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四侠离开碧柳庄,这才赶到随州。江雨跟乜阜之前就认识。乜阜又在随州,所以才来到迎宾客栈,想打听打听凌烟台的事。没想到众位侠客都在。这才跟众侠汇合。自有一番谈论。暂且不提。
且说冯通是个小辈,在店里的群侠不是叔叔就是大爷。在师父面前规矩又大。总觉得没意思,冯通对高岚跟彭晨说:“两位兄弟,离八月十五还有两天,在店里待着实在无趣。莫如咱们去街上转转如何?”彭晨斜眼道:“师兄,你还是老实点吧。随州附近好多都是参加英雄会的人,或敌或友的。如果惹出事来,又要挨骂。”冯通耸了耸肩,撅着几根胡子,道:“咱们只是去街上转转,又不惹事。”又对高岚说:“你去不去?”高岚也觉得无聊。心想:“反正也是出去散心,不惹事也就是了。”跟冯通说:“好,小弟陪你去转转。”彭晨见劝不住,只好说:“你们去吧,我要在家睡觉。不想挨骂。”说完,彭晨回了自己的客房。冯通一看彭晨不去。只能同着高岚出了迎宾客栈。随州虽然不是太大的地方,也颇有几个热闹的地方。转了半天,已过中午。两人找了的饭馆。叫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正吃着,就听跑堂的说:“三位爷,赶紧里边请。”只听有个嗓子粗矿的声音说:“最近事多,忙的咱们连放屁的空都没有。今天好容易有空,我得好好的喝一杯。”听另外一个病殃殃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哎,累的我都快断气了,趁着还活着。得多吃点喝点,我得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又有一个人说:“出来办正事,却背着师父偷酒喝,估计又得被骂。”二人抬头一看,随着声音,从外边进来三个人。人还没进来,一个硕圆的肚子已经闯进门来。走在前边的,是个白胖子。个子不高,胖鼻子,胖眼睛,胖耳朵,胖嘴巴。胖的似乎没有脖子,倒像是有三个下巴。挺着一个大大的草包肚子,走路都一颤一颤的。身后背着一把尖翅雁翎刀。后边两个人,一个黄脸,五官干瘪,两眼无神,精神倦怠。长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菱角口。走路似乎都懒懒的,给人一种病歪歪的感觉。腰间挎着一口宝剑。另外一个人是个黑脸,一副仇大苦深的表情。身材不是很高,却肩宽背厚,粗臂圆腿。留着青嘘嘘的胡子碴。腰间鹿皮套里创着一对点钢峨眉刺。这对峨眉刺有点大的出奇。比常人用的粗几圈,长一节。这三人差不多都三十多岁。小二找了张桌子,一边擦着一边招呼道:“三位客爷,想吃点什么?”白胖子晃了晃自己的肚子道:“荤素凉热,你给我掂对八个菜。只是上等好酒多打一坛来,今个儿我得好好的过过酒瘾。”小二答应着吩咐后厨去了。不一会的功夫,小二端上来几个菜,两坛子好酒。三个人吃着喝着。
看到这三个人,冯通悄声对高岚说:“这三个人,古怪异常,不知道是敌是友。”高岚端着酒杯,往冯通耳边凑了凑,悄声道:“别惹事,咱们吃咱的酒也就是了。”
正在此时,从外边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高岚一看,赶紧把头低下。冯通一看高岚低头,心中疑惑。悄声问道:“怎么了?”高岚压低声音道:“看见刚进来的两个人了吗?那个男的就是迎风过柳玉蜻蜓王懿。那个女的我不认识。”
高岚去过盘龙岭王家。跟王懿当然认识。冯通并不认识王懿,可是王懿却认识冯通。当初在五虎岭断魂庄王懿见过几次冯通。只是都没顾得上给冯通说哪个是王懿。今天王懿带着个女人吃饭。一心都在这个女人身上。由于跟王懿坐的比较远,一时也没注意到高岚跟冯通。冯通看了看悄声道:“原来这个兔崽子就是王懿。见过几次了,到今天才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这个兔崽子抓住。”高岚道:“这小子轻功极高,诡计多端。且武艺都在你我之上。咱俩联手都不一定打的过他。”冯通皱眉咬牙道:“那也不能把他放跑了。咱们见机行事。想办法把他给抓住。”
俩人正在商量怎么抓王懿,从外边又进来一个跛脚歪嘴,斜眼独眉的破道士。这道士太破了,道袍已经烂成一条一条的了,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了。腰里的水火丝绦全是断了以后系的疙瘩,由于系的疙瘩太多了丝绦短了,就拿了半截麻绳接上以后,又在腰里围着。脚底下的靴子一只有筒,一只没筒。有筒的没底,有底的没筒。手里的佛尘还剩三五根毛。也都是半截了。还甩来甩去的。乱蓬蓬的头上挽了个牛心发缵,拿根草棍斜着一别。满脸都是滋泥,胡子都沾在一块了,也看不出多大岁数。小二一看赶紧拦住道:“道爷留步,我们这是饭店,不能布施什么,您老人家再赶个门吧。”这个破道士歪着嘴,一脸无赖的道:“无量天尊,贫道不是来化布施的。”小二一抱肩膀,上下打量打量道:“看您老这打扮,不像有钱吃饭的主。不化布施您有什么事啊?难道来算卦不成?”道士嘿嘿一笑道:“贫道要是会算卦,也不至于这样。我是来要饭的。”小二一听气道:“道士不化缘,你要饭。你直接做乞丐好不好?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道士一本正经的道:“这不一样,你看见里边的三桌人没有?一会准有人请我吃饭。你放心,绝对还得让你多挣一份钱。”说着,不理小二,一瘸一点踢里踏拉的闯了进来。走到王懿的桌子旁边,口里念道:“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公子能否赏贫道一口吃的?”
王懿从五虎岭拜了宇文山为师。目的是待在乾坤教,有个安身之处。由于教规所束。倒也收敛了很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经常趁着别人有事。便偷偷的跑出来。这日夜里,孤枕难眠。便从庙里出来散心。正走间,忽见前边有一女子。身姿婀娜,脚步轻盈。王懿大喜,便飞身上前。他轻功极好,女子竟未察觉。只在那女子肩头轻轻一拍道:“小姐,夜间独行。不怕有歹人做恶吗?”这女子,被唬了一跳。惊呼一声,便往旁闪了一步,伸手在腰间亮出一条五金丝带。在胸前一搭。这才留神观看。见王懿生的俊俏潇洒。眼角眉梢带着风流。当下会心一笑道:“公子休得鲁莽,莫要唬坏了奴家。”王懿一看这女子不怕,竟然语带挑逗,更是大喜。遂道:“哎呀,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倾城覆国之貌。让在下好生爱慕。”这女子听完,咯咯一笑道:“公子不可如此,奴家担待不起。敢问公子是哪一位啊?”王懿道:“在下王懿,有个绰号叫迎风过柳玉蜻蜓。敢问小姐芳名?”这女子听完绰号,把丝带收好。笑道:“哦,原来是同道中人,奴家俏面狐柳如嫣。”王懿听完,哪有不喜。这柳如嫣是倒采花的**贼,王懿又是风流场中的常客。二人一拍即合,常常行些苟且之事。今日王懿便约他出来饮酒作乐。正好碰到冯通。
二人正在调情。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这个又瘸又丑的破道士。当时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道:“道长,我这全是荤菜,没有能让道长吃的东西。”破道士一笑。那一条眉毛一动嘻嘻的道:“无量天尊,贫道不忌荤酒。公子可以随便赏我。”王懿一听更不耐烦的道:“去去去,本公子我从来不赏人东西,也不斋僧布道。赶紧走开。”听王懿这么一说。破道士干脆拉了一条板凳,赖坐在桌子旁边。两眼一闭,一打稽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的什么。只念得王懿心烦意乱。见这个道士在这捣乱,因怒道:“牛鼻子,不要扰了我的兴致。赶紧离了我这,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这个道士只闭口不答,还是在闭眼念自己的经。王懿忍无可忍,拿手一推这个道士。只见这个道士“哎呦”一声,向后一倒,便躺在地上。虽然身子躺下了,双腿还搭在板凳上。双脚被凳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担。脚上那只没筒的靴子便飞了起来,不偏不正。正好扣在桌子的一盘菜上。王懿一见,登时大怒。指着破道士骂道:“瞎了眼的牛鼻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破道士也不理王懿,只是躺在地上呻吟。嘴里嚷着:“摔坏了,摔坏了。”这时旁边桌子上喝酒的三个人。忍不住喷酒吐茶的一阵大笑。王懿一听有人笑他。回过头来便道:“朋友,你们可笑的什么?”只见那个白胖子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哈哈的笑着说:“我们笑我们的。关你什么事?”王懿一听,把眼一立怒道:“笑话别人我不管。笑话我,我就得问问我的伙计同意不同意。”胖子道:“你的伙计在哪?”王懿噌的站起来。从腰间拔出来一把短刀狠狠的道:“在这。”
王懿采花盗柳,杀人无数。焉能容忍别人拿他取笑。听见这个胖子这么说,杀心顿起。那三个人岂是省事的。见王懿亮出短刀,这胖子霍的站起来。从背后抽出尖翅雁翎刀。纵身跳到门外喝道:“说横话的那小子,给胖爷滚出来。咱俩比划比划。让你也认识认识胖爷的伙计。”王懿一看更是冲冲大怒,也不管柳如嫣。跟着纵身形跳了出来。也不搭话,拿短刀分心就刺。这个胖子闪身一躲,抡刀就劈。二人互不相让,斗在一处。打了十几个回合,胖子明显处在下风。王懿本身就是学武的奇才,虽是叶已臣的弃徒。轻功着实太高,又加上跟宇文山习武。武功大有长进。围着胖子游斗,胖子的刀根本找不到王懿在哪。黑脸大汉一看胖子要吃亏。亮出一对点钢峨眉刺。大声喝道:“胆大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女人幕天席地,尚不知羞耻。还敢出口不逊跟我朋友撒野。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休走看刺。”说完,峨眉刺对着王懿后心就点。王懿闪身一躲,三人走马灯似得战在一处。战了二三十合,还是打不过王懿。那个黄脸的慢腾腾的说道:“二位莫急,我来也。”说完,宝剑病歪歪的就往里递。嘴里说道:“哎,人有病,拿宝剑的力气都没了。”这一剑倒吓了王懿一跳,看似慢腾腾,病歪歪的。落剑之处总是要害。少不得打起精神防备。
这时破老道在屋里晃悠悠的站起来。把扣在菜上的鞋子拿起来看了看道:“无量佛,幸亏没脏了我的鞋。不然贫道要光脚了。”说完,把这只没筒的鞋子又套在脚上。坐下来也不管外边的打斗。只自己吃喝起来。柳如嫣见势不妙,早已跑的不见踪迹。店小二也被唬的躲在柜台后边不敢出来。
高岚跟冯通顾不上别的。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出了饭店。便躲在了东边,暗暗的埋伏着。看机会要抓这个采花弑父盗宝留柬的王懿。这时王懿跟三个人斗了三四十回合了。有了黑脸跟黄脸的帮忙,王懿明显打不过这三个人。一看势头不好,虚晃一刀。转身奔东就跑。冯通跟高岚一看王懿奔自己跑了过来。噌的往外一跳,把去路给拦住。冯通掐着尖嗓子大声喝道:“呔,王懿,你还想往哪跑。冯大爷恭候多时了。”王懿被这一声喝喊,唬的一愣。仔细一看是冯通跟高岚。顾不得跟冯通斗嘴。短刀直奔冯通的小腹就挑,嘴里说道:“想抓我,你们还不配。”话到刀也到了。冯通忙的闪身一躲,拿铁筷子点王懿的右手手腕。高岚也不搭话。宝剑直刺王毅的小腹。王懿刺冯通是虚招。短刀一拨,荡开高岚的宝剑。脚尖点地,微一纵身,已然跳上了路边的房顶。后边的胖子跟黑脸汉子一看王懿上房了。当时也是一惊,没想到王懿的身法居然这么快。
王懿刚一上房。抬头一看,那个破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上坐着呢。手里拿着一只烧鸡,边吃边道:“这鸡爪子怎么啃不动呢。”说完拿着一根鸡爪子,对着王懿就丢了过来。王懿还没看清扔的是什么东西,已然临了面门。来不及躲闪,百忙之中拿短刀一划拉,只听“铛啷”一声,鸡爪子正好打在短刀之上。王懿只觉得手上一震。抓不住短刀,一松手,刀掉在房顶上。吓得王毅,扭头就跑。王懿的轻功确实太好了。一纵身,已然跳到街对面的房上。头也不回,撒腿就往城外跑。房下的五个人,刚要上房。一看王懿不知为何又跃到对面的房上。白胖子身影一晃,大肚子一颤。第一个跃到房上,压刀在后边紧追。嘴里喊道:“留下命来再跑。”冯通第二个上房,高岚,黑脸汉子,黄脸汉子,接着上房。陆续在后边紧追。
跑不多时,王懿跑着回头一看,已然把几个人给甩掉了。正在暗自窃喜,面前突然飞来一物。忙的一歪头,正好打在自己的左肩头。打的王懿一个咧斜坐在地上。往地上一看。打自己的竟然是半个鸡头。抬头一看,在路边的坟地石碑上,坐着那个破老道。还在那啃着烧鸡。王懿简直魂飞天外。爬起来,撒腿往回就跑。跑不多远,迎面冯通等人就追了过来。王懿一转身,下道钻进了树林。钻出树林一看,眼前是片庄稼地。心中暗喜。心说:“一旦我进了庄稼地,天王老子也抓不住我。”刚要纵身往里钻,觉得腿上一阵的巨疼。不知道是什么钉进了肉里。拔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根鸡骨头。王懿疼的往地上一坐。抬头一看,那个破老道坐在地头。还啃着那半只烧鸡。
冯通等人追出树林,发现王懿在前边跑。破老道竟然在跟一个人动手。几个人顾不得问这破老道是谁,在跟谁动手。几人追王懿要紧。跑不多远,远远的看见王懿进了一个庄子。胖子第一个追到庄子门前。也不说话,一抬腿“咣当”一声,便把庄门给踢开。纵身往院子一跳。嘴里喝道:“啊呔,里边的人听着。把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交出来。不然我要血洗你们的庄子。”
冯通等人也跟着进了庄子。等一进庄子。冯通心说:“真是糊涂,怎么能这么莽撞。也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这不是胡闹吗。万一这是贼窝,凭我们几个怎么能行呢。”正在思索着要退出去,从里边迈步出来一个人。这人五十多岁,红脸堂,五官端正。一身员外打扮。手撕花白胡须往这一站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我的庄门?”胖子把大肚子一挺道:“什么人?要命的阎罗。刚才进你庄子的那个人呢?你把他交出来。”这个员外道:“什么人进了我的庄子?”胖子一听问什么人,他也不知道王懿是谁。当时语涩。只得怔怔的道:“老头,你别装傻,什么人进了你的庄子你还不清楚吗?不然你让太爷搜一搜。没有我们自然会走。”员外冷笑一声道:“大胆的奴才,竟然口出不逊。搜一搜?你们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搜就搜的。那得问问我的双掌同意不同意。”说完,也不问这几个人是谁。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胖子的对面,胖子当时骇然。万没想到这个员外是个武林高手。想还手,哪还来得及。员外一掌已经打在自己的肩头。这个胖子“哎呦,噗通”坐在地上。黄脸和黑脸的汉子一看,跳过去动手。三招五势就被踢倒在地。冯通跟高岚一看,知道自己闯祸了,眼前的这个员外惹不起。也不顾三人扭头就跑。这个员外脚尖一动,已经到了高岚身后。嘴里说道:“趴下。”只右掌一推,左脚一拌。高岚闷哼一声,趴到地上。冯通已经跑远了,旁边过来几个仆人。把他们四个给捆上。员外吩咐一声看好他们四个。这才回头去追冯通。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