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骆”逃到一片山林之地,还没容我喘口气,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两个耳光,因为对方掌力太大,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看到“骆”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我,眼光里全是怒火。我低下头,惭愧地说:“哥……哥哥……”
“还知道我是你哥!”骆生气的骂道,“你小子究竟再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耗费了多大力气?!要不是我今晚靠线人得知你的踪迹,及时出手,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刀下鬼了!你还留在皇城做什么?!”
我低头不语,“骆”大哥比我年长两岁,我当年被赵楚大人所救时,“骆”大哥就在一边看着我。我进了赵楚大人的训练营时,因为太弱小,时常被别的伙伴欺负,唯独“骆”大哥,他非但从没欺负我,还护着我不让别的小伙伴欺负。有好多次,“骆”为了我和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有次还打掉了牙。现在想来,当年的他也是孩子一个,也很弱小,有时候遇到高大身强的孩子,他明知打不过对方也拼了命的打,
我曾经在一个夜里,睡不着,和“骆”哥聊天,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骆”回答说,因为当年和赵楚大人看到路边像个乞丐的我,很像他的弟弟。他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爹去世的早,家里的重担落在了他和母亲身上。为了养活一家人,还有正嗷嗷待哺的弟弟,“骆”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可命运不公,在他六岁那年,母亲也积劳成疾,因为没钱治病去世了。“骆”只好带着刚会走路的弟弟四处要饭求生,就这样过了一年,却发生了战乱,有一股起义军和朝廷作对,引发大规模战斗,兵荒马乱时“骆”和弟弟走丢,弟弟失去下落,生日不明。而赵楚大人救了“骆”,将他带到训练营。后来,又意外遇见了我,“骆”说我长得有七分似他弟弟,这引发了他的悲痛,照顾我,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精神寄托,让他觉得弟弟还活着,这稍许减轻了他心里的悲痛。我和其他训练营的人日复一日的训练,变得强大,终于和“骆”一起,成为赵楚大人的左膀右臂,进入“保龙一族”。我也曾无数次,试图帮“骆”找寻他真正的弟弟的下落,可世间浩瀚,找一个人,有如大海捞针。我曾无数次,看到每当黄昏降临时,“骆”就望向远方的天空。我知道,他是再思念他的弟弟,挂念他现在是不是也在这样的黄昏下,劳作、吃饭,同样挂念着他这个哥哥。
“骆”质问我,为什么要背叛赵楚大人。我颤抖地回答他,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这使我在自尽之前犹豫了,就是这犹豫的空当,敌人将我捉住了。“骆”又给我一个耳光,问:“你的命谁给的?!”
“赵……赵楚大人……”
“那为了赵楚大人,应不应该自我牺牲!”
“愿意!”我答道,我握住“骆”的胳膊,说,“我并不是怕死!我知道我当时任务失败就该死去,可……可我只想见一眼那姑娘,她现在深陷苦海之中,我不忍心就这么撇下她而去!哥,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我只要救出她,看到她平安无事不再哭泣后,生死我便不会再在意!”
“骆”还是很生气:“你知道因为你一个人,给李府造成多大麻烦!现在保龙一族所有人的力量都出动来抓你!要不是我中间使计策故意混淆你的踪迹,迷惑了鹰他们,今晚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居然还敢留在皇城与乱七八糟的人牵扯上事情!就算我帮你拖延时间,你被鹰他们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准备怎么办?!我今晚救你出来,也是背叛了赵楚大人,你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二人无语,一股小风吹过,我和“骆”的心情此刻都无比沉重。许久,我问“骆”,若是换作当时是你,跳入火炉那一刻,想起了弟弟,你还会跳下去吗?
我这样一问,“骆”皱着眉头看我,然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我知道,我说到他心底深处的悲伤处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身体有些颤抖,我知道他是在哭泣,只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许久,“骆”大哥问我,具体是何事居然令我可以以性命都不顾,甚至背叛赵楚大人去做。我如实将唐玉露的所有事情讲出。沉默多时,“骆”大哥做出一个决定,决定帮助我救出唐玉露。我一听,断然拒绝,我绝对不能同意将“骆”大哥也拉进来。本身他为了让我有时间逃跑,故意在“保龙一族”那儿混淆视听,已经是犯下了杀身之罪,如今他又从望阳楼救我出来,又是罪上加罪。如果我现在让“骆”大哥走掉,说不定他做的这些事也就永远掩盖在黑暗之下了。但他现在又要帮我救唐玉露,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单单是他多留在我身边一秒,就多一份生命危险,我怎么能如此不义?
可是,无论我怎么讲清这些厉害道理,“骆”大哥始终不肯听。说到激动处,他甚至开口骂我:“说了帮你就帮你!你哪里怎么多废话!”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骆”大哥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你讲的那个东江帮,我认识一个人,叫李冼华,是个人物,我天亮便去寻他,打探贾行空的消息,不出一日便帮到你!”
怎么说也拦不住,“骆”大哥非要帮我最后这个忙,我只能服从。
小作休息,待到天亮,“骆”大哥带我去了西南市井,来到一处人家,外表看似与普通人家无二,敲门后有人开门,开门人警惕地问:“你们何人?哦?这不是赵民大人?”“骆”大哥在民间,用的假名是赵民。那人请我俩进去,他用警惕的眼神一直盯着遮住半张脸假装是“骆”大哥跟从的我。
到了屋里,我们见到了“骆”大哥嘴里说的那个李冼华,是个中年男子,看着挺横的模样,估计也是个在黑道身经百战的家伙。“骆”大哥当然没说实情,只说些客套话,聊天的话,待到气氛挑起来,这才说明,有没有艾茉草?李冼华一听艾茉草,有些警惕:“怎么?你也想要这种东西?”
“骆”大哥只是笑笑,我怎么想,不方便透露,你只需告知我,想进货的话,需要多久?最高能提多少量?
于是,从这里作为切入点,俩人开始交谈起来,然后“骆”大哥将话题引到了贾行空身上。
“我听说东江帮有个贾行空,赫赫有名,李哥了解这个人物么?”
李冼华提到贾行空,倒是很淡定的一副神情:“那个家伙,前些天险些暴毙,如今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听这个,心一紧。“骆”大哥急忙问:“哦?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了?”
“具体经过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虽然都属东江帮,但没在一个堂口,只是肤浅的认识罢了。听帮里人说他是为了保护一个姑娘受的伤,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呜呼。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他?”
为了保护一个姑娘受的伤?我心扑腾扑腾跳的更厉害了,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姑娘是唐玉露?难道我误会了贾行空?谜团越来越深了。
“哦哦,不认识,不认识,随意打听!”“骆”大哥急忙将话转开。
“那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么?”“骆”大哥继续打听,对方似乎听出来些苗头,越发对我们此行的目的产生怀疑。
不过跟黑帮的人打交道,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们简单粗暴,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人。我看到“骆”大哥将一块大金元宝推到李冼华的衣袖里,李冼华嘴角笑笑,已经会意,“长门街往南,五百步门口有两座貔貅的便是了。”
事不宜迟,从李冼华这里出来,我和“骆”大哥直奔长门街,找寻门口有两座貔貅的人家。终于,找到这家住户后,是一处比较豪华的宅院,应该错不了了。我想推门而入,却被“骆”大哥拦住:“小心有诈。”
我一想也是,千万不能像在陶二狗那里似的,再次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了。李冼华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么?说不定有关贾行空受伤的话都是他编出来的,说不定他给的这个地址,里面正有人拔刀霍霍准备砍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