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新军将领共有三位，除老将军宋北城和小将周铎外，还有监军陈渡。这陈渡……韩凌记得，此人曾拜在礼部尚书何湘钦门下，而何湘钦曾是东宫属官。
又一个废太子党。
虽然这三个里品阶最高的是宋老将军，可是宋老将军在新军这掌的是虚职，兵权到底还是在陈渡手里。
韩凌这边还在想着怎么从陈渡这人身上下手，却没想到，这时候陈渡自己跳了出来。
“山匪？”
陈渡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长袍，长着张笑呵呵的文官脸，“正是，近日大盘山有匪，劫掠乡里，民不堪其扰，我闻小将军英勇果敢，实乃新军之典范，本将以为小将军定能平定山匪。”
今天是三月二十五日，一大早韩凌就被人叫到了陈渡的军帐，陈渡告诉他大盘山有山匪，让他带着新军剿匪。
韩凌觉得陈渡以为他没长脑子。
新军在这驻扎多久了？婺州东边的大盘山能在这时候闹山匪？这山匪出来的可真不容易。
韩凌忍了一枪把陈渡挑穿的冲动，“新军练兵日短，剿匪恐有损伤。”
“话不能这么说。”陈渡靠在太师椅上悠悠地说着话，“那难道山匪就练得齐整？而且不见血的新兵，他一辈子也只是新兵。”
“新军分发兵器不久，恐不熟练。”
“这杀人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练的，你能一个个手把手的教吗？”
好了。韩凌确定了，这人绝对是想在大盘山弄死他。“敢问将军给我多少人调遣？”
“我看你是个能耐的，我做主给你升个军候，就带着你手底下一千人去吧。”
机会都摆到眼前了，韩凌能不接住吗，要是你弄不死我，那就别怪我拿你立威了。“末将领命。”
“什么？”梅十清差点没蹦起来，“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你要是进了大盘山，他们弄死你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你小声点。”韩凌无奈扶额，“人家给我升官，有这好事我能不上吗。”韩凌中午把梅十清和岳流风拽到树林，刚一说完梅十清就急了。
一看梅十清的眼神变得凌厉，韩凌也正经了起来，“你看，咱们之前说过的，新军立威，我还愁没办法，这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多好的事。”
梅十清又要张口说话，韩凌连忙把他呛了回去，“你急什么急，人家小六都比你冷静。”
岳流风尴尬地坐在一旁，“这，这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什么也不懂吗。但我觉得这事还是有点不妥，要是按二位哥说的，这人跟那些杀手是一伙的，那这山匪可就不对了。”
“能有什么？”韩凌腿一伸，软趴趴地往树上一靠，“陷阱，乱箭，内奸，他们还有什么办法？他们要是真必杀我，就不用非得把我骗到大盘山了。行了小六，你先回去吧，别跟别人说，我到时候还用得着你。”
“哎！放心哥，我嘴肯定严实。”
岳流风乐颠颠地走了。韩凌和梅十清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半晌，梅十清才扭过头，“这人可用？”
“这人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韩凌长叹了一口气，“没有问题不就行了吗，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真的无人可用啊。对了，说起来，那个李亭循，你怎么看？”
梅十清皱起了眉头，“感觉……很奇怪。我有一点怀疑，但说不清。”
“那就算了吧。”有时候，直觉也是一种出色的能力。
第二天中午，周铎亲自带人过来宣布了韩凌的升迁。跟前几天狂傲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周铎跟韩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还想伸手搂韩凌的肩膀，换来韩凌一个虚伪的假笑。
这小伙子二是二了点，但算个人才，先看看吧。
周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韩凌的小弟预备名单，“韩兄，大盘山山匪一事我觉着有些不妥，此地屯兵足有二万之众，何处山匪敢在此处作乱？”
韩凌目光微闪，“这话你可对陈将军说过？”
“说了。监军说我多虑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会稽郡未经战乱，婺州也比较富足，怎么会闹山匪呢？”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以后总会懂的。”韩凌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又留下一句，“你没事多去看看宋老将军。”
“我自然是要去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便说说。”韩凌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实诚孩子啊。
三月二十六日。
剿山匪这种事情对于新军来说，激动远远高于畏惧。军人的热血到底是要在战场上点燃的，韩凌深谙此理。
手底下的一千新军还没庆贺韩凌当上了军候，就被韩凌直接拉到了大盘山山脚下。据斥候所探，大盘山山顶有山匪几十人，不足百人。当然，这消息是陈渡告诉他的。
俗话说“大盘山脉连九州”，婺州只是其中之一。不过韩凌知道，这山匪肯定就在这婺州旁的大盘顶上，不然他找不着山匪怎么办，“山匪”去哪杀他？
韩凌思索着这件事，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新军里还有谁的人，能让陈渡这么忌讳？如果不是玉轩云坑他没跟他说的话……那些人会是谁的呢？
算了，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韩凌提枪遥望大盘顶，回头高呼一声，“梅十清！”
梅十清提刀出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在！”
这是在给韩凌立威，是二人的一次心照不宣。
“你带一百人，这条山路上探五百步，回来报我！”这条路是人常上山的路，也算是这大盘顶的主路，约两千步可达山顶。
“得令！”
“岳流风！”
岳小六也有样学样地过来一跪，“末将在！”
“带一百人沿平邸溪朝上探一千步，中路见人不可纠缠，速来报我！”
“得令！”
那日跟韩凌搭话的黑脸汉子叫郭千牛，韩凌之前已先唤过梅十清和岳流风二人，当是做了个铺垫，如今方才能来令使旁人。“郭千牛！”
郭千牛大大咧咧地往地上噗通一跪，“俺在！”
“带五百人，山脚下等候，若有逃窜者需当场擒下，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晓得了！军候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