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介皱着眉头入内告与钟永此事,钟永摇了摇头,“此不过小事,若那人当真是个好射手,当为一助力,若非,便教其吃个教训,日后莫这般放权。”
钟介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来,“二爷,已然寻得十数好手,其详要尽在其上。”
钟永接过来,展开一看,皱着眉道:“这韩氏不过大梁一上卿,也敢这般戕害民众、胡作非为?”
钟介沉声道:“正是这般,某奉命暗暗寻访人手,亦未想到竟这般简单,这十数人或父被韩氏子以马踏杀,或因污其衣物被杖杀,或女被掳掠,不一总总,足可见这韩氏之恶!”
钟永点了点头,“事虽如此,不免此些人中有变心者。”
钟介忙道,“二爷放心,某未曾泄露分毫,只使手下人暗暗结交,以肉米接济。”
“善,其时再试探一番,待随后军马至,便为此事。”
“诺!”
却说王邑引尉射归府,将此事报与钟衍,钟衍一下来了兴趣。
钟衍闻说尉射能使箭矢拐弯,不由得失笑,“文都,汝恐是未练过弓箭,使箭矢在小范围内打弯,用上巧力还是能做到的,此非神射也。”
王邑苦笑道:“某本是想一试那钟介,未曾想此人当真应下,当时若不顺下去,恐那钟介生疑。”
钟衍摇头笑道:“罢了罢了,不过十五个大钱并一张嘴罢了,这某还是养得起的,既人已至,且召其入内。”
说罢便端起书卷,王邑本想告与钟衍尉射先父善射,且有一大弓遗之,却又恐钟衍认为他心术不正,遂将此言咽了下去,拱手退去。
却说尉射随王邑入府,心中惴惴,尤其是桓楚虎背熊腰,一看便是猛士模样,唯恐这家主人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少顷,王邑出,唤尉射入内。
尉射按下心中惴惴,将包裹交与王邑,那张大弓却是拴在背上,桓楚见其未藏箭矢,便由他去了。
王邑入内,见钟衍端坐上首,端着竹简,端的自生一股子贵气,心下不敢怠慢,拱手拜道:“小人尉射,见过主人家。”
钟衍放下书卷,起身笑道:“壮士切莫多礼,快快请起。”
尉射见钟衍面容清贵亲和,顿生亲近之意,由钟衍引着坐在下首。
钟衍见尉射身后背着一张大弓,心中生奇,又见尉射虽然清瘦,却有种不卑不亢的气质,遂道:“壮士身背一张大弓,想来射术定然超凡。”
尉射苦笑道:“倒是教主人家失望,此弓乃先父遗物,先父乃神射,某虽经先父教导,然身形瘦削,难开硬弓。”
恐是怕钟衍失望,尉射忙道:“主人家安心,射箭技巧某却懂的。”
钟衍点了点头,他其实没抱着王邑去南市转一圈,不仅能试探虚实还带回来一好箭手的希望。
钟衍沉吟道:“既这般,先生便在府中教授箭术,某近日有些不便,过些日子再麻烦先生教导。”
尉射还以为钟衍看不上他,因此不让他先教,面有失落之色,钟衍一眼便看穿尉射心思,当即笑道:“先生安心,某无他意也,只是近来身子有些不爽利,尚在恢复之中,尚需将养几日。似先生这般爱惜弓箭,行走坐卧都背着弓,某如何不信?况某观先生年纪,不过十六七,气力未成,多食肉米,日后定能开的大弓!”
尉射心下感激,躬身深拜:“多谢先生,日后先生直呼射名便是。”
钟衍摇摇头,“直呼无礼,可有表字?”
尉射摇头道:“先父早亡,家中亦无长辈,因此未有表字。”
钟衍笑道:“若是壮士不厌,某代为取之如何?”
尉射拜谢,钟衍沉吟道:“便唤作维岳如何?”
尉射年幼时也是读过书,认得几些字,识得好坏,钟衍将这二字写在竹条上递与他,尉射深拜而谢,“多谢先生之赐!”
钟衍又安抚几句,尉射拜去。
却说大夏随行军士不二日将至,钟介遂使下人请那十数人至。
共十三人,多受钟介暗遣之人所施恩惠,这十一人聚集一堂,不见往日施恩惠者,也不敢享用面前酒肉,与身旁一众人更是不熟,满堂鸦雀无声。
钟永藏在后堂,通过屏风缝隙暗暗观察,过了约莫一刻钟,钟永摆摆手,令钟介引着那施恩数人往外去。
这十三人一见往日多与恩惠这着立于钟介之后,不敢怠慢,忙躬身施礼,有心思灵巧者,已然隐隐猜到定有不寻常之事,面色愈肃。
钟介朝众人微拱手一拜,端起酒杯来,冲着众人道:“薄酒一杯,敬诸位壮士!”
众人忙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其中一人名唤王武,饮尽杯中酒后道:“今日得见先生,便知往日施恩惠与我等者,定是先生,今日号召我等,不知有何要事?”
钟介大笑,“某不过一介商贾,能有何等要事?”
王武疑道:“我等与先生往日并无结交,既无要事,先生如何多与我等米面,接济我等?”
钟介笑道:“某走南闯北,每至一处,便爱接济十数人,诸君可知为何?”
众人皆称愿闻其详。
钟介长叹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大丈夫行于世间,钱、权,总需一以依之,而某文不成、武不就,只这颗心有些机敏,故联络了一帮兄弟,四处行商,某是个纯孝之人,每至一处,总见不得纯孝之子因财帛受难,故多接济,还望众人莫怪。”
众人无不慨叹,只是钟介左一句“纯孝”右一句“壮士”弄得他们心中好不是滋味。
众人面色忍不住的转阴变沉,钟介心中暗道“事已成也”!
钟介佯装不知众人因何如此,面上变色道:“不知诸君因何这般?可是某招待不周?”
王武羞愧道:“某实难当先生‘纯孝之赞’!”
其余众人亦纷纷摇头苦叹。
钟介见火候已到,拍了拍手,当即有一人捧着装满大钱的木盘走上来,钟介摇头叹道:“诸君或有难言之隐,然大丈夫在世,岂能无钱财在身?大丈夫当为大丈夫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