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天帝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天帝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另外,后土也死了。”
大椿轻飘飘地道。
青苗如遭雷振,旋即怒道:“不可能,你骗人!”
“后土上神神通广大,造化众生功德无量,怎么可能会死……”
语罢,青苗转身就要离去,口中还喃喃道:
“你不是大椿上神,我要去找真的大椿上神问个清楚……”
大椿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是颇受触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
怅然间,大椿仿佛又回到了他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他好像又见到了盘古大哥的身影,那时候他还不是大椿。
“盘古大哥,你在干什么啊?”
一棵小树苗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儿向一个筋肉壮实的虬髯大汉问道。
那大汉摸了摸小孩的头答道:“你不觉得这里太黑了吗?我只是想为这里添些光明。”
“光明?那是什么?”
小孩儿还是不解。
大汉指着远方一些小泡一样,散发着亮光的东西道:“你看,就是那些小点,那就是光。”
小孩儿顺着大汉的指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层层的混沌鸿蒙。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盘古大哥,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大汉和蔼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去,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大汉想了很多办法,他想驱散眼前的混沌,却只能让周身不被混沌侵袭。
他从混沌中找到了一把巨斧,尝试劈开眼前的混沌,但混沌被劈开后还会凝聚。
他又试着把混沌吸入体内,但刚把脸探入混沌就被呛得直咳嗽。
……
小孩儿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忙里忙外,也不再出声打扰。
终于,不知过了多少个年月,大汉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一场沉思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小孩儿都以为他死去了。
突然有一天,大汉猛地站起身来,他抿了抿嘴,似是对小孩儿说,又似是自语道:
“我不应该这么自私的……”
言罢,大汉伸展开身躯,他的身体在混沌里放大,大到小孩儿和他的小树苗变成了无限小的尘埃。
他发出悲壮又充满了力量的怒吼,他化作了他眼里看到的光。
他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分解成了一颗颗恒星,他伟岸的身躯炸成了烟花在虚空中绽放。
他化作了尘埃,又化作了光。
一颗颗星辰在尘埃中凝聚,大汉用尽最后的力量化作了两层薄膜。
一层挡住了他无法驱散的混沌鸿蒙,一层护住了身下的那棵树苗。
小孩儿终于看到了大汉所说的光,膜外有着无数相似的膜,那里有数不清的光团转动。
膜内的光是大汉眼底的光……
小孩儿眼里的盘古哥哥消失了,那个陪他度过无尽岁月,少言寡语又和蔼可亲的人消失了……
小孩儿和他的树苗在薄膜的包裹中穿过了一层层尘埃,落在了大汉掉落的一根发丝上。
最后那根发丝也溃散了,作为大汉存在过的唯一痕迹的那根发丝也化作了一颗颗星辰。
那一颗颗星辰围绕着一颗巨大的光团转动,那光团温暖到灼热,但在空寂无人的虚空中,小孩儿还是觉得冰冷。
“盘古哥哥——”
“盘古哥哥你在哪?”
“盘古哥哥……”
小孩儿的声音回荡在尘埃里,却再无人回应了……
他是哭累了才睡着的,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当他再醒来时,他便成了大椿,他见到了许多长得和盘古哥哥差不多的人,但他们都不是他的盘古哥哥。
他们敬畏他,因为他们觉得他是这宇宙间的第一个生灵,他们觉得他亘古不变……
他看着那些渺小的小人快速成长,又快速老去,死亡。
他看他们猎杀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又看他们互相残杀。
他看他们争权夺位,又看他们尝试爬上自己庞大的身躯,又一个个掉下摔死。
他觉得那些小人无聊又无趣,于是他索性又钻进了树冠里,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他听见有人朝他唤道:
“道兄,大椿道兄,可否现身一见?”
大椿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第一个站在自己树冠上和自己说话的人。
那人气宇轩昂,英武非凡,身后还跟着众多腾云驾雾的人。
那人见他醒来,忙拱手行礼道:
“道兄,在下昊天,受众神推举,今日打算登基称帝,故此前来拜会道兄。”
大椿从树冠中走出,问道:
“你要称帝,且称便是,问我又是为了何事?”
昊天动作一僵,但还是笑着答道:
“因为道兄是众神之长,所以称帝一事还是应当过问道兄的意见。”
大椿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
“我不是什么众神之长,你要称帝就称,我没什么意见。”
“放肆!你这厮不过是一树妖,天帝登基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前来问你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不想你却如此无礼,真是好大的架子,你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吗?”
此时一站在昊天左手边,鹤发白须,手持一白色拂尘的人向大椿喝道。
未待大椿说话,昊天眉头一皱,转头呵斥道:
“太白休得无礼,大椿道兄自天地初开便已成神,要是大椿道兄想当天帝,我也得躬身让位,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被称作太白的人点头称是,拱手躬身,歉然退去。
大椿看遍了世间事,此时哪还能不明白,昊天是怕自己和他抢天帝之位,这是来立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