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影锋道:“任兄的话,或许能知原委。怎么都好了,总之拜托几位了。”
言罢公仲鹰五人拜别了藏影锋,一路返回天瞿镇,寻了家最大客栈——天瞿客栈。呼来小二,借过文房四宝,去急信神农谷不题。
且说那日公仲鹰几人去信后,便在这客栈要了五间客房,以待驿夫带来回信。几人于小半日时间里,在这小镇之上也四处询问,却是毫无头绪,直至翌日午时几人在客栈内吃饭,饭后闲茶之时,此时藏影锋寻来,与公仲鹰几人问答了几句后,便在桌旁落座。
公仲鹰道:“日前托藏兄询问之事,结果如何?”
藏影锋道:“悟智和尚和静清子前日在天瞿镇上买了干粮与清水后便回到各自营帐内打坐入定,直至被人发现身亡。而我石师弟据随行弟子回报,前天夜里很晚方回的营帐。”
公仲鹰道:“哦?可知他失踪之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藏影锋回忆道:“我听他身边几个徒弟说似是在天香阁听曲。”
墨铗衣道:“听曲?”
澹台捞月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再去天香阁看看?”
公仲鹰一摆手道:“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与天香阁有关。”
正说着,此时门外传来一男子高呼声,似有疯癫念道:“寰宇灭、甲子荡,末法浩劫世人茫。”言罢似有四五个孩童紧接着念道:“寰宇灭、甲子荡,末法浩劫世人茫;世人芒,愁苦抛,仁慈无量福生道。”
最后男子孩童齐声念道:“福生道,日不朝(cháo)。”
念罢最后一句又重复念了一遍,声音之大客栈前庭皆被惊动。此时在公仲鹰几人旁桌有一人客商听后感叹道:“这天瞿镇民闲暇时分有这等歌谣消遣倒是不差。”另一客商道:“隔三差五便有这颠丐带着帮孩子在街头巷尾嚷嚷着,也不知念叨些什么?”
此时公仲鹰几人听在耳里,澹台捞月环顾四周,问道:“这福生道是干什么的?”
客栈里不止客商,就连小二掌柜皆道不知。
墨铗衣随口道:“这福生道莫非和连日来的离奇死亡有关?”
赤染道:“未必!”
公仲鹰却道:“俗语说‘阴谋怪习、异行奇能,俱是涉世祸胎。’就算无关,这念歌所宣扬的,也绝非善类!”
此时一旁一小二也道:“这位客官说的真是了,每次这颠丐念完,第二日之后镇上总有人不知去向。但奇怪的是,失踪者家人却从不去寻找。”
墨铗衣道:“这是为何?”
那小二道:“家人只道他们去了什么无量世界了,也不贴告示寻人。”
澹台捞月道:“这个无量世界是个什么去处?”
小二答道:“从未听过附近有这个地方,问他们家人也神神秘秘的。”
墨铗衣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否和这离奇死亡有关呢!”
澹台捞月听完道:“鹰,反正我们也是四处查探,不如就去问问那颠丐,也好替地方除一祸胎。”
公仲鹰道:“不错,捞月所言甚是。”
言罢几人随即会了酒账,匆匆步出客栈,循声溯源,终于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了那声源,此时颠丐身边的孩童早已散离,那颠丐一人似玩耍般在小巷里学步,又重复了那几句童谣。
众人寻到了他后,公仲鹰温声问道:“你说福生道,日不朝。那后半句呢?”那颠丐并没有回话,公仲鹰问了两边,那颠丐也充耳不闻。澹台捞月此时念歌道:“福生道,日不朝。福生道,日不朝。”讲到第二句末时,声调明显上扬。
那颠丐听了喃喃道:“福生道,日不朝,圣莲沐泽暗夜飘。”
随后那颠丐满心欢喜的跑出了小巷,独留公仲鹰几人。公仲鹰喃喃道:“日不朝,暗夜飘……?”
澹台捞月道:“鹰,难不成你要续诗?”
公仲鹰笑道:“哈,没个正行的,我方才是在想这歌谣里意思。”
此时墨铗衣恍然道:“莫非他们夜间集会?”
公仲鹰点头道:“我看是了!”
澹台捞月道:“那看来我们得等到晚上才有好戏看了。”
几人回到客栈,公仲鹰又问了那客商道:“这位朋友请了,在下想问这颠丐上次如此喧闹是什么时候。”
那客商道:“似是两日前。”
公仲鹰听后默默记下自思量,那藏影锋先回了营帐不题。且说时辰已至戌时,本应是买卖打烊,夜深人定之时。公仲鹰五人连同藏影锋在天瞿镇街上游荡,似是在找寻,但街头却是万籁俱寂。
闲游了将近一个时辰。此时众人已感聊赖,那公仲鹰也自忖道:“莫非我的推断有误?”正想着众人面前已是天香阁。天香阁位处天瞿镇正东街,旁边一条街便是天瞿客栈,众人搜寻了许久都未有结果,本打算回客栈休息,就在此时有个声影自四面而来。众人一看四人皆身着白色带帽莲蓬衣,面戴白色面具遮住面貌,
这四人汇合后,四周看了看,又互相点了点头,随即自莲蓬衣下伸出一支拂尘,在面前挥舞了几下,手似捻着道决,朝天高声道:“仁慈无量!”
话音未落,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了不少人,这群人归那四人领队,也附声高喊道。公仲鹰看这些人以贩夫妇孺居多。看到此,已知今晚并无徒劳,便尾随其后。跟了约莫到二更天时,皆在天瞿镇街上游走,四个领队时不时像队末望去。
此时澹台捞月道:“啊!福生道朝圣的地方究竟在哪儿呢?难道在街上闲逛就是在朝圣?”
墨铗衣也道:“难道跟得太紧,被他们发现了?”
公仲鹰听了道:“应该是吧。”说着放慢了脚步,在一个小巷当中隐去了身形,暗中窥视。此时四个领队再次张望,似是确认无人后,径自向东。越走越快,公仲鹰几人也更在起后。渐渐地便来至镇口,出了镇。
藏影锋道:“莫非福生道在镇外?”
队伍出了天瞿镇,便往锁背山而去。尚未上山,便入了一山洞。公仲鹰几人待他们全数进入山洞后,也赶至山洞,可进去一看,里头空无。石洞并不大,快走几步便到尽头。
众人在这石洞里搜寻,此时藏影锋道:“怪事了,明明见到他们进来的。”
赤染道:“莫非是虚晃一枪?”
公仲鹰道:“有这个可能,不然此地必有机关。”
众人又搜寻了一阵,却毫无发现。藏影锋道:“公仲兄,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公仲鹰道:“看来今日是无果了,我们不妨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藏影锋道:“也只好如此了,那我明日再来。”言罢藏影锋回了营帐,公仲鹰等回了天瞿客栈。
翌日午时刚过,那藏影锋便匆匆而来。一进门便道:“不好了,又出人命了!”
公仲鹰道:“又是那样死法的?”
藏影锋道:“不错。”
公仲鹰喃喃道:“莫非真和这福生道有关?”
墨铗衣道:“师兄是不是想起什么?”
公仲鹰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悟智、静清子和石天惊都是在两天前死的。而今天又死人了。”
墨铗衣心思缜密,立马道:“福生道朝圣的日子?”
公仲鹰道:“不错,如非这样,实乃巧合。”
藏影锋道:“看来真和福生道有关了,我即可调派紫曜门弟子去昨夜那个山洞搜寻。”
公仲鹰忙拦阻道:“不必了,那个山洞不是很大,我们昨夜都没发现什么。对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藏影锋急切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公仲鹰道:“只有混入福生道朝圣去,看看他们朝圣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藏影锋道:“可是昨夜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如何混入?”
公仲鹰却是浅笑不语,墨铗衣看在眼里,也浅笑道:“师兄看来已经有法子了?”
公仲鹰道:“你们昨夜有没有留意到去福生道朝圣的都是些什么人?”
澹台捞月道:“不就是普通百姓吗?没什么特别的。”
公仲鹰道:“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才是特别的。”
墨铗衣道:“对啊,昨夜人群中并无身带兵器的江湖人士。”
赤染也道:“公仲兄的意思是将兵器寄存在店里,乔装成百姓跟去?”
公仲鹰道:“不错。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去到福生道。”
众人本打算六人一同前去,可公仲鹰道:“此次不必他时,人多反而坏事。”最后只得商定由公仲鹰、澹台捞月、藏影锋三人前往。那独孤柔与墨铗衣便上街去买麻布粗衣,又过了一日,这期间藏影锋也在镇上与众人一道打探。时值那颠丐再出现之日黄昏,藏影锋前脚来与众人汇合,后脚便有一紫曜门弟子来报,那弟子在藏影锋耳边耳语了几句,那藏影锋便对众人道:“几位,实在抱歉,营帐尚有要事需我赶回处理,分身乏术。不能与各位随行了。”
公仲鹰道:“既是如此,那看来只有我与捞月走一趟了。”言罢,那藏影锋回营帐不题。
且说公仲鹰、捞月二人麻布粗衣,于亥时来到了天香阁前的小巷中躲藏,此时早已其他人躲藏与其中,其中一人见公仲鹰二人来了,道:“唉?你们也是去福生道朝圣的?”
公仲鹰道:“是啊,我们也想一睹仁慈无量的风采。”
正说着天香阁前传来昨日之号子,二人跟着其他人一道来到了天香阁门口,也跟着念了号子,被分到一队,所幸方才搭讪之人也在一队。
随即又喊了一声号子,便出发了。公仲鹰二人紧跟着那人,此次与前次不同,队伍径直出了天瞿镇,来在了那个山洞口,列四队并排入洞,四个领队走在前,此时公仲鹰急忙上前问了先前搭讪之人道:“朝圣就在这洞里?”
那人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跟着走便能到朝圣地了。”
说着全数人进了洞,只见洞内漆黑一片。那四名领队也不掌灯,似是在洞壁上摸索着,此时澹台捞月对公仲鹰细语道:“像是在找机关!”公仲鹰也颔首以应。
不多时,就听‘轰隆’一声,似是有机关打开,虽对方乃有意不让朝圣者看到机关所在,但却逃不过盗猴之眼,那澹台捞月已然看清开启机关之法。
机关里似是站着两人,四名领队与那两人对了个眼色。
其中一名领队道:“都排好队,一个个往我这边走。”声音很近很清晰,这公仲鹰听在耳里,自忖道:“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此时人群开始涌动,纷纷往前走。公仲鹰也不多想,与澹台捞月二人在队尾跟着,进了秘道弯弯绕绕,一通好走。
可虽是走着耳里却听着前头的脚步声。
听了一阵,公仲鹰自忖道:“前头之人,听依脚步声听来,只有三人似是会武功。莫非那人真是他?”
此时那领队又喊了:“后面的跟上!”也不多想,公仲鹰与澹台捞月快步跟上。
走了约莫有一刻之时,队伍来到一个较为敞亮的地方,抬手便能触顶,径直走到尽头,有一台阶,接连屋顶。领队走到台阶尽头,向上敲了两下。只听‘嘎吱’一声,台阶顶部出现一缕烛光。
随即四个领队带着所有人往烛光处而去。走过台阶,似是到了个屋内。此时二人方环顾四周。是个四周封闭的屋子,暗无天日,隐隐能看到一面似有门扇。
四名领队中方才说话的那名领队,来到一处地方。燃起了两点微微烛火,众人方才看清,那处地方似是个勾栏。且正对那门窗。
二人赫然所见,那勾栏的离宫位,有个金莲宝座,宝座上是个金丝绣的蒲团。宝座正前方中宫位是个莲叶金像。真个是:
圣物相接地,根穿藕叶莲。存心须瓣若,暗卦九宫连。
再往下看,勾栏之下似有十数个蒲团,每个蒲团前皆有一片瓠芦,似供道众朝拜供养之用。
这时四位领队纷纷除下莲蓬衣,二人所见四人虽皆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修道人,却是一身贵气,非金即玉,但四人仍然戴着面具。
而当时机关内接应的两人竟是两个健壮的头陀打扮,澹台捞月见了道:“鹰,头陀的打扮?”
公仲鹰也颔首道:“恩,和先前在三岔口客栈里见过那个头陀一样。”
再看那先前掌灯的领队,有稍稍缩颈,澹台捞月自忖道:“此人缩颈之状,好似在哪儿见过!”
正想着,四个领队中有两个领队于勾栏上站立,两个于勾栏前站立。
那勾栏前的一个领队道:“距迎福时刻尚有一柱香时辰,众善男信女可先随本小圣人等诚心向圣物祷祝!”言罢,四个领队纷纷自原地下拜作揖,口中念念有词,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随即便有十数个道众抢先霸了那些蒲团,下跪朝拜。
那些未有抢到蒲团的道众则是纷纷弯腰抱拳,向那圣物莲叶金像祷祝。公仲鹰两人也在其中。
拜了两拜,公仲鹰侧耳一听。这祷祝词,不是保佑家人早登无量世界的、就是保佑自身肉身成圣的。公仲鹰听在耳里,摇头自忖道:“这些教众祷祝的尽是些妄想之词!”
澹台捞月直口道:“都疯了吗?!”声虽不大,可仍是让那两个头陀听见了,只见两头陀似怒目金刚般狰目地直盯澹台捞月。
换做旁人怕是要心胆俱裂,这澹台捞月是习武之人,自是不怕这个。嘴上道:“哼!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酒葫芦。公仲鹰见状,知他要用「酒水针」,心道:“我现在手无「渊龙」,若是动起手来,未必真占上风。况且他们若是将灯火一灭,以什么秘道逃走,怕是就此断了线索。”
急忙拦道:“捞月慢着!先前观察这两人脚下稳健,却走得很快。身形看来定是个练家子。”
澹台捞月道:“练家子怎么了?正好比划比划!”
公仲鹰道:“我们还未曾知道人口失踪之谜,此时不宜起冲突。”
澹台捞月听了只得放弃,怪怪地与公仲鹰一道装腔作势的念着。
澹台捞月嘴里胡乱捣鼓了半柱香时辰,瞥见身旁站立者是先前那搭讪之人。趁着无人注意,一边拿手肘杵他,一边口中捣鼓道:“这迎福是干什么的?”
这一举动,引来小圣人清嗓道:“祷祝期间,切莫二心!!”
旁边那人也本要答话,这时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又是祷祝了半柱香时辰方完毕。
此时那个缩颈的小圣人道:“祷祝完毕,开始供养。”话音未落,那霸到蒲团的,纷纷取出身上些细软放于瓠芦之内。
小圣人见了,暗暗点头。可远望却见后面立着祷祝的信徒,有人并无动作。那小圣人看在眼里,也并未明说,却是装腔朗声道:“无多有少,皆是祷祝迎福至!!”
话音甫落,又从后面出来几个道众,捧着瓠芦而来。这班人有的恍然递了碎银,有的只是吊钱。快到公仲鹰这排时,那缩颈小圣人也见差不多了,仰头高声道:“迎福时刻已至!”
随即四个小圣人齐声道:“四小圣人,有请大圣人教化赐福。奏乐!”
此时澹台捞月又问迎福是什么,那人这才小声答道:“我也是来看热闹的。不过听说是大圣人教化赐福。”
澹台捞月道:“怎么你不是福生道道众?”
那人道:“道什么众啊!这里的都是信徒罢了。”
二人听了一头雾水,自思那人也不知详情,便无再问。
就在他们说话功夫,有道众捧着瓠芦来到他们面前,口中不断念道:“仁慈无量,仁慈无量。”
示意他们供养,澹台捞月本不想供养,撇过头去,也不搭理。可那道众就是不走,反复口念这句。公仲鹰见状,只好自身上拿出两块碎银放下,道:“我替他给……”。
这道众收了后,这才离去。
此时四小圣人一齐示意大伙观望这一「圣迹」,此时也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笛声,同时那勾栏顶梁处,瞬间金光闪闪。众道众抬头只见顶梁处似有一人影飘飘落下。那人口中还念道:那整首歌谣,念毕正落到那宝座之上,那人甫坐上宝座,便有仙气飘来,仙气中带有檀香味,经久不散。打眼往宝座上看,只见那人与那四小圣人打扮类同,皆是做道士打扮,唯一不同者。此人身后似有金光自勾栏顶部直射而来,二人看在眼里,虽知是假,但却不明就里。此时公仲鹰打了个喷嚏,一摸鼻头。只见手上似有金粉。澹台捞月也看在眼里,自忖道:“原来如此!看这架势,那大圣人身上似有冒烟,尚有金粉。定是燃了什么特殊之物,做金光之效。至于这通顶金光,因是上头有铜镜之故吧!”
那大圣人双眼紧闭,背对众人,不见样貌。只见他左手高举掐着一个不知什么的诀,右手拂尘搭在左臂之上。
澹台捞月正思量着,此时那金莲宝座缓缓转动,大圣人正面渐渐示人。众人这才看清那人面貌,此时公仲鹰、澹台捞月见那大圣人面貌,不免大吃一惊。公仲鹰喃喃道:“怎么是他?”
毕竟不知二人见那大圣人是何人而大吃一惊,也不知这福生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看续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