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示意陈风清跟上,陈风清看了看身后车内的周洲,没有立即跟上去。
他向林业道:“我还有一位朋友在车里。”
林业闻言停下了脚步,陈风清正欲打开车门。
林业突然道:“她是个普通人吧?”
陈风清眯了眯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哥不要误会,只是此地阴气较重,这辆车是阳间物品,可以暂缓阴气的侵蚀……”
说到这里,林业便不再说话了。
陈风清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听林业又道:“小哥的朋友在这里很安全,小哥不必担心。不如和我去看一下那陨石坠落之地吧。”
陈风清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他心中对于那造成了这个鬼镇的陨石也是颇为好奇,只是担心周洲一个人待在这里。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且这里的“人”也没有要伤害周洲和自己的必要。
念及至此,陈风清道:“那林爷爷我们走吧。”
林业对这一声林爷爷很是受用,眯着眼摸了摸胡子,转过身向前走去,一路上行人纷纷让路,他继续道:
“那是一个夜里,起初听得天上有轰隆声响,我们还以为是雷声,也就并未在意。”
“直到那声响越来越大,大到震耳欲聋时,我们才意识到不对,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血红一片了。”
“那颗陨石把我们整个小镇都夷为了平地,那场灾祸里竟无一人幸免!”
“也正是因为一下子死的人太多,此地怨念太重,从而变成了一处鬼镇。”
“我们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活了下来,可是我们又真的死了。”
“白天这里一切如常,到了晚上我们才能出来活动,而且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里。”
“第一天就有人尝试离开这里,结果刚踏出小镇便化作了飞灰,魂飞魄散了。”
“从那以后,我们才知道我们真的死了,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再离开了,只能期盼着有个外人能来这里陪我们说说话。”
这时,二人的身边已经不再是整齐的房屋,而是一片断壁残垣。
断壁残垣之间有一片湖泊,湖泊散发着诡蓝色的光芒,里面星星点点,看不清楚藏着什么,却异常吸引人的目光。
林业指着那片湖泊道:“这里就是那颗陨石坠落之地,几百年来,它演变成了一片湖泊。”
“有人承受不了牢狱一般枯燥无味的日子,渐渐失去了本性,便化作了这湖里的星星点点。”
陈风清闻言不由再度向湖中看去,湖面的诡蓝色掩盖了它的深浅。
湖中的星星点点在无规则地游动,游动时的水纹扰乱了湖面的平静。
湖泊流出的地方变成一条小河,流过两三座桥后便渐渐褪去了蓝色。
河两岸开出了无叶的红花,花聚成海,花海彼岸是一片雾气朦胧,不知通向何方。
长吁了一口气,陈风清问道:“林爷爷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林业的目光聚焦又发散,张口却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他转身向陈风清:
“我希望小哥能帮我们诵经解脱。”
“你怎么知道我会诵经超度?”
陈风清意识到不对,挑了挑眉问道。
林业答道:“小哥精气神守一,身上有宝光笼罩,在这阴煞之地就犹如炽热的火焰一般,想来不是佛家便是道家之人。”
陈风清不禁哑然。
这时那断壁残垣后也出现了许多人影,他们从那里走出,齐齐躬身行礼道:
“求小哥帮我们解脱。”
陈风清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良久后,道:
“各位父老乡亲,请恕在下无能,无法为各位解开这无形的枷锁。”
“但如今这世间有无尽繁华,想来来世也不会有甚苦难,风清在此预祝各位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语罢,陈风清向四周拜了一遍后,盘腿坐下,口中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一圈圈金色的光晕从陈风清身边荡起,像水波一样漫过众人,蔓延向远方。
湖泊里的星星点点渐渐升起,穿过了迷雾,去了未知的方向。
众人的身形如烟花一般骤然亮起,又迅速黯淡,最后也化作了星点落去了迷雾中。
饮茶下棋的人、正在杂耍的人、摊前谈价的人、酒馆谈笑的人的身影又忽地出现在了天上。
以林业为首,他们齐齐一拜,最后消失在了天际。
迷雾渐渐地褪去,隐隐约约间有条河流一闪而过,最后那小镇的模样也成了虚幻,天上的月亮也不再红艳。
……
周洲醒来时,发现陈风清已经不在了,她拉下身上的毯子,急急打开车门,见陈风清正在车顶上坐着,她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车子竟然开进了一片荒地里,周围是破砖烂瓦,前方还有一片极美的湖。
“这是哪啊,你怎么在车顶上坐着?”
周洲问道。
“我在吹风,这里是石洛,石头的石,洛阳的洛。”
陈风清温暖一笑,柔声答道。
东方的天空渐渐亮起了鱼肚的白色,陈风清下车把她也抱到了车顶,道:
“来,我们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