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之初本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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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然而,这正合吴天及吴铭的心意;吴天遂以仅余的随身碎银,在村内租了这间小屋,与及买了一些简及必需的家当,三人终于定居下来。

小屋异常细小,吴天唯有与吴铭挤在同一寝室,就让媚儿睡在另一寝室;不过在这条小村居住有一个好处,便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吴天是大名鼎鼎的吴将军之后,更没有人知道吴铭是在圣龙城名闻遐尔、人神共怕的孤星!

他们三个在这里,恍如三个全新的人,一切都可重新开始!

离开自立更生,一切都是值得的!

街坊邻里们只以为他们三人是三兄妹,见他们平素兄友弟恭,妹子温柔,一团和睦,倒是羡煞不少村民。

唯一的遗憾,便是当中的吴铭在村民眼里,身体较差,时常因体弱多病,而令其兄及妹子彻夜难眠,不过每次在其兄及妹子悉心照料之下,吴铭总是度过难关!

而三人的生计,亦因吴天随身携带的碎银已经“床头金尽”,而必须面对现实!

为补生计,吴天终于脱下了自己那身如雪白衣,换上粗衣麻布,甚至赤膊上阵,在村子市集内卖武维生!

对一个曾是翩翩俗世家公子的人来说,如今要靠江湖卖武,才搏取人们抛下一个半个铜钱,不是不令人惋惜的!

然而,吴天从无怨言,这一切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怨得了谁?

吴天虽是每日努力不懈的卖武,唯单靠他一个人在干活,仍难以维持三个人的生计,后来,媚儿也不得不随其同场卖唱,而吴铭……

为了帮补生计,也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完全废而没用的寄生虫,他终于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媚儿那里学会了拉奏胡琴;在吴天卖武,媚儿卖歌的同时,他也卖着他的胡琴!

想不到,他在胡琴这方面的天资,竟不比他在剑方面的天资为低;自他学会如何拉奏胡琴之后,他更愈拉愈精,甚至比媚儿更精于胡琴之音。

到了后来,他所拉的胡琴之音,更逐渐自成一格,他所拉的胡琴沉郁、苍凉,恍如有诉不完的衷情、故事,令听见的村民无不神往。

而亦由此时开始,吴铭更“爱”上了胡琴!

这样也好!吴天心想,横竖吴铭的一双手也无法再提起他的英雄剑,他既无法再“爱”剑,他“爱”胡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好可令吴铭不会终日自惭废人!

然而表面上,吴天虽赞同吴铭向胡琴资道求进,唯,私底下呢?

或许,在他深不可测的心坎深处,仍有一丝万一的抱望,他仍在暗暗盼望,投火的凤凰会有重生的一天,剑中神话会有重提英雄剑的一日……

只是,为免自己这万一的盼望,会令吴铭感到喘不过气,令他感到压力,他一直也只是把这心愿藏在心中,更把英雄双剑埋在小屋后的荒地之下。

可是,他每天在卖武回家之后,还忘不了英雄双剑,有时候晚上无聊,他便会以破柴雕成英雄剑的形状,久而久之,如今小屋内外,已布满大大小小的木雕英雄剑了。

就像今夜……

今夜的星光异常灿烂,因为今夜本应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大日子——岁暮。

明天将是新的一年。

这是吴天、吴铭兄弟和好如初后所过的第一个岁暮,也将是兄弟二人与媚儿离开府后的第一个新年,故此为了好好庆祝,三人今日都不往市集卖艺了,反而为预备过年的事而忙碌。

吴铭与吴天负责置一些过年的糕品与及斋菜回来,故此早便出外去了;只余下吴天负责打扫小屋,以及在墙上贴上一些他亲手所书的大红挥春。

不过吴天似乎心有偏好,他所写的挥春,都不是那些“财源广进”、“一本万利”

的贪心话,他所写的,只是“一团合气”、“阖府平安”而已。

也许,对于曾经拥有一切的他来说,财源滚滚、金银满屋根本微不足道,纵然如今活得清贫,他亦不再希罕;他唯一祈求的,只是他们三人能永远像目前一样一团和气,阖府平安;最重要的,是吴铭与媚儿能平平安安。

只是最后,吴天还是忘不了写下最后一条挥春——“步步高升”!

他希望谁能步步高升?昭然若揭!

写罢挥春,时候还是相当早,故吴天取出一些乾柴,又再次百无聊籁地雕雕琢琢,所雕的还不又是英雄剑?

雕呀雕,一时忘形,他也忘了时间,终于就在他雕成了一柄新的英雄剑的时候,方才发觉天已渐黑,吴铭与媚儿却仍没回来。

吴天心里不免有点忐忑:“啊?已是申时了!怎么还未回来?他俩只是外出买菜,怎会去了这样久?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

一念至此,吴天唯有安慰自己:“不,不会的!也许他两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在街上多逛一会吧!是了!之前我不是给了他们一些压岁钱,叮嘱他俩为自己买些新衣过年,想必,他们一定是在买衣裳了!对!一定是!”

一想到那些压岁钱,吴天便不期然苦苦一笑。

其实,在这段日子里他们已是清贫得很,怎还会有压岁钱买这买那?那些压岁钱,实是吴天把他那袭如雪白衣卖给村内大街上的“贾富户”所得。

这袭如雪白衣缝工精美,更是真丝所造,相当名贵,吴天离开府也仅短短三个月,这袭白衣并非残旧,故只要吴天肯割爱求卖,亦必会以人愿意求买。

本来,若吴天再次披上这袭白衣过年,也不会寒酸到那里,只是吴天已习惯了如今的粗衣麻布,也不希罕穿什么新衣过年,最重要的,还是吴铭与媚儿比他所穿的更不像样,他反而希望他俩能换上一些像样点的衣裳,所以最后,他毫不犹豫的卖了那袭白衣!

那袭其实是吴父于其十六岁生辰之时,亲自为他所买的白色锦衣……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可是吴天与媚儿仍是踪影杳然,吴天这次是真的担心起来了:

“不……妙!即使是往最远的绣庄,也该回来了!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我太多虑了!吴铭虽已没有武功,但有媚儿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没事的!”

不错!无论吴铭走往哪儿,媚儿亦总是在他身边伴着他……

一个女孩子,若非对一个男孩子有过量的情意,有怎会无时无刻想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关怀他?

媚儿的心,吴天是明白的,他又苦苦的笑了笑。其实,媚儿对吴铭形影不离,吴天的心,又何尝不是对媚儿……?

在岁月的洪流中,他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媚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由那个时候开始,他甚至在梦中也会看见她待人以诚的笑脸,和她暖暖的温柔细语。可是,媚儿对他,虽然有说有笑,但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对吴铭,却是那么亲近,还经常伴在吴铭身边。

纵是最不解温柔的人亦能一眼瞧出,她心中所思念的人,到底是谁了。吴天虽然有时候会感到不是味儿,但他却从没妒忌吴铭,因为他比谁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并非人力所能强求……

反而吴铭若真的得到媚儿的锺情,他身为大哥,总算也不用为他的将来费心,所以,吴天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对媚儿的一颗心,藏在心坎最不可告人的深处……

如此一想,吴天霎时想得痴了,手中雕琢的木英雄剑,更突然被他手里的柴刀误削,“拍”的一声,那柄木造的英雄剑赫被一削为二!

剑断!

吴天一怔:“真糟!虽只是一柄木雕的英雄剑,但年近岁晚,却在这个时候剑断,莫非是……不祥的兆头?今夜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啊?我……是否太胡思乱想了?”

不!他一点也没胡思乱想!就在剑断的同一时间,戛地有人拍门!

吴天火速前往应门,可是,门外的并不是他渴望尽快回家的吴铭与媚儿,而是他在市集卖武时认识的——癞头小三!

“不得了哪!吴天哥,不得……了哪!”小三满脸慌张,乍见吴天,已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叫。

吴天见小三如斯怆惶,已知不妙,当下不由分说问:“小三!镇定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慌忙吞了一口涎沫,答:“吴天……哥,你……二弟……在村内大街之上……”

“出事了!”

出事了!

“隆”的一声!恍如一声晴天霹雳!吴天整个人如遭电殛,呆在当场!

吴天势难料到,吴铭自失去武功后竟然如斯多灾多难!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二弟……如今怎样?”饶是吴天向来处变不惊,此刻亦难免有点不知所措!

“吴天……哥,听说你卖了自己那袭丝质白衣给大街上的富户贾大户,来换取压岁钱给你二弟及妹子,但……你二弟及妹子见你粗衣麻布过年,心中不忍,且还说……你那袭白衣其实是你爹送给你的,对你极有意义,所以……你二弟及妹子便往找贾大户,希望可用那些钱换回那袭白衣给你……”

“谁知那贾大户极为盛气凌人,坚持说你既然把衣服卖给了他,他绝对有权不换;除非,除了给回他那笔钱外,你二弟可以为他充当杂役一天!”

“那贾大户明知你二弟体弱多病,此举分明是留难他!但你二弟竟毫不考虑便应承了!唉,也不知他为什么,一定要换回那袭白衣?”

小三虽然不明白,但吴天却绝对明白,吴铭坚要换回那袭白衣,是因为若他能与媚儿在回家时,把这袭白衣送回给吴天,吴天便一定会为二人对他的关心而开心不已,却不虞那贾大户会诸多留难!

吴天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深深感动,心忖:“吴铭啊吴铭,你也实在对我太……”

心里想着,口里仍不忘问:“那吴铭既已答应充当杂役,后来又怎会……出事?”

小三答道:“那个贾大户亦没料到你二弟纵使体弱,仍毫不犹豫答应为仆,这些大富人家,最喜欢便是折磨我们这些穷人了!他于是不许你妹子媚儿帮你二弟,硬要你二弟在今日之内打二十桶井水!唉!即使是我们这些龙精虎猛的人打二十桶井水也不行啦!

更何况是你二弟?”

“那……他怎样了?”吴天听到这里益发担心。

“真令人想不到啊!”小三在回忆、惊叹:“我以为你二弟连一桶水也打不了!谁知他紧咬牙根,竟然慢慢熬过,终于打足了二十桶水;只是,他已咬得牙根出血,全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一样,显见极为辛苦!满以为那贾大户一定会如言换回衣服,谁知,那贾大户竟然冷笑一声,说你二弟是病君,更是天下第一大蠢才!他说他根本便没意思要换回衣服,一切都只是闹着玩的,还要立即赶你二弟及妹子走!”

“什么?”吴天一听之下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