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招摇之王,铜绿眼睛,小脑袋,背生两根尖刺,爪牙锋利,十分可怖。领头白猿如是说。
直等见到了招摇王,才觉得其狰狞,又远胜白猿所述。小脑袋两边如挂灯似的,悬着两颗绿色眼珠;背上两根巨大的矛凸,望去尖锐无比,成色是腥目的血红。爪牙又何止锋利,长竞八寸的手爪,两手各长了三根,其中之一插在木桩内,如插豆乳一般轻松。至于身躯硕大,骨骼外露,脚趾有力,又何止是一句卧槽所能形容。
“卧槽。”唐采言说。
从白猿指引之地,真真切切来到这招摇之王的领地,尽管众人都做好了完全准备,但目及至此,还是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除了风回雪。
众人此时立足之地,在招摇之王洞穴前的小土丘。招摇王正舒舒服服趴在洞穴前,沐浴阳光,享受王生。
风回雪看了一会,招摇王全无反应。风回雪不禁侧头,看向为首白猿。
“就它?”风回雪问。“你确定?”
“是!它!杀它!”白猿喊,话语间竟蕴藏莫大的恨意。
风回雪未动,身后跟来的猿群却聒噪起来。猿猴交流所发出的呜呜声低沉,俄而又变得激烈,最后竟变成哀鸣。
一只公猿越众而出,站在猿群的前头,转身,向猿群挥手。猿群发出阵阵哀鸣,一只母猿也穿过猿群,走到前边,与公猿拥在一起。
“这,这...”
秋灵瞳面红过耳,看看唐采言,又看看风回雪。
二猿拥毕,公猿向招摇之王走去。
风回雪不明白这一切意义为何,所以只站在一边,看着白猿行去。
秋灵瞳虽然羞涩,想明关节,不由得面色煞白。她抓着风回雪衣袖使劲挥动,面带焦急。
唐采言一向顽皮,此时竟也颤声。
“大师兄你快去啊!再...再不去来不及了!”
“为什么?”风回雪不解。
“榆木脑袋!”
唐采言骂道。
白猿已至招摇之王身畔,唐采言再不指望风回雪,只自己飞身去救,也已迟了一步。
白猿怒吼,双手高举过顶,狠狠往下砸去。
猿群商议,他们眼中的人类,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只有同伴陷入危险,才可能拔剑挺身。眼见招摇之王似乎沉睡,而风回雪无论如何不肯出手,只好由白猿将招摇之王先惊醒。
只是此举太过凶险,赴身的白猿无异于就死。是以猿群齐声悲鸣。
但也存万一之希望,万一白猿趁招摇之王不备将之打死,就不需要人类出手了。
...
白猿奋起双臂,狠狠下砸,用尽了平生之力。
砰!
闷响声平地惊起。招摇王吃痛,尖叫一声,回过头,一爪利爪向白猿抓去!
白猿竟不闪不避,握拳照着招摇之王面孔就打。
砰!
猿拳结结实实打在招摇之王面上,但招摇之王的爪,已贯穿白猿心脏。
与此同时,小梭镖已经“嗤”地破空飞来!紧随其后的,还有芙蓉针,柳叶飞刀,铁菩提,丧门钉。
唐采言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便是暴雨梨花打出。各种暗器纷至沓来,疾若骤雨,璨若烟花。
随暗器而来的,还有一剑!
只这一剑来势太快,暗器疾飞,竟追之不及。
风回雪人在半空,将坠星抛去。随即三起三落,足尖在剑脊上轻点。半空行步,剑至人至,长剑一提,已向招摇之王掠去!
招摇之王怒吼,对唐采言竟不闻不问,只专注于风回雪的剑。风回雪势如雷电,可招摇之王一纵身,竟腾出两丈余。长剑甫空,招摇之王便摇身欺近!
暗器已打在招摇之王身上,叮叮当当连响,暗器尽皆落地。招摇之王身上约绰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唐采言仔细看时,才发觉招摇之王全身都是鳞片。只鳞片太过细小,若不是阳光反射入眼,着实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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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灵瞳站在圈外,圈内,风回雪,招摇王,唐采言兀自恶斗。公猿早被招摇之王一脚踹出,母猿悲鸣一声,赶去一看,已然气绝。
母猿仰天哀鸣,猿群也随之哀鸣。
于是哀鸣声响彻整个招摇山。连缀在半空的古树枝杈都随风摆动,似乎在散发着陈年的哀默。
“为什么?”秋灵瞳问。
为首白猿不知何时已靠近秋灵瞳。它目蕴伤痛,说:“孩子,死了。丈夫,死了。都是,招摇,杀的。”
秋灵瞳默不做声。白猿转头去看,她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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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铛叮!
四声脆响夹着一声金属重击声,陡然在半空暴响。招摇王双爪挥动,尽和风回雪手中坠星纠缠。唐采言腾出空间,不断向招摇之王发镖。
四只金钱镖夺招摇之王双眼而去,招摇之王伸爪一拨,四只钱镖尽皆坠落。偷的空隙,风回雪坠星挺刃直进,但招摇之王回爪极快,又将坠星剑挡住!
坠星剑是人间罕见的宝剑。但招摇之王双爪舞动,竟将坠星生生挡住。双爪刚上剑锋,崩起火星,坠星剑只在双爪上斫出缺口,却不能再所递进。
偶然几次,坠星剑不能锁住招摇之王双爪。招摇王长臂连伸,便夺风回雪面门而去。唐采言打出钱镖,逼得招摇之王不得不回爪护眼。
风回雪趁势回剑,在半空两道光影衔尾,剑意随坠星的寒意弥漫开来,将招摇之王包裹在内。
招摇之王怪叫连连,双爪连挥,一边防着风回雪无比凌厉的剑招,一边防着唐采言暗器偷袭自己双眼。陡然,招摇之王一声雷鸣怒吼,竟抛却风回雪,向唐采言杀去!
招摇之王心里,唐采言暗器虽“多”,但伤不了自己,自然更“弱”。而风回雪不仅剑招凌厉,更兼那剑锋锐非常,自然更“强”。同样两个柿子,它当然要挑软的捏。
唐采言目睹公猿的死,早已红了眼。招摇之王跟他正面相对,他当即双手连挥,又一次施展出“暴雨梨花”!
嚓!嚓!
六柄飞刀穿风而过,两只芙蓉针附在六柄飞刀内。飞刀破空声巨大,而芙蓉针却无声。阳光下,飞刀放出眩目光泽,招摇之王眼前一花,两根芙蓉针已穿目而过!
“嗷!嘎!”
招摇之王一声惨叫,竟挥爪将自己绿目斩断!它眼珠本就是吊在外面,靠一根血管连通。眼珠落在地上,断口处鲜血喷涌。
“这...难道它不依靠目力?”唐采言心想。
此时回望战局,唐采言发现,招摇之王和大师兄的战斗,眼睛完全没有看向唐采言。那么它伸爪将暗器拨落的依仗,莫非是极好的听觉?
已盲的招摇之王双爪连挥,威力竟比原先大了两倍不止。它双目已瞎,便不再防范唐采言,只一心对付风回雪。
风回雪唯一有威胁的便是他手上的剑。招摇之王一爪和他拼剑,另一爪专找空档抓来!一时间,风回雪竟左支右绌,接连后退。
唐采言一心找招摇之王的耳朵。可招摇之王脑袋上寸毛不生,又有什么耳朵?
招摇之王和风回雪剧斗方憨,不知不觉已背向唐采言。阳光照射下来,在招摇之王背上反射出整齐的光斑。唐采言双目突然发刺。
“怎么回事?”唐采言心想。
风回雪一剑斜斜穿去,眼见招摇王又是一爪挡剑一爪探来,倏然回剑。招摇王手爪挥空,他趁机环顾四周,只发现左近有几棵云杉。风回雪带剑纵去,招摇王怒吼追赶。
“为什么会刺目?为什么会刺目?”
一个从小练暗器收发之人,双目一刺,便是看到了不符合心中假想的不妥当之事。例如万般嫣红中偏有一点绿,千种风情里偏藏一把刀,都会令人无比难受一般。唐采言揉揉眼,仔细观察招摇之王的背后。
秋灵瞳轻拍他后背,唐采言一跳,才发觉秋灵瞳走近。
“师弟。”
秋灵瞳说:“招摇之王颈后有些不对。”
唐采言一愣,秋灵瞳已提剑翩入战场。原本一打一成劣势的局,现在二打一堪堪持平。
风回雪纵在云杉树干上。招摇之王怒吼,手爪在云杉树主干不住挥砍,云杉树粗壮的树身很快斩断。风回雪借云杉一蹬,已跃上另一棵云杉。原先那棵云杉轰然倒下,竟重重砸在招摇之王身上。
招摇之王怪叫连连,扛起云杉,扔在一边。秋灵瞳趁势一剑,招摇之王竟以身躯硬接。噗的一声,长剑在招摇之王身上流下一道口子。只划破肌肤,但鲜血依然渗出不少。
“好硬。”
秋灵瞳啐了一口。
转眼间,风回雪已纵上第二棵云杉。招摇之王扛了一剑,还是追风回雪而去。
相比之下,秋灵瞳手中剑弱的多了。这一剑比之风回雪的剑,既不锋利,也不凌厉。若非强敌环伺,招摇之王又何必以身试剑。
哗地一爪,云杉又从中断折。有了前车之鉴,招摇之王听到声音往后一跃,可云杉还是砸在招摇之王身上。
动物的本能躲避方向,不是左右,而是向后。可云杉高大,硬砸在招摇之王身上,招摇之王瞬间矮去一截!
机不可失。刹那间,三柄剑同时向招摇之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