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群芳楼,绕过一面气派的迎门墙,吕老大领着两人到了宽敞的厅堂里头。
虽然是妓院,但是收拾得古朴典雅,墙上悬挂着梅兰竹菊之类的清雅字画,很有几分书香气,摆上几张书桌简直便可以当学堂了。
吕老大请他俩落了座,然后吩咐仆人倒茶。
茶水点心很快端了上来。
胡乃大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然后问吕老大说:“老吕,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吕老大赶快应承道:“胡爷,您老运气真好。”
“哦,有新来的?”
“不错,不错,半个月前刚来了两个黄花闺女,都是江南姑娘,其中一个叫翠姑,从来没有接过客,还是个雏儿,人真是粉嫩,格外讨人喜欢。整个济南府的公子哥都快疯了,鸨母正等着出价高的人呢。”
胡乃大喜出望外。
他回头对江枫说:“兄弟,你的运气真不差,这么好的事儿让你给碰上了,翠姑就是你的了。”
吕老大却听到这里摇了摇头。
“胡爷,实不相瞒,整个济南府的有钱公子哥都盯着这俩个雏儿呢,这可不是说得手便能得手的。”
胡乃大不以为然地笑笑。
“花姐不就是想多要银子吗?你把她叫来,我跟她说。”
“好,您老稍候,我这就去请花姐。”
很快,一个年轻貌美的鸨母如同一阵风一样从楼下吹了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今天喜鹊喳喳叫,我一猜便会有贵人到,原来是胡爷您到了。”
江枫抬头看看这个鸨母。
她身材窈窕,人长得柳叶弯眉,鸭蛋脸,悬胆鼻,樱桃小口,模样精致得很。
别看胡乃大长得憨头憨脑,在江枫跟前唯唯诺诺,但是进了群芳楼顿时变得霸气外露。
胡乃大伸出肥腴的手,掐了掐鸨母的脸,然后伸胳膊拦住她的杨柳细腰。
然后张嘴在鸨母脸上香了一口。
俏丽的鸨母推了他一把,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骂道:“死鬼!”
胡乃大指了指江枫。
“花姐,知道这位爷是谁吗?”
鸨母长了一张巧舌如簧的鹦鹉嘴。
她瞅了两眼江枫说:“这位公子一看这长相便不是凡人。”
“还是你会说话,怪不得能混到群芳楼的鸨母。”
“胡爷,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天生口拙舌笨,就是眼力好。”
两个人扯了会闲淡,鸨母再次吩咐人端来茶点。
“听说你这里来了两个江南姑娘,其中一个叫翠姑是吗?”
“不错,正儿八经的黄花闺女。”
“今儿让她陪陪我们赵少爷吧。”
花姐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胡爷,这事儿可有点麻烦。”
“有啥麻烦?”
“很多人都看上翠姑了!”
胡乃大“嗤”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胸脯地说:“别人看上又能怎样?咱们这的规矩是什么?一切银子说了算!谁出的银子多,翠姑便是谁的,我老胡啥都缺,唯一花不光的便是银子!”
“胡爷说的没错,可是别的人我倒可以推掉,但是钟爷也相中了翠姑,我可招惹不起。”
“哦,这位钟爷啥来头?”
“钟爷叫钟卜祥,他是巡抚大人的小舅子,他第一眼就瞧上翠姑了,只是他这段时间身体不爽,正忙着调养身体,不然当天晚上就要给人家破身了。”
“巡抚大人的小舅子算个屁!那个痨病鬼,瘦得跟螳螂一样。他答应给你多少钱,我比他的价钱再高五成。”
“唉,他是不如您胡爷有钱……”
胡乃大指了指江枫说:“哼,翠姑必须留给我好兄弟。”
“唉,钟爷是济南府的地头蛇,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您何必跟他为难?”
“我最不怕的就是地头蛇,莫说巡抚的小舅子,就是巡抚大人我都不怕。”
花姐撇了撇嘴说:“胡爷,拉倒吧,您这句话也就是在我们这里说说,恐怕出了这个院子您就不认了。”
“花姐,我老胡还真不是吹牛,我妻弟在李公公手下当差,他可是李公公跟前的红人!”
“哪个李公公?”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李袁!莫说一个小小的巡抚,就连内阁张首辅也得敬他三分。”
言之凿凿,鸨母知道胡乃大没有说话。
她笑着凑到胡乃大身边,坐到他怀里。
她笑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怕钟爷来找麻烦了。”
“哼,那个混蛋如果敢找麻烦,他那个巡抚姐夫都得跟着遭殃。”
“我相信胡爷的实力,那么咱言归正传。我做的是生意,明面上的礼数不能丢,您老若是真想让赵公子给翠姑那丫头破身,但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可不能破。”
“什么狗屁规矩?”
“出价最高者得到姑娘,不然以后我这里的生意便没法做了。”
“你放心便是,你开个价吧!”
“胡爷,钟爷已经将价钱提到这个数了。”
说话之间,她将胡乃大的手抓过来,伸出自己的青葱般的细指在他的手心划了划。
胡乃大撇撇嘴,“嗤”了一声说:“我再加价一千两银子!”
鸨母听到这里,顿时兴奋起来。
她连忙说道:“胡爷就是胡爷,办事就是漂亮,好了,翠姑就归我们江少爷了。”
“鸨母,赶快安排桌好酒好菜。”
江枫急了。
他心中暗想,这个死胖子真是不解风情,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翠姑的影子,他哪里还有心情喝酒言欢。
他催促道:“老胡,这酒咱们以后再喝吧。”
胡乃大看穿了江枫的心思。
“老弟,慌什么?你有足够的时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翠姑这一天一宿便是你的人了。”
“赵少爷,胡爷说的对,时间还早得很,办事儿之前先让翠姑陪着你喝喝酒说说话。”
事情就这么定了!
胡乃大从兜里掏出来银票交给了花姐。
花姐接过来银票数了数,然后吩咐吕老大。
“去,昭告咱们所有的客人,今晚翠姑名花有主了,她的第一个恩客是赵解元。”
吕老大答应一声,然后手里拿着个铁皮箍成的喇叭,走到天井中间,扯开破锣嗓子喊道:“诸位都听清楚了,群芳楼头牌,翠姑今晚名花有主了哇!”
话音刚落,楼上楼下的门窗纷纷打开。
客人提着裤子往外走,衣冠不整的姑娘们扒着窗户往外瞧。
有人问:“老吕,翠姑归了谁了?”
“郎才女貌,东昌才子赵解元!”
群芳楼热闹起来。
震惊科场的江枫,这次又成了声色场所讨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