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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金蟾蜍唬耍俏面狐》

且说丁鹏踉踉跄跄从望天岭下来。认准方向,直奔庐江府。剩下的路程,若在平时,凭丁鹏的脚力。不肖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今日受伤太重,走了三个时辰。才到庐江府府衙。

刚到府衙门口,迎面见江雨,燕云,彭天祥,郑回四人从衙内慌慌出来。原来四人分两路去找楚凤斌冯通二人。路上也没遇到。因此都到了庐江府衙聚齐。四人见大队人马还没赶到。放心不下,要去接应一下。刚出衙门,见丁鹏踉跄而至。江雨大惊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丁鹏,扶他坐在地上。急问道:“四弟,出了什么事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丁鹏身受重伤,又跑的甚急。一时急火攻心,说不出话来。心下暴躁,气血难归心脉,便先一大口血喷在地上。极力喘息了一回方道:“快,快去救严寨主。”江雨听得这话不像,也不敢太过着急,因劝问道:“四弟莫急,严寨主在哪里?”丁鹏又缓了一阵,才断断续续把事情道清。

众人听完,皆是大惊。燕云跟严世宽交情不浅,连日来常在一处,感情更深。听得此事哪里还安耐得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被彭天祥一把拉住问道:“贤弟,你哪里去?”燕云此时怒火万丈,咬牙切齿道:“我去救人。”彭天祥听说独子也被捉走,焉能不急。就算此时去救,定然不及。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鲁莽行事会有生命危险,绝不可乱来。当下死死抓住燕云道:“此事急不得,不可鲁莽行事。得从长计议。还是先救四侠要紧。”江雨也已气的咬碎钢牙,只是心疼丁鹏,也没说什么。当下无奈,只得先把丁鹏进扶府衙,医治伤症。

郑回已吩咐人请来大夫医治丁鹏。见伤虽严重,生命无碍。四人这才如实禀报费明德。费明德听完只唬的瘫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息。不知如何是好。钦差私访,至今未有一点消息。已经吓得他魂飞天外。现在连队伍人马都丢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哪里担待的起这行大罪。只是自己为一方父母官,又推脱不得。真是欲哭无泪。

众人正在筹措之间,有人来报。说冯通来了。彭天祥一听简直怒火三千丈。遂问道:“就他一个人吗?”衙役道:“就他一个人。他说有急事禀报。”彭天祥听完此报,便知不妙。没等费明德发话。便怒道:“让那个畜生速速滚了进来。”衙役见势头不对,也不敢多言,转身出去。不一会冯通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只跑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面色惊恐,不知何事。一进门便跪趴在地上,颤声痴口道:“不好了,不好了,楚大人丢了。”彭天祥听完宛若五雷轰顶,一把抓住冯通的衣领,把他拉起来。怒目喝问道:“奴才,你说些什么?”冯通连累带吓,早已骨软筋酥。见师父狰目拧眉,咬牙怒恨的样子,更是腿软舌短。更结口道:“半路上,大,大人被我给丢了。”说完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彭天祥平时最为沉稳,听闻儿子身遭险难,都未着急发火。听冯通此说,钦差大人丢了。倘若有个闪失,哪个担待点的起?两下里夹攻。再也忍耐不住,也不再细问。怒骂道:“你个无知的奴才。每每生事,皆累及于我。我要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何用?”话未说完便飞起一脚,踢在冯通身上,把冯通踢的就地一滚,险些滚到门外。彭天祥恨不得飞身过去,立毙冯通于掌下。江雨见彭天祥震怒,生怕再闹出事来。急忙劝道:“彭大侠,暂且息怒。还是问清楚再说。”郑回,燕云。扶起来冯通。又问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大人在哪丢的?怎么丢的?”

冯通自幼在彭家长大。虽是彭天祥的徒弟。实际情如父子。今天彭天祥发火。也是父教子过,情理之中。不然方才一脚,已然要了自己的命。虽然挨了重重一脚,却不敢叫疼。只满心委屈的哭着说:“昨天夜里,大人叫我陪他说话。然后就叫我陪他微服私访。我说我一个人不行,再带一个。大人执意不肯。说告知人定然阻拦。因此就带我一个人。路上倒也无事,走到一个小山坡。大人说要方便。然后就去了旁边的树林。谁知道这一去半天都没回来。我在那里寻了半日。也没有一点痕迹。这才跑来送信。”

冯通说完,费明德已然面如死灰。知道这次如果不把楚凤斌安全的找回来。丢官事小,恐性命也难得保全。只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不知怎么办。

燕云叹气道:“你可知严寨主,跟彭晨,高岚被捉,你丁四叔受伤之事?”冯通听完身子一懔,拉住燕云道:“师叔。你说什么?”燕云把事细一说,冯通啪啪给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冯通啊冯通。你可真是个害人精。”

燕云道:“大人有命,你也难违。此事不能全怪你,你起来再说。”

费明德担心更多的还是楚凤斌的生死。因急道:“众位侠客爷。这大人丢了,众位可有良策?”江雨思忖半日方拱手道:“严寨主被困姥山岛,我想暂时生命不会有危险。毕竟还有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一块杀了,应该会拿人要挟咱们。可缓一缓,想办法探听明白再说。只不过他们要多受些委屈。眼前先寻找大人的下落为是。”回过头来又跟众侠道:“只有一事,我暂且不明。这二绝僧乃是普闲大师的高徒。他们怎么会跟群贼在一起?”

郑回道:“想来其中隐情不少,有机会见了普闲大师,问个清楚也就是了。”江雨道:“眼下还是找大人要紧,万一落在他们手里。那可了不得。”彭天祥道:“我想也是,大人就在附近丢的,应该不会走的太远。”又对费明德道:“大人,您可撒下三班衙役去州府周围,农舍庙观,去排查搜救。我们也分头去找,一有消息,通知我等便是。”

费明德听完,只得频频点头。当下安排人手,去搜救楚凤斌。四侠也兵分四路,出去搜索。江雨安咐住丁鹏在府衙养伤。这才出来。

冯通见四人都走了,心里不是滋味。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总是闯祸。虽事出有因,也难辞其咎。进来见过了丁鹏,见丁鹏重伤难愈。说了些宽慰之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懊悔半日,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唉声叹气。自己一个耳光又打在自己脸上。心道:“在这坐着生气管什么用?想我冯通是何等样人?怎能就此吓住?不把大人找回来,不把宇文山等人干掉。我冯通不算英雄好汉。不把姥山岛给剿灭,也难出我心中这口恶气。”当下手指巢湖方向骂道:“姥山岛的兔崽子们,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你家冯大爷报仇。”骂完,从县衙出来。自己虽然骂了誓,也不知道去哪,信步乱走。不觉便出了北城门。

此时已近深秋,青黄二色甚是喜人。此时冯通也无心赏景。只是信步乱走。这北门外,相对荒凉,庄户人家居多。也都是耕田种稻之户。此处离巢湖并不甚远。原来也有些打渔为生的渔民。只是汪百川占据巢湖多年。渔民改行种地为业。且天下刚定,百姓还谈不到安居乐业。只是混天度日,饿不死而已。

冯通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眼见日已偏西。腹中一阵乱叫,方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多未进食水。这会子饿了,却找不到人家。无奈寻到高出。四下里张望。看不见一个人家。气的骂道:“直娘得,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能噎死。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连个人家都没有。”无奈只得下来寻路再走。

哪知这围着山路一转又是二三十里,天已然大黑。竟然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路也变得崎岖难行。正在懊恼着想要回去,忽见前边一前一后两个黑影。冯通大喜,总算有人了。可以问问道路,讨口吃喝。刚要说话,就听前边那人边跑边骂道:“我说你这婆娘。怎么跟母老虎一样?都追了我俩山头了,还不作罢?你想怎样?”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步。就听后边是个女子的声音,边追边嗔道:“丑鬼休走。我非逮住你。撕烂了你的嘴不可。”冯通听完觉得纳罕。莫不是这男的调戏良家妇女,因此被追?也未及多想,纵身跃到男子面前,高声喝道:“站住,别跑了。”

这男人被这一声唬的当时站住。停步细看。此时薄云闭月。朦胧中见冯通个子不高。一头花白头发。看不太清长相年纪。就见一手一物,却是乌黑发亮,知是武器。当下也不敢再动。此时后边那一女子也赶到近前。见冯通拦住那人,一时不辨敌友。一时也没敢近前。

这人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冯通看了看这人,又矮又胖。声音粗闷沙哑。只一晃铁筷子道:“你又是何人?怎么被一个女子追的乱跑?是不是做下什么不才之事?”

这人一听,心里叫苦,心说:“我倒是想做不才之事,谁肯跟我啊。就我这幅尊荣,神鬼都怕。”只道:“你没看清是她追的我吗?”冯通道:“就是见女子追你,才要问个清楚。”那人一指那女子道:“你还是问她吧。”

冯通这才仔细一看那女子。此时云雾微散,月光稍明。见她面含嗔怒,咬牙恨齿。油头紧髻,带歪裳松,酥胸未露。手拿一根丝带,怒目而视站在那里。只觉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下生疑。低头思寻片刻,猛然想起。这女子正是在随州酒楼跟王懿喝酒那个女子。当时只顾得抓王懿,却忽略了此女子。这女子见冯通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以为自己美貌,引的他挪不开眼神。因此盯着冯通看了两眼,猛然想起那日酒楼前。捉王懿的就有此人。二人同时惊呼:“是你?”说完这女子扭头就跑。

冯通惊呼,倒把那人唬了一跳。一时不解二人何意。冯通见她跑了,也不追赶。这才仔细打量这人,这人身高不足五尺,宽有四尺。一对稀疏的倒八字眉,长在额头下边。就像贴错了地方一般。一双圆眼,又大又鼓。几乎要从脸上掉下来。又匾有宽的鼻子,趴在脸上。那大嘴叉几乎要咧到腮边。几根稀稀疏胡子,卷翻着贴在下巴之上。身上穿团花牡丹长袍。刚才为了逃命,前襟掖在腰带上,脚下穿着靴子也只剩一只。想是刚才狂奔间丢了。手里没有刀,只提着空刀鞘,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滑稽可笑。冯通心道:“这人长得跟蛤蟆成精一般。真是难得,世上竟然还有比我丑的人。”见这人惊愕不解。会心一笑道:“我来问你,你是何人?怎么惹得这个女人追你?”

这人嗨了一声,把长袍从腰里放下来。整理整理身上,面带羞色道:“惭愧,惭愧。”

这人叫贠衡字陈河,人称翻浪金蟾。今年三十五,住在庐江府北四十里青苔山下东林庄。他爹是东林庄庄主,江湖人称翻江云龙贠奉先。掌中一口劈水电光刀,武艺超群。水上功夫更是了得。因厌倦了江湖纷争,隐居在此。

在青苔山以西,有个西林庄。庄主姓薛名昌字远扬。江湖人称海底苍龙。掌中一对分水子母环。武功卓绝。水上功夫自然不错。

二人成名的本事都在水上,又住的这么近。表面上一番和谐。心里自然谁也不服谁。因此便有些比拼。若是二人正面比斗,自然少了些风度。因此二人都在庄中授徒。教庄上人习学水性。每年都在青苔山北面的白浪河里比较一番。虽说规模不是甚大,倒也引得周围村镇上的人前来观看。

白天就是比试的正日子。贠衡却觉得比赛甚是无聊。总觉得爹爹跟人暗斗,不管输赢都有伤和气。在家劝了几句,却被他爹大骂一顿。心下生气,因此他也没参加比赛。待在家里,又怕被他爹责骂。因此便出来闲逛。眼见天色将晚,欲待回家。就见前边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带着一个男人。正是俏面狐柳如嫣跟楚凤斌。贠衡自然不识。只心下生疑。心道:“这男子似乎不想走,被逼无奈才跟着。真是奇怪。”好奇心起,于是在后边暗暗跟随,天黑之时。就见二人进了一座破庙。贠衡住在附近,知道这山神庙里并无僧尼。当下更是奇怪。

贠衡悄悄潜入院中,这庙大殿已经坍塌损坏。这西厢房到还有两间房子,仍能住人。看得出,被人打扫过。来到窗边,虚一目往里偷看。

就见那楚凤斌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柳如嫣一只脚踩在椅子角上。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拿着一柄匕首。顶在楚凤斌脖子上。媚声细语的道:“我说小白脸,你落到老娘的手里。也是有福气的,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性命。只是老娘寂寞难耐,叫你陪我寻欢作乐而已。你若是不好好伺候老娘。可就别怪老娘我心黑手狠。”楚凤斌只闭眼不答。颇有引颈受戮之态。柳如嫣说了半日,见楚凤斌不说话。想要发火,似乎又舍不得。回身在桌子上端起一只酒杯。自己饮了半口,又放在这楚凤斌唇边。笑嘻嘻的道:“乖乖的,把这半杯酒吃了。哄老娘我乐上一乐。我就把你的绑绳解开,你看如何?”楚凤斌还是不答。柳如嫣登时大怒,反手把酒泼在楚凤斌脸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牙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恼一恼,我割了你的人头。”说完楞了片刻。嘿嘿一笑,拿出一块丝帕。一边擦着楚凤斌脸上的酒,一边道:“我的乖乖,这么不听话呢?我方才只是吓唬吓唬你。你若随了老娘的心意。我明日就放你走如何?”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又道:“难道我这模样身材,你不动心吗?”楚凤斌却只是一言不发。

贠衡看到此情此景,不觉触动心事。想自己已然三十五岁。因相貌丑陋,至今也没能娶亲生子。自己的爹爹只知道跟人争强赌胜。俨然是放弃自己传宗接代的事了。看到此事,也不觉得黯然神伤。

见柳如嫣要宽衣解带,自己身为侠义之士。再往下看,也觉不妥。只是一时兴起便在外高声喊了一句道:“婆娘,他若不依你,莫如你依了我吧。”

此言一出,柳如嫣惊呼一声,把灯熄灭。在屋里问道:“什么人?敢坏老娘的好事?”

原来柳如嫣在随州跟王懿苟且数日。颇合自己的心意。那日在酒楼。见众人捉拿王懿。虽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但是看的出,个个武艺超群。自己久经江湖,也知道就算自己帮忙,也讨不得便宜。当下偷偷溜走。本想寻个机会,再找王懿。那日在酒楼吃饭。就听旁边有人讨论起凌烟台英雄会的事。说来说去,便聊到吴千愁飞盏捉王懿,被江雨众人带走。心下大惊,只是觉得自己跟王懿情深爱切,不忍割舍。便打听设法打听到王懿被押往应天府之事。因此在后追赶,要搭救王懿。到了应天府,一打听。才知道王懿被姥山岛的人给救了,心中大喜。便来到巢湖,想进岛去寻王懿。近些时湖中盘查颇紧。自己还没寻到进岛之路。便在周围闲逛,发现破庙尚可存身。因此在破庙住下。毕竟寂寞难耐,本性难移。便时常出来作案。不巧发现楚凤斌一个人。他虽不识,只觉得楚凤斌长像清秀。便捉来寻乐。不想被允衡撞见。

听贠衡在外又道:“俗语云: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不同意,你逼他又有何意?莫如咱俩寻一番欢乐。岂不美哉?”柳如嫣在屋里听着,心中也有些欢喜。心说:“这个书呆子,却是不解风情。老娘累了这半天,他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窗外之人倒也识趣。听说话也是同道中人,实在不行我就从了。”想罢便款声道:“你且站远些,奴家出去看看你到底是何人。切不可造次,莫要唬坏了奴家。”贠衡听罢总觉好笑。心说:“我是侠义之士,岂能与你苟且,若不把你骗出来,也不好搭救这位公子。”当下笑道:“好,我走远些。”说完故意把脚步放重,往院子当中走了几步。站在一块断石上。拿袖子把脸遮住道:“姑娘,我已经站在院子当中了,请出来相见吧。”柳如嫣听得脚步沉重,又听得声音已远。这才拉门出来,站在门口,往院子当中一看。月光下,只见贠衡身材高大,姿态英武。只是拿袖子遮住脸面,不觉好笑。只噗嗤一笑道:“呦,这么大人了,怎么还玩藏猫猫?这是没脸见人吗?”贠衡道:“哪里话来,只是怕姑娘不喜欢在下的容貌而已。”柳如嫣笑道:“那你把袖子放下来,让我看上一看。”贠衡道:“这样放下来,岂不失了意趣。莫如姑娘过来,亲自把袖子扯下来相看如何?”柳如嫣被逗的好奇心起。咯咯笑了两声道:“你可真是会讨人喜欢。也罢,那我就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说着扭捏叠步,来到贠衡面前。伸手往下一拉袖子。贠衡故意的拧眉瞪眼,咧嘴呲牙一笑,做个鬼脸。往柳如嫣,脸前一凑。柳如嫣定睛细看,只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有鬼,有鬼。”

贠衡嘿嘿冷笑,叠二指一点柳如嫣道:“呔,大胆的**。我乃刘海的金蟾神下界临凡。你为非作歹,害人性命。我焉能容你。我要替天行道。你拿命来。”说着学了一声蟾蜍叫。从石头上往下一跳,下手就要抓柳如嫣。此时柳如嫣早已唬的魂飞天外。翻身站起,撒腿就跑。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