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李夫人,是何方神圣?”
周文华在心中把能排得上号的人又过了遍筛子,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索性直接问。
“就是你那好徒儿啊”
李清照明知邵鄂并未拜师,想着这周掌柜为一营救少东家东奔西走,是个讲义气,心中敬他几分;又看他这副着急样子可怜,故意开个玩笑,想让他放松放松。
“我何时收过徒?”周掌柜刚一说完,看到李清照戏谑的笑,想到一个人。
他与李清照之前并交集,只是前两天偶然相遇,他们共同相识的,还扯得上什么师徒之说的,可不就有那么一个人——两日前緾着要跟自己学赌术的那个姓邵的家伙。
想到那人,周掌柜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他记得那天三人回到店里饮酒鉴宝,总体还算愉快,但事后一想,中间很多细节完全不记得了,不知为何,那个貌似纨裤说要跟自己学赌术的家伙,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对于暗夜潜行者来说,最危险的是什么?
不是突然遭遇的高手,不是迎面而来的暗器,也不是繁复难解的机关,而是突出其来安静。
就像一场暴风雨来临前,就像一条银环蛇已昂起头。
姓邵的接近自己,肯定别有用心,不可能真是为了学什么赌术。听李清照的口气,这家伙的来头不小。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费尽心机呢?
金人的货,他已明确表示会守瓶,而且他接近自己时并不知道这批货,应该与此无关。
难道也是为了那本书?
心中一凛,算算李清照跟他前后脚出现的时间,再想想儿子出事的时间,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和李清照是一伙的,共同设下这个局来谋那本书。
“好你个易安居士,真能装,一副人畜无害的弱女子形象,差点被你骗了!”心中暗骂,看向李清照的眼神也变得阴冷了。
可是怎么破这个局呢?
对方存心而来,李清照在台前唱戏,张汝州在背后使力、不知何方神圣的姓邵则专管提线,布下这布大一张天罗地网,就等着我去自投罗网。
而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救儿子一走了之,赌那人没死,这些人不至于手眼通天,能串通官府草菅人命。可如果赌输了,那牺牲的的可是自己的亲骨血,而且是唯一的儿子,周家香火就彻底断了。
要么硬着头皮接招,先继续假装忠义的掌柜去打点救人,万一他们没有识破自己身份,那只是破点财的事,万一识破了,那本书恐怕也就保不住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说到底,就是书和儿子只能二选一,选哪个?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误判了,本来是既可以救儿子又可以保书的,结果是两头不落好。
会是自己误判吗?
他眯起眼,细细打量着李清照。
李清照全然不知他的想法,优雅地端坐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迎着周掌柜的眼光,李清照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她确实纳闷了,怎么一提邵鄂,这周掌柜的神情全然变了。刚才还火烧屁股地要去救人,这会子却不急了,站在那里发呆。
咦,他干嘛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李清照心中纳闷,也有几分恼怒。我明明答应了帮你救人,也帮你指了救人的明路,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看我,真真是无礼至极?
就是这一眼,却让周文华捕捉到一种能让他放心的感觉。
李清照的眼中有恼怒也疑惑,唯独没有算计!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摇摇头,事上哪有那么多无巧不成书?
但是李清照的眼神又分明让他有些许心安,那个人终究是信得过的,也许这个局并不是一个死局。
事到如今,他这个老赌棍也没有别的招了,干脆豪赌一局,让老天来决胜负吧,他就押李清照没有害人之心。
打定主意,他立刻换了张脸:“好叫李夫人知道,在下与那邵公子并无深交,那次只是街头偶遇,也不知何处去寻他。一切还需拜托李夫人了。”
说完长揖到地。
李夫人微微点头:“那位行事端得神秘,老身也不知何处去寻。”
她自然知道邵鄂是宫中太监,可这宫门哪里是说进就能进的,至于邵鄂有没有私宅,她确实不知道。
想来,先去临安府吧,找到季知府再说,季知府也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多少会卖自己个人情吧。
便站起身:“老身先与你去临安府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