣女大人了。”
“人在这里,你便带他过去吧。”刘长峰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文长河,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破烂木屋。
站在黑虎寨圆台上,刘长峰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高挂着一轮洁白的明月。
微风吹来,竟带着些许的血腥味,却是白天的那些血液还未清洗干净,在这月夜之中散了开来。
“真是不管世间沧桑,如何多变,不变的唯有这一轮明月与山河啊。”此情此景,刘长峰忍不住叹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