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亲家不是愿意善罢甘休的人,他认为张家不但是亲家,而且是他女儿的家,女婿戍边女儿是这家主劳力,亲家不是庄稼人,自己就该当得这家一半的主。
想不到这窝囊废的张轲,做官不能教书不就,种地一窃不通,竟然昏庸让不到十岁弃儿上位胡闹,什么公平众生平等?这世界有公平吗?那么多逃荒难民,怎么不跟他们平等?
黄亲家恨恨的想,张家老东西躲得远远的,种子分光了,老子赖着不走看你家怎么交待!把责任推给小东西她不懂事是不是?想得美!我是窝囊废那么好糊弄么?
小东西六亲不认面子不要,扯什么佛祖出来胡说八道,老子懒得理她,我就找你姓张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闹你鸡飞狗跳,看你要不要亲戚,要不要脸皮?
小东西不是省油灯?她就是一个野种!跟张家没一钱关系,救她一命把她养大就已经仁至义尽,还想把持这个家么?这是我女婿的家!兄嫂如父母那能叫她放肆?
夕阳西下,黄亲家恶狠狠的想着,院子里换种的人已经走尽。张氏蒸了白面馍、宰了鸡做了几盘菜,准备好好招待亲家。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来一次应该表示表示。
张氏发觉黄亲家神情很不对劲,知道肯定是对种子分配非常不满意,小芬没有照顾亲家,她感到很内疚,毕竟是儿媳父亲,理应特别照顾才是,一视同仁虽公平那要得罪亲戚了。
忐忑不安的张氏瞅个空把小芬叫到一边:“小芬呀,亲家爹好像很生气,应该特别照顾他一下,让他心里宽慰些,美凤这边也好看。你这一视同仁,我们亲戚很难做啦!”
“娘,我也想照顾亲家翁,他要求麦种400斤全给他也不够。他这人贪婪自私欲望难以满足,怎么做都是得罪他,那就干脆得罪到底,一点也不照顾,让他知难而退!”
小芬这话不是没道理,都说欲壑难填,只是,亲戚面上很过意不去的。
“小芬,我也不喜欢亲家爹,那年你哥刚戍边他就把女儿接走,你爹去接媳妇回家,不给还说了不少难听话。既然做了亲戚也没办法,他要求不得到很难缠的!”
这种极端自私的人其实亲情极淡泊,他已经不把女儿当女儿,只把她当成财物,嫁女儿就是财物交换,觉得交换吃亏了就要想到毁约,这种人要求是难以满足的。
“娘,你那时怎么就跟他结了亲家呢?我家最需要劳力时候他毫不犹豫拉人走,他想过我们是亲戚吗?日子好过些他又把女儿送回来了,现在好意思骂六亲不认!”
张氏叹了口气:“小芬呀,常说贫不择妻,我家条件那能挑肥拣瘦?明知他刁钻自私也只有认了,想着吃亏让着他点也能过去,那知他蛮不讲理呢?”
小芬已经了解这黄亲家脾性,这种人刁钻不讲理,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就给他硬一下。
“娘,我知他难缠,这种人软地深深耕硬地拖锹过,把他制服了以后就没麻烦啦!”
张氏苦笑道:“制服他?那有这样容易?他是讲理的人倒好,那胡搞蛮缠的人不可理喻无理强辩出三分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被他骂得焦头烂额就好,还制服他呢!”
“娘,我小芬不是那么容易给人乱骂的,讲理更好,大家理论一番,不讲理也有不讲理的办法,这是我们家,背后有许多乡亲他敢把我吃了不成?”
张氏摇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样下他面子让他骂一通能过去就烧高香啦!还想那没边际的制服他,不讲理就是不讲理,你有什么办法啊?
“唉,小芬呀,他是个无赖,把他得罪了要骂得我们一无是处的啊!”
“娘!我们照顾他就对不起所有父老乡亲,在最困难时候他们曾经帮助我们家,亲家翁却抛弃我们。公平就得乡亲拥护,得罪一个亲家翁,获得父老乡亲,孰轻孰重啊?”
这话真不敢相信是九岁孩子说出来的,小芬不是胡闹,她是权衡利敝深思熟虑呀!
张氏摆好桌子碗筷,喊人到厅堂吃饭,张轲慢吞吞踱了进来。美凤收拾了桌椅,小芬打扫了院子都到厅堂来了,黄亲家扭身面看墙壁,坐着不动似乎没听见。
张氏感到不妙,就让美凤去请她爹吃饭。美凤也知爹为什么生气,自己何尝不生气呢?
“爹,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
黄亲家坐着不动,气鼓鼓的叱道:“我吃什饭?肚子胀得很!还用得着吃饭吗!”
美凤知道爹骂的不是自己,低声下气的说:“爹,不吃饭那成?有事跟我翁姑说好吗?”
“什么翁姑?”黄亲家喝道:“瞅瞅他们有做爹娘的样子吗?难怪别人说他窝囊废!”
黄亲家揪住题目发挥,矛头直接指向张轲夫妇,目的就是挑起张轲夫妇答话解释。张轲夫妇自觉理亏,忍耐着假装没听见,不理他这个茬。
“爹,你怎么好这样说我翁姑呀?你这样发脾气,我,我以后很难做人的。”
黄亲家看张轲夫妇不做声,心里骂:哼,想装傻过关?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还算是人吗?这里那儿有点人气味?都是六亲不认两眼墨黑,见利忘义的东西!”
骂得越来越近,话越来越露骨,越来越恶毒,张轲有些坐不住了,麦种而已至于吗?
“亲家兄,何出此言?小女纵有千般不是,也不至于凭空毁我张家清白啊?”
“什么狗屁清白?以四换一怕我黄家出不起,借故换给那些浑人,不是见利忘义么?”
张轲看重清白被骂得面红耳赤:“非也,亲家兄,此乃惠及众生,非为图小利……”
“什么非也?明明就是两眼墨黑,六亲不认!枉读许多圣贤书!怪不得你一事无成!”
小芬看张轲吵架决不是黄亲家对手,就走到黄亲家跟前,把麻烦揽过来。
“亲家翁,这不关我爹娘的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好了!”
黄亲家恶狠狠的瞪眼,小东西,装什么大?以为我不敢骂你吗?老子骂死你!
“唷唷,你是那儿蹦出来的?大人说话轮到你小丫头片子插嘴?张家家教就这样么?”
哇!第一句就把对手资格剥夺,连跟他说话条件都没有,还用说理解释吗?这明明是骂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弃儿,在张家毫无权利,没家教才这样放肆!
“那儿蹦出来不重要,家教不劳你操心,我只想告诉你,麦子是小丫头种出来的,我的东西给谁看我的高兴,给予是人情,不给予是道理,别人无权干涉,明白吗?”
黄亲家倒抽一口冷气好犀利的嘴,她把权利一手夺去,叫人无法去争。老子也排除她!
“这儿是张家,你算那根葱?本来该猪拖狗咬,谁救活养大了你?是我女婿爹儿俩!种出点麦子就目中无人,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兄嫂如父母知么?”
“对,这儿是张家不是黄家,我该怎样不关黄家的事。兄嫂如父母但不是父母,我爹娘还健在,兄嫂也得听父母的。难道你黄家是儿媳妇当家?你两老给当下人了么?”
黄亲家双眼冒火:“什么爹娘,你姓张么?野种而已,那窝囊废是当爹的人么!”
小芬听黄亲家骂得太过分了,作色道:“说话放尊重些!我爹怎么说也是你亲家兄,当过官的人,窝囊废是你该叫的吗?为老不尊带坏儿孙,张家的事你无权过问,请吧!”
黄亲家没想到这小东西竟敢下逐客令,眼睛眨呀眨的十分尴尬。张轲软弱可欺,骂她弃儿野种猪狗不如就该羞愧知难而退,让张轲挡阵,不料她反而……
“哼,当过官……那怎么会收留你这种不知父母目无尊长东西?这张家就由你胡闹么?”
“这也是张家的事,不用你来指教我爹娘,我都说你不受欢迎了,还需废话吗?”
被下逐客令自当一怒而去,以现骨气,但是,一怒而去就什么也得不到,还落下一个狼狈的笑柄。而且连亲戚也做不成了,这张家宝贝和家产不就便宜小东西了么?
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小东西太毒辣了!那窝囊废张轲呢?死当缩头乌龟不出来么?躲着笑话老子是吧,窝囊废,老子骂你八辈祖宗!
美凤看爹说错了话给揪住辫子,就出来打圆场:“好啦,我爹怎么会对公公不敬呢?他一时生气脱口而出,小姑,你就原谅他无心之过吧,公公你说句话是这样吗?”
张轲看小芬跟亲家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吵下去,正心里打鼓不知如何时好,想劝他们两句各让一步,又不知如何劝解,美凤的话正是一个台阶,连忙答应:
“是,是,媳妇言之有理,亲家兄无心之言罢了,小芬,少说两句吧!”
黄亲家看张轲不敢得罪自己,叫小东西少说就是不认可逐客令。他要是默不作声,小东西揪住了辫子必大放厥词,现在得挽回这面子,于是指着女儿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