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此寂寥肃杀的今夜,终于又有一个人前来此寒山之巅,前来拔剑!
他是——
四十二岁的……
剑圣!
剑圣降临,却并没有浪费半分时间!雄伟如天神的他纵身一跃,已然落在这两剑之畔,右掌暴出,便要握着其中一柄石剑将其一抽而去!
他从不浪费任何时间!只因为时间对于一个庸碌的蠢财已是异常宝贵!时间对于一个圣者,更宝贵!茫茫天地岁月去如一刹,唯有极力争取!
惟是,当剑圣沉稳的手快触及其中一柄石剑之时,他的手遽地停于半空!他突然不动!
他不动,只因他已瞥见自己的手在接近石剑刹那,两柄石剑赫然各自崭露一条新的裂痕!俨如二剑会随时崩断,灰飞烟灭一样!
剑何以会蓦现裂痕?是否因为,剑虽不懂人语,但剑其实有知,它们并不欢迎剑圣把它俩拔一出,因为剑圣只是“圣”!
他还不配!
故,它们才会崭露裂痕,以明死志,若然未有适合的人把它俩拔一出来,它们便——
宁为“石”碎!
不作“剑”存!
这就是真正的英雄气概!连剑,也是英雄!
剑露裂痕,剑圣见状登时面色大变,怒火中烧的喝:“妈的!好不识抬举!连举世无双的伐天神剑,也要折服于本剑圣无敌之手,你这两柄其貌不扬的剑,为何偏偏宁‘碎’不屈?为何偏偏不让本剑圣拔出来?”
“妈……的!”
被剑侮辱,剑圣羞怒难当,再难自己,不禁仰天狂叫!狂吼!狂嚎!
然而!就在剑圣怒吼之际,天上惊雷乍响,一道紫电疾劈而下,刚好便要劈中剑圣,幸而剑圣已是出神入化,身移已然避开!
“妈的!”
遭雷劈,剑圣又再向天怒吼,更举起携来的伐天剑,抗天暴叫:“天!你劈我?你敢劈我?”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天罢了!你是哑的!你是聋的!你从来不解苍生疾苦!你有资格劈我吗?呸——!”
“天!你给我好好听着!总有一日,我剑圣一定会超越世上所有人,更要超越你!你给我好好听着!世上绝对没有我剑圣办不到的事,总有一日,我会拔出这俩柄曾经侮辱我的——”
“英!”
“雄!”
“剑!”
英雄剑?这两柄其貌不扬的剑原来唤作“英雄”?
它们为何不让出神入化的剑圣拔出?
它们还要等谁?
两剑无语,惟剑圣口中的“英雄剑”三字出,天上又再次沉雷暴响,仿佛,上天又再次给剑圣一个肯定的答案——他虽已超凡入圣,但若论英雄……
他还不配!
寒山远处的另一个险峰,却有二人远远眺望着剑圣被剑侮辱的一幕,这两个人,是两个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人!
那年清的头蓄长发,骤见远方的剑圣被辱,不由惊讶:“连剑圣也不配此二剑?”
那年长的答:“不配就是不配,尽管他是圣!”
“但,到底要谁才能与剑匹配?才可把剑拔出?”
“这个嘛!或许我曾见过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也许可以!”
“那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毋庸着急!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因为……”那年长的说至这里语气稍顿:“他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
那年长的说罢,斜斜一瞄身畔的年轻人;黯淡的月光映照在那年长一双眼睛之上,他眼睛依稀泛着智慧的光。
他有一双很有智慧的眼睛!
他有一双曾监视一双兄弟五年的眼睛!
天啊!就是他!就是他这双眼睛,曾在无数个幽暗的角落,无数夜晚……
监视了吴天与吴铭五年!
是——
他?
弥隐寺前的大树枝摇叶落,仿佛已经倦了。
弥隐寺内的金佛逐健黯淡无光,仿佛亦已倦了。
可是,“他”犹未倦。
诵经晚课已过,寺内僧众都依时就寝,只有一身白衣袈裟、年方十七的“他”,却未有半分倦意,依旧在弥隐寺的大殿上一边敲打木鱼,一面专心诵经。
就连被他敲打的木鱼,也给他敲的倦了。
他仍不倦!
然而,任他如何不倦,他盈绕大殿诵经之音,竟尔被一点微不可闻的声音打破。
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虽已听见了这阵脚步声,却没有回过头来,依旧全神贯注念经,不知是因他的心实有太多的伤心往事,需以念经收摄心神?
还是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了十五年记忆的和尚,他在以经填塞他脑海所有的空虚?
那个步进大殿的人影,似亦了解这十七岁的白衣和尚何解要苦苦念经,那人叹道:“我徒,你口中虽在诵经,但心中却未明经中至理,即使你已不眠不食连念十日十夜,但口虽有经,心中无经,又有何用?”
什么?这白衣和尚居然已念了十日十夜的经?这份坚毅刻苦的修为,实非凡人能及!
他既有此等修为,何以还要苦苦念经不停?
白衣和尚骤闻进来的人所言,霎时停了下来,过了良久良久,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你是知道的!两年之前,你给我喝下你为我一精一心研制的孟婆茶,希望弟子能忘记十五岁前的伤心往事。诚然,弟子确是忘记了种种前事,只是,不知何故,心中却不时还会有一种莫名的哀伤,仿佛心底有一个故事,日夕难忘,故此,弟子才不得不苦苦念经,以求能平伏这股已记不起的哀伤,尽管我仍不太明白所念的经……”
那个进来的人听毕无奈一笑:“唉,给你服下孟婆茶,实是我僧皇平生一大错事!
为师满以为自己所研制的孟婆茶可像地狱孟婆茶般,令人忘记种种痛苦前尘,重新做人,谁知却仅可令你忘却前事,却忘不了前事给你带来的哀伤……”
原来,这个进来的人便是弥隐寺的主持“僧皇”,也是当年剑圣寻访的僧皇!
但见今时今日的僧皇,已比十多年前老了许多许多,甚至连声音亦变得有点沙哑,想不到纵是道行高深的一代高僧,亦逃不出人间的无情岁月。
“不过,”僧皇见自己徒儿一脸惘然,不由又续说下去:“为师已想出了一个助你参透哀伤之法。”
陷于迷惘中的白衣和尚遽然一愣,问:“师父,是什么方法?”
僧皇满有慧谐的答:“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之路!所谓十载念尽阿弥,不如一念之间悟道!我徒,为师如今就派你去办一件事,此事办成之后,或许你便能彻底参透自己心中的哀伤忧疑,便能——”
“悟!”
“师父,那你到底派弟子所办何事!”
“是关于‘他’的事!”
“他?师父,你是说,你曾以照心镜预见,那个将会一生——悲痛莫名的人?”
“正是。此事本应由为师去办,可惜我年事已高,区指一算,为师圆寂之期已经不远,极可能就在一月之后……”
“师父,既然……你圆寂在即,弟子更不能去了,我怎能……弃你于不顾?”
僧皇淡然一笑,答:“我徒,有云‘师亦空兮父亦空,黄泉路上不相逢’!你一颗不舍为师之心,为师固然明白,但,我有我圆寂,你有你悟道,此为两件不同的事!若因为师之死拖累了你,为师又如何能安心圆寂早登极乐?”
“师父,但弟子甚不明白,你说那个‘他’注定悲痛一生,既已注定,亦即是人力难变,还派弟子前去干啥?”
僧皇又是淡淡一笑:“不明白实在是件好事!正因为不明白,人才会继续思想,人只要愿意思想,总有一日,会想通想透,想个明明白白,届时便能够悟!”
真不愧是僧皇!寥寥数语,已包含了人生无穷哲理。
可是十七岁的白衣和尚仍在固念顾念其师,仍在犹豫,僧皇只得叹道:“应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应该喝水时喝水,应该去寻求答案的时候,便应该去!”
“人不应该在吃饭时上茅厕,人应该在适当时候干适当的事,这才是人生!”
“我徒,在你失去十五年前尘记忆之后,你不是曾深深不忿的问为师,缘何上天为世间注定了那么多事?为何生死有命?富贵由天?为何因果有序?轮回难逃?”
那白衣和尚幽幽的道:“是的,弟子实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生死有命,人的命运已由天定,人根本无法改变早为其注定的命运,那即使活着,岂非沦为上天一颗棋子?既然身不由己,命不由已,那末,人为何仍要活着?这根本毫无意义……”
僧皇见他复再陷于一片迷惘之中,不禁怜惜的道:“这就是你必须参悟的事情了!
我徒,就让为师告诉你!你此去,一定会在‘他’身上悟出,究竟命运是怎样的一回事?
究竟命运既然早已牢不可变,人为何还是要活下去?”
“但,师父……”
“别再婆妈了!”僧皇猝地僧袍一扬,竟已把白衣和尚卷出大殿之外,继而再使劲一带,那两道两丈高的大殿钢门顿被他的无形气劲带上,顷刻师徒相隔!
僧皇好神异的功力!他肯定是江湖前五名的高手!
“我徒,尽管你已记不起自己十五岁前事,惟你得自为师真传的‘因果转业诀’功力却仍在,你是全弥隐寺最适合办此事的人,你若不去,实太可惜……”
“但……”白衣和尚的答案仍是——“但”。
大殿内的僧皇固然欣赏徒儿一点不舍自己的心,只是他更为徒儿着想,他坦然道:“我徒,若你不去,为师是绝不会出来的了。你这样只会令为师饿死殿中,死得更快,你何苦偏要躲在弥隐寺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躲在这里,你念一世经也不能悟!”
“我徒,去吧!就去人间寻找生命的真谛!就去看看‘他’的命运!你一定会在他的命运当中,悟出你一直不明白的命运真理!”
那白衣和尚还想说些什么,讵料大殿之内,已传出了僧皇在朗声念经之音!
“天亦空兮地亦空,人生命运在其中;权亦空兮势亦空,成败兴衰逝如风;财亦空兮富亦空,死后谁能握手中;师亦空兮父亦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朗朗的念经声,宛如一个师父不舍徒儿的送行之歌,那白衣和尚乍听之下,当下亦明白其师为他设想的苦心,自知再没理由推拒,无奈缓缓转身。
他终于去了。
风轻轻拂过白衣和尚的衣襟,拂起了他披在外的白色袈裟,露出了他内里的绵衣,只见绵衣领上,淡淡绣了两个字,两个关乎他法号的名字——不虚。
般若心经有云:“……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不虚不虚……
只不知这白衣和尚此去,能否除去“他”的一切苦?
他自身又能否——悟?
这已经是吴天、吴铭及媚儿往拜祭吴夫人一月之前的事。
她怀疑自己喜欢了一个男孩。
若不是喜欢了一个人,又为何会无时无刻关心他的感受?
媚儿心想。
离开了那个摸骨圣手摆档谋生的市集后,媚儿与吴天一直遥遥跟在吴铭身后。
吴天看来对自己适才强逼吴铭被圣手摸骨之事感到歉疚,故一路上也没对吴铭再说什么,媚儿就更不敢胡言乱语了。
她只是为吴铭的自尊公然受辱感到难过,真奇怪!又不是她自己被圣手的预言所辱,她何以会感到难过?难道她对吴铭……?
而吴铭,此际更是出奇的缄默,他一脸茫然的缓缓向前走,迄今都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吴天及媚儿一眼,他此刻的脑内心内,也许只充斥着一段摸骨圣手的话,一段正中他心底要害的话:“你不是人不是鬼不是魔不是神不是皇!”
“你只是一头用剑一生的怪物!”
“你尽管将来能成为盖世英雄、一代天骄又如何?”
“武林将因你而生灵涂炭!江湖更因你长久萧条!”
“你这只害人怪物为何不早死早着?为何不自行了断?免得遗祸人间?”
“害尽你身边所有至亲一亲人?”
“你……”
“你……”
“你……”
就是这番说话,狠狠的挑起了吴铭认为自己害死吴夫人的隐痛;他脑内一片迷惘空白,根本便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及将要往哪儿去。
他仅是木然的、本能地朝着圣墟城的方向走,吴天与媚儿固然尾随不舍,惟跟了一段路途之后,走在他俩前方的吴铭却猝地不再向前行,他突然止步!
吴天与媚儿放眼一望,只见吴铭停了下来,并非因为他豁然想通了,而是因为……
他已无路可走!
原来,眼前有一座山,阻挡了吴铭的去路!
山路崎岖,去路被山所阻是惯常的事,惟媚儿与吴天一瞥此山,不由大奇,纵是正陷于迷惘的吴铭,亦陡地眉头一皱。
缘于,三人眼前这座山,是一座不应该座落于这里的山!
这条回圣墟城的小路,本来根本便没有——山!
“啊?”媚儿反应最大,一时忘形低呼:“这里……本来是没有山的,为何在路中间却……突然多了一座山?”
不错!若要由念妻崖回圣墟城,必需经过一个两面峭壁的峡谷,正是媚儿、吴天及吴铭此刻身处之地,这峡谷中间跟本便没有山!可是如今,不知何时,不知如何,峡谷之前却遽然出现了一座山!
瞧眼前的山亦非一个高山,其实只有七、八丈那么高,极其量也仅可说是一个山丘,但亦足可堵塞吴天等人回圣墟城的路。
以吴天及吴铭的身手,以轻功越此山丘而过,也非太难的事,只是媚儿不谙武艺,若要挟着她飞越这个阻路山丘,恐怕会有少许危险;最安全的方法,相信便是三人绕道而行。
然而,本来无山阻路的峡谷,何以会蓦地多添了一座山?断不会是从天跌下来的吧?
一直惘然的吴铭此时亦不再迷惘,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八丈高的山丘,似有所觉,猝然沉沉的道:“这,并不是一个——真的山!”
“什……么?”媚儿见死气沉沉的吴铭猝地说话,芳心窃喜,忙不迭作出回应:“吴铭……表哥,山就是山,怎会有真山与假山之别?”
她虽然问得有点愚蠢,但她忙着为吴铭的说话作出反应,其诚可嘉。
吴铭未及答话,一旁的吴天遽地插嘴道:“媚儿表妹,你的眼睛看来长得不错,目力却是差劲得很!你再瞧清楚一点,这个山并非一个完整的山,它是由无数被切割的巨大山石堆砌而成的!”
媚儿如言朝这山丘仔细望去;果然!细看之下,方发觉这个山丘是由无数巨大山石堆成,所有巨石的边缘相当平直,明显是遭利器劈成如此。
吴铭此时忽地翘首看着这峡谷的峭壁之顶,吴天见他如此,不期然道:“贱人,你也发现了?”
他纵然对自己强逼吴铭摸骨之事感到歉疚,却仍是“矢志不渝”地要羞辱吴铭,仍是声声“贱人”!
吴铭当然并没回应,他默默的盯着峭壁之顶出神,神色凝重。
媚儿好奇问:“吴天表哥,吴铭表哥到底发现了些什么?”
吴天答:“如果贱人和我都没看错的话,这个突然出现的山丘,应是由一个用刀剑的高手,在峭壁之上闪电劈碎无数山石,让山石塌下来而形成这山丘,一切,都是人为的!”
媚儿闻言咋舌:“但,这里每块山石少说也有半丈之大,若……真的有一个高手能劈碎如此多的山石成山,那……这个高手的武功,岂非……在你俩之上?”
吴天自信一笑:“那也未必!以我目前修习吴家掌法的功力,还有这五年对剑的研习,要同样劈成这样的山亦并非绝不可能;那个劈成此山的高手未必可以胜我!不过……”
他说着斜斜一瞄正沉思着的吴铭,续道:“那些在这五年来不思进取、固步自封、不再令自己功力进步的废物,当然便不可能相题并论,劈成这个山了!”
吴天的含意也再明白不过,吴铭听后却依旧无动于衷,或许这五年以来,他早已习惯了吴天无时无刻的肆意奚落。
媚儿不忍见吴天又再奚落吴铭,连忙岔开话题:“但,吴天表哥,为何这个高手千不劈万不劈,偏要在峡谷的入口堆了这个山?”
吴天道:“或许,这个劈成此山的人,是想阻止某些人通过峡谷回到圣墟城,甚至或许,这个人要阻的目标,是——我们三个!”
这个大胆假设,令媚儿听得也有点儿心惊,可是一旁的吴铭看来却并不反对吴天这个假设,媚儿不禁问:“若这人真的要阻我们,又会是为了什么原因?”
“谁知道!”吴天答:“此人逼我们绕路而行,可能,是他想让我们在绕路途中,看一些他想我们看的东西,甚或遇上一些事情。”
媚儿愈听愈是担忧:“那,吴天表哥,我们今进又不得,绕道又不是!应该怎……办?”
吴天豪爽的答:“我早已知自己该怎么办!既然此人要我们绕道,可能是想我们看一些东西,那我就如其所愿,绕道而行,因为,我也想看看,到底会遇上什么奇人奇物奇事!”
“至于你们……”吴天接着一望媚儿与吴铭,邪笑:“你们若不怕的话,便跟着来吧!若然怕,哈哈!那就在这里度过此漫漫长夜好了!不过长夜虽冷,我相信在这个山前露宿一宵,倒会较为安全一些,最适合那些胆小如鼠的鼠辈了!嘿嘿……”
吴天话中满是挑衅语气,言毕已转身绕道而行。
媚儿益发焦急起来了,她回望吴铭,刚欲问:“吴……铭表哥,那我俩该怎办……”
谁知话未出口,已见吴铭大步与她擦身而过,紧追邪笑着的吴天,吴铭尽管木无表情,惟仍不忘对媚儿说了一句:“若不想风餐露宿……”
“便随我来!”
纵使他经常像在逃避所有人,五年前更曾表示自己与媚儿并不熟稔,惟单是这句说话,已足见他是关心她的。
媚儿闻言不禁心领神会,会意一笑。
三人终于联袂绕道而行,就在三人去后,那个峭壁顶上影影绰绰,居然冉冉出现两条人影,瞧这两条人影一高一矮,啊……
又是这双神秘的一老一青?
他俩为何又在这里出现?难道那座阻路的山,是他俩的杰作?
那年青的狠狠盯着峭壁下正绕道前进的吴天等人,问身畔那个老的:“就是他们?”
“嗯!”那年长的答:“就是那白衣小子与那黑衣小子。”
那年青人目光涌起一丝不忿之色,冷笑:“嘿!那白衣小子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双目更似两柄随时会刺进人心的剑,相信资质及功力,与我亦不相伯仲;我适才以五剑破石成山,阻挡他们去路,相信,那白衣小子也能用不多于五剑便能达致相同结果!”
什么?原来那个阻路的山,真的是这年轻人以剑破石而成?他与那个老者,何以要以山挡吴铭等人去路?他俩要他们绕道,到底是想引他们去看什么?
那老者颔首,目露对吴天欣赏之色:“不错!你已是我悉心栽培下的高手,也是本宗暂时最强的少年高手,可是,那白衣小子身上天生一股皇者剑气,恐怕他若能加入本宗,顿悟剑道极理,他日成就必定非同凡响!”
那年轻人又不忿问:“但,你真的肯定,他就是剑道千百年来一直盛传将会出现的——天剑神话?”
老者并没即时回话,沉思半晌,方才慎重的答:“极有可能会是!还记得五年前的某夜,我身在这双兄弟所在的圣墟城外十里,亦感到有一股足可攀天的剑气在惊天动地,令风云变色,这股剑气,十分像是我们剑道流传的天剑之气,于是我立循剑气追寻至圣墟城,便发现这双兄弟……”
五年前那个天地色变、风云变异的某夜?岂不是吴铭为濒死的吴夫人抬首的那一夜?
极大可能,这老首口中所说的天剑之气,并非吴天所发,而是吴铭……?
可惜这老者误会了,他继续沉吟道:“当我在吴府外远远发现这双兄弟之后,出奇地,这两个小子身上那股惊天动地的剑气已消失了,但这白衣小子身上犹散发着一股皇者剑气,确是一个难得的奇料,故我深信,天剑之气必是源出于他,只是一时收敛而已……”
那年轻人却打断他的话,提醒他:“可是你也别要忘了,你发现的是一双兄弟!那黑衣的似乎也不容小觑!”
老者却对自己的智慧与目光深信不疑,笑:“错不了的!虽然另外那个黑衣小子的眼光沉郁深邃,异常独特!他那种深敛的眼神,即使眼利如我,亦无法在细看之下瞧出他天赋有多少,他最高的境界可以练至多高?他是一个令人一见难忘的少年!但……”
“他身上绝对没有半分剑气!最可惜的还是,他,没有斗志!”
老者这句话所言非虚,盖因一个人即使是天材盖世,若没有向上的斗志,若没有争强之心,也只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奇材,虚度一生而已。
然而,他那里会知道,在他未赶至吴府前,吴铭也曾在朝吴夫人抬首时,散发一股令所有宾客目定口呆的盖世剑气?遗憾的是,吴夫人的死不但令它意志消沉,不想再在武功上进步,身上的剑气亦骤然而失,他那双沉郁的眼睛,更丧失了所有斗志,包括求生的斗志……
一直听那老者说话的年轻人此时又道:“纵然你任为那黑衣小子欠缺斗志,但,不知为何,我适才居高临下窥看他的一举一动时,竟觉他好像比我所站的高处更高,甚至比天更高,心里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什么预感?”
“即使他不是什么天剑,他,亦势必会成为一个我今生必须打败的宿命对手!”
老者闻言一阵失笑,似乎仍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道:“嘿嘿!军儿,你是我剑慧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你也别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黑衣小子虽然独特神秘,但毕竟缺乏斗志,成不了大事的!更遑论会成为我儿‘破军’的毕生宿敌!”
原来,这老者与年轻人竟是父子?他们一个唤作“剑慧”,一个唤作“破军”,既是父子却不同姓,好古怪的名字!
那个唤作“破军”的年轻人似仍不以为然,不过已不想为这问题辩论下去,他霍地岔开话题:“无论如何!究竟谁最可能是真正剑道盛传的神话——天剑,也许亦快要揭盅了。”
那唤作“剑慧”的老者闻言点头:“不错!我们如今以石逼他俩绕道而行,便是诱他们去那个地方,只要到了那地方之后,‘剑魂’便会让我们知道,到底他们俩会否是天剑?”
“再者,他们或许还可以替我们取得一些东西,因为……”
“我们将会引他俩一战——剑圣!”
什么?这一老一少费了这番开山劈石的工夫,便是要引吴天、吴铭一战江湖一代圣剑“剑圣”?
他们到底有何目的?他们究竟想得到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