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衍与尉射回城,路过南城门时,遇见相槐,相槐骑在马上,引着一众兵士正皱着眉远眺,一副搜寻贼人的模样。
钟衍使尉射停下马车,钟衍下车微拱手道:“数日不见,兄长可好?”
相槐见是钟衍,忙下了马,一脸笑意,“昨日闻几多兵士言说兄弟神威,今日便见兄弟,为兄甚好,只是几多日未与兄弟饮酒,心中胸臆难抒。”
钟衍笑道:“兄长有公职在身,自然不如兄弟这般轻快。”
相槐微一沉吟,将钟衍拉到一旁,“兄弟,近来城中并不安宁,汝又胜了那几国使节麾下勇士,万望慎之又慎,一切以安危为上!”
钟衍点了点头,“兄长来日可往我府上去,美酒、珍馐若无兄长同品,略失其味。”
相槐拍了拍钟衍肩膀,苦笑一声,“汝说这大梁城最近两起刺杀王公,竟皆是那韩成之子,这韩成究竟得罪了几多人?怎地人人欲其绝后?”
钟衍失笑,“可不正是如此,对了,兄长,那韩肥如何?”
相槐摇了摇头,“性命倒是被救了回来,只是失血忒多,恐怕需在榻上养上数月,且那贼人甚是刁钻,唯恐那韩肥不死,在其后腰上插了一剑,那一剑伤了韩肥肾经,据说这一剑或比的上那宫刑!”
钟衍只觉得后腰一凉,嘬了嘬牙花子,打了个冷颤道:“当真狠辣!”
相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这韩肥便是活过来,胯.下那活儿若是无能,这韩城与绝后何异?”
钟衍点了点头,相槐道:“看兄弟这是出了趟城,怎地,可是有事?须为兄相助一二否?”
钟衍苦笑,“这兄长是真帮不得我?”
相槐来了兴趣,钟衍遂说他练箭之事,相槐失笑,安慰钟衍两句,见钟衍那副郁闷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谁曾想剑术无双的贤弟,箭术竟这般一塌糊涂?”
钟衍无奈摇了摇头,“罢了,我且回府去,兄长忙罢,待此间事了,来我府上饮酒便是。”
相槐应声,钟衍上车,尉射驱车归府。
却说王武等众人见齐温与钟衍上了马车,心中一开始还算安稳,然等了近乎两个时辰尚不见钟衍归来,心中不由得惴惴。
王邑看出众人心中所思,哂笑一声,“汝等众人暂且安待,先生筹谋,从无疏漏,此等小事岂会有恙?”
四人心中方安,钟衍便归,王邑忙迎上去,钟衍笑与四人道:“汝四人安心便是,那同伴一个多时辰前便出了城。”
四人心中一块石头方落了地,钟衍笑道:“汝四人且与我往书房来,文都,汝教商老、江老多准备些饭食。”
“喏。”王邑拱手而去。
却说四人心中颇有些惴惴的随着钟衍进了书房。
钟衍落了主座,请四人坐下,四人拱手拜谢,钟衍对众人笑道:“我尚不知众人名姓,喜为些甚么,众人可愿与我分说?”
众皆皆知钟衍这是问他们会些甚么,王武起身拱手道:“某唤作王武,早年曾在燕国与乾国游历,会几手剑术,也识过字,读过几卷书,只是未曾拜师,皆不精熟。”
钟衍点了点头,王武坐了身去,张正略有拘束的起身道:“某唤作张正,年少时做过游侠儿,也读过几卷书。”
吴谋起身拱手道:“先生,某师从儒门,好读书,君子六艺皆通而不精。”
腾起身,微一拱手,继而挠了挠头,“先生,某只会种地,套牛车,还有一把子力气,除此之外啥都不会。”
钟衍大笑:“汝可会赶车?”
腾笑道:“牛车却会,马车却未试过,若是先生不弃,腾愿为先生赶车!”
钟衍笑而称善,“牛车与马车也无甚不同,况府中如今只两匹马,一驽马一矮脚马,都算得上温顺,汝可暂且试试。”
腾拱手称“喏”。
钟衍望向四人,“如今府中着实清闲,一众孩子每日只是读书习武洒扫庭院,汝四人若是愿意,也可随着孩子们读书习武。”
四人皆喜,都不是不晓事的,自然知晓读书习武的重要性,钟衍又道:“府中每月与尔等三十个大钱,如何?”
四人更喜,忙躬身拜谢,吴谋更是拱手拜道:“先生收留我等,教授我等读书习武,又与我等钱币,此等恩惠,我等必以性命报之。”
钟衍起身将四人扶起,好生安抚宽慰几句,唤来王邑,教王邑领四人往读书习武地方去暂且熟悉一番。
府上人又一同用过午饭,互相知晓了对方名姓,众人方各自回房去。
王武等四人方回房中,吴谋忽然一拍脑袋,“哎呀,这却忘却一事,我等却不知先生姓甚名谁!”
众人方反应过来,王武苦笑道:“先前在书房里也忒紧张了些,心里宛如吊着一块大石。”
吴谋轻叹了声,“未曾想我等逃命,却窜到偌大个人物家中,早知如此,便从前门先绕一圈儿再走了?”
腾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张正笑道:“这等风仪人物,府前自有匾额,最起码我等也知其姓氏。”
因昨夜都未睡好,钟衍吩咐下去,教众人午间都可小憩片刻,众人心中都感念钟衍仁德。
待过了午间,到了下午时分,四人与孩子们并尉射皆随着桓楚一起习武,锻炼体能,待到了休息时分,腾凑近桓楚,“先生,咱府上主人,究竟姓甚名谁?”
桓楚一脸怪异之色,“无需唤我先生,唤我镇岳便是,咱家先生乃大夏钟氏之后,单名一个衍字,这座宅邸,虽是府上,其实是先生作剑馆之用,尔等当真不知?”
腾咽了口唾沫,“可是那当今大梁第一剑手?”
桓楚观腾面色,知其并非装模作样,当即失笑道:“那是自然,昨日尔等莫非如那无头蜂一般乱撞?连谁家府邸也不看,也不怕撞到官差家中?”
腾道,“都是那齐温拿主意,况某也不善思虑此等事,既有聪明人筹谋,某又何须多言。”
桓楚与腾颇为投趣,想起昨日踹了腾一脚,忙道了几句对不住,腾笑道:“昨日若非我等不识相,却也到不得这般地步,倒要谢镇岳手下留情,未一剑削了我等。”
桓楚见腾大度,拍了拍腾的肩膀,“来日我请兄弟喝酒,以赔昨日之罪。”
腾与王武等三人说了此事,张正惊喜异常,“当真是大梁第一剑手钟衍?”
吴谋眼中亦是十分惊喜,闻得张正这话,呵斥了一句:“何其无礼,岂能直呼其名?”
张正忙小小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同时羡慕的望向腾,“老腾,给先生赶车的这活,不若让给我如何,汝看这赶车......”
腾严词拒绝,“休想!”
吴谋长叹一声:“早知我应对先生夸口,言说我君子六艺中五御最妙!”
腾咧着嘴傻笑,吴谋正色对众人道:“我等不过白身,文不成、武不就,先生肯收留我等,但欣赏我等孝义,先生威德并重,颇有仁义,似这等人,日后岂能无有忠仆?”
众人心中一凛,吴谋环视众人,“我愿往先生处,拜其为主,自称家臣,不知尔等何意?”
张正、王武与腾皆不解道:“何谓家臣?”
吴谋沉声道:“家臣较门客与主人家更亲近一分,说的简单些,家臣便是为主人家出生入死,而门客则是去留自由。”
未待众人出声,吴谋又道:“众人且先莫言,且现在心中思虑一番。”
待过了片刻,吴谋观众人面色,开口道:“众人以为如何?”
腾开口道:“先生收容我等,救我等性命,又待我等这般恩惠,某愿拜先生为主。”
张正笑道:“早闻先生之名,心甚往之,恨不能为先生坐下走狗,如今既得其时,如何肯放过?”
三人皆看向王武,王武亦笑:“汝三人尚这等知恩,武如何不愿?”
吴谋大喜,与三人同出,正碰到王邑在院中,请王邑代为通报,言说有事欲报与钟衍,王邑也未多想,引四人来见钟衍。
时钟衍正研读揣摩贾彧留下来的书,闻四人拜见,请四人入内,王邑方关上门,只闻四人高声道:“我等愿拜先生为主,为先生家臣!”
话音方毕,四人单膝跪在地上,不说王邑被吓到了,钟衍也微微一惊,忙起身扶起众人,“众人何须施用这般大礼,速速请起,速速请起!”
众人起身,吴谋拱手道:“我等得先生之助方存留性命,在府中又得读书习武,此再造之恩也,故我等愿拜先生为主,愿为先生用命。”
钟衍嘴上说着“何须于此”,心中却是大喜,四人拜之再三,钟衍便应承了下来,四人便称钟衍为“主公”。
钟衍安抚四人一番,多加勉励,说的众人心中感激,钟衍又赐四人些钱币、衣物,四人自是感激涕零,再三拜谢而去。
待四人离去,王邑撩开衣摆便也要拜,钟衍忙一把拖住,“文都何至于此?他四人拜我,既是感我仁德,也是安抚己心,我与文都,有贾公在前,自有同门之谊,切不可行此大礼!”
王邑笑道:“固有同门之谊,然君臣之礼不可废,邑本想到先生举事之时率先呼应,未曾教这数人抢了先。”
钟衍拗不过,只得任王邑拜了,王邑拜后,便称“主公”,钟衍与王邑道:“人前但称先生便是,无需这般持礼以重。”
王邑笑道:“邑深知主公欲韬光养晦也。”
二人又说些话,王邑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