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的冬天可真冷啊。
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厚厚的雪把整座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只飞鸟,也看不到一线生机,只有一串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脚印,在这雪地上,显得那么突兀,孤单。
一个瘦削的老人穿着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
他年过半百,这个年纪,如果在临安,即使是贫苦人家,也正是该享受子孙福的,哪怕吃糠咽菜,家中人也会先给老人留一口的。
而这里……
他无力地倚着山洞冰凉的洞壁,冷冷看着洞外那个年轻人冲着洞口,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那又瘦又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中。
“呸”老人狠狠啐了一口。
又起风了,他转身走向洞的深处。
洞里放着一点儿炒米和干柴。
作为义子,也许那家伙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足够的孝心。
这点米有十来把,如果省着点吃,可以对付好几天吧。
毕竟是蛮夷之地,穷且未开化,对待年长失去劳动力的老人,当地的风俗就是带到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
有良心一点的儿子,就多留一点吃食。
可这义子是自己亲手所救,而且这几年自己教了他那么多儒家伦理,二十孝的故事不知讲了多少遍,每次他都一脸认真地听。好嘛,转身就把这些所谓的大义都抛到脑后,被村里人怂恿几句,就在自己晚上熟睡时下手,把自己弄到这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雪山上。
他好恨,早知如此,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跳起江中,把那奄奄一息的小子拖回岸上,把他弄醒,给他疗伤,得知他的亲人都被大水冲跑了,还认他当了义子。
那时,他在这个未开化的地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凭着自己脑子活络,不仅很快学会了当地地语言,而且发现了当地的人懒,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愿意离去。
他便自己动手,做了个独轮车,到四里八乡去收各种山货,推着车到百八十里地的集镇上卖,就靠着腿勤,慢慢挣到钱,盖了几间木屋,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自从收了那义子,每天带着他四方奔走,收货、卖货,耐心地教他识汉字、学汉话,给他讲中华的孝道。
他本以为每日耳濡目染,这小子应该跟当地人不一样吧。
不承想,平日里看着乖巧听话的小子,却是狼子野心,看到自己病了,就毫不犹豫地下手。自家根本不缺衣少食,那小子分明是贪图自己的财产。
想想那装模作样的三个响头,他又狠狠地啐了一口。
幸好自己未雨绸缪,这些年来,并没有把钱全部用来购地或藏在家中,而是在山中挖了好几个地窖,一直暗暗地储藏着食物、衣被、柴火,甚至连药材都备了不少。
幸好北海道这里终年低温,食物也不容易变坏。想来那个地窖里的东西,足以支撑自己熬过这个冬天吧。
这鬼地方,如果自己的侄儿跟自己一起流落致此,相依为命,断断不会作出那等畜牲行为。
唉,鄂儿,你还活着吗?现在哪儿呢?
这个老人正是梁思平。
此刻,他哆嗦着点起一堆柴火,身上渐渐暖了些,也有了些困意,就靠着洞壁合上眼。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亲的侄儿正向自己快步奔来。
有感应了,Er激动地站起来。
那种信号断断续续,并没有之前想起秦桧名字时的刺激那么明显。
可他反复确认了,只要在脑中输入梁思平这个名字,就会有一丝波动,他确信,这一定是他苦苦追寻的答案:梁思平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哪怕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找到。
激动过后,他冷静下来。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偶尔出出宫还可以,若想漫无目的寻找一个人,却难如登天。
天下这么大,梁思平究竟在何方,他没有一点线索,想要找寻,就只能一县一州一府去搜寻,可如此一来,费时费力不说,关键是以何名目呢?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的,需要秦桧上位,他,需要一名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