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已经是急得火烧眉毛一般,可曹仁那边却是一头雾水。
襄樊水军大营中,曹仁心急如焚地等着前方消息。昨天晚上,一名斥候急匆匆赶回来,说是汉水下游三百里处发现大股黑烟。
当时他一听就感觉不妙,汉水下游三百里处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在鄀[ruò]城与竟陵之间,应该没什么什么有价值的军事目标,除非……
心知不妙的他赶紧连派三、四拨斥候前去,务必确认实情。
没有让他等太久,第二天一早,一名斥候回来了,却不是他后来派去的那几个人。那人风尘仆仆的闯进来,气喘吁吁的半跪在他面前说道:“报……报,汉水下游发现大量战船残骸,恐……恐是江夏水军。”
果然是这样,虽早有心理准备,曹仁听了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缓了会才追问道:“有多少战船?”
斥候答道:“满江都是烧毁的船只,怕不下三四百艘大船。”
曹仁一惊,江夏水军大船一共也不过三四百艘,赶忙追问道:“全是我军的?”
斥候想了想答道:“并不是,小的仔细查看过,至少有近百艘应是蜀军的船只。”
曹仁又问:“人呢?死伤多少?有活口吗?”
斥候犹豫了好一会,直到曹仁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尸……尸横遍野,怕是不下数万,还有不少被水流冲走的,全都是我军装扮,暂时没有发现生还的。”
不用问了,一定是文仲业与关云长交上手了,看起来江夏水军必是大败,只盼不是全军覆没就好。心存侥幸的同时,他不由得埋怨,这个文仲业是怎么回事?说好了两面夹击,怎么自己先动手了,动手就算了,还打输了。
这时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关键是现在该怎么办?
“将军,不必多虑,出兵吧。”说话的是牛金,这个九尺巨汉是曹仁的心腹爱将,面色蜡黄,惯以勇猛著称。
“说得轻巧,打哪啊?有没有脑子。”王双也是个九尺大汉,黑面扎髯,也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他与牛金同为裨将军,在军中向来不怎么对付。
“你说谁没脑子?”牛金恼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头脑简单,一撸袖子站起来吼道。
“好了,吵什么。”也只有曹仁能压得住这两头蛮牛。
偏将军诸葛虔见气氛紧张,开口说道:“汉水沿线都没发现蜀军,想来是在陆上。”
牛金也嚷嚷道:“路上好,就走陆路,走什么水路,站都站不稳。”
另一个偏将军常雕也开口道:“末将愿为先锋,率本部南下迎敌。”
“凭什么你做先锋啊?”王双不乐意了,大声嚷道。
“就是,你都当多少次先锋了,轮也该轮到我老牛了。”这点上牛金和王双倒是站在统一阵线里了。
一边的夏侯存、诸葛虔二将也不甘示弱,一起闹着要做先锋。
眼看这几个粗鲁汉子又要掐起来,曹仁就头疼,在他军中从来都不缺这种肌肉发达的莽汉,只是没几个会动脑子的,要是满伯宁还在该多好,他冷冷地问道:“你们觉得关云长在哪?”
“自然是从陆路过来。”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水路没有,自然是走的陆路,总不能在天上吧。
“关云长不会来襄樊了。”吕常坐在一边淡淡地说道。
“为啥?不打了?”王双瞪着双牛眼问道。
“若老夫所料不差,关云长要么已经回江陵,要么就是去了江夏。”吕常依旧是淡淡地说着,像是说件于己无关的事一样。
“不错,从头到尾,他就没打算来我襄樊”。曹仁“啪”的一拍桌案,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这个家伙一开始就是准备对付江夏。”
此言一出,除吕常外,在座众人无不大惊,没想到自己在这准备了半天,不但被人摆了一道,还连带坑了隔壁的友军。
“父亲,既然蜀军如此托大,不如趁他在江夏,我大军突袭南郡。”曹泰做为曹仁的长子,举手投足颇具其父风范,在军中任校尉一职。
“少将军,不可,现下莫说不知关云长是不是去了江夏,就算去了,恐怕此时也已经返程了,我军长途跋涉,难有胜算。”吕常缓缓地说道。
“岂有此理,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牛金听说不打了,顿时火冒三丈。
曹仁也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好容易把一口气憋下来,咬着牙说道:“好了,此事关重大,先报与丞相,再做打算。”
一众厮杀汉子明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别提多郁闷,这军议自然是不欢而散。
东方森林里,孙皎率领着五千将士历经了漫长的行军,终于到达石阳城东二里之外。
本来他们还能走得更快一些,只是一路沿途哨探太多,为了消除行迹,他不得不屡屡绕路或是干脆将他们干掉,自然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似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斥候回报,此时的石阳城城门大开,显然对方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将军,要怎么办?”吴硕压低着声音问道。
孙皎抬头看看天,日头还早,于是吩咐道:“全军就地休息,不得喧哗,一个时辰后进攻,打完了咱们在城里吃晚饭。”一个时辰后就是正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也是守军最易疲惫的时候。
校尉张梁在一边小声笑道:“嘿嘿,好,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这张梁与几十年前的黄巾军首领同名,却不是那个传说会使妖术的“人公将军”。和吴硕一样,他也是跟随孙皎十数年的悍将,向来以奋勇登先著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太阳便转到了正上方,石阳城守军仿佛也给这头顶的烈日晒得昏昏沉沉一般,城门守卫们纷纷坐在门洞的阴影里躲避着炎热的阳光,城墙上仅剩的几个士卒也是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慢慢踱着步子。
孙皎一行人潜行至东门外不足一里的林子里,好在南方水泽边林木茂盛,五千大军延绵藏身其中也看不出异样。
眼前这石阳城占地不大,四周环绕着条不足一丈宽的护城河,由吊桥连接着城门,城墙也不算很高,仅两丈多点的样子。可这城修建时便是做为要塞之用,若要强攻,也得费不少功夫。
按照事先安排,因己方兵力不多,不便分兵攻打各门,所以准备集中兵力就近突击东门。
按计划,张梁率一千精兵为前锋冲进城去,占住城门要害;孙皎亲率三千甲士为中军,紧随其后突入城中,控制兵营、府衙;吴硕领一千士卒为后卫,辅助两军作战。
城门洞下,三四个士卒蹲坐在阴影里,没遮没拦地说笑着,这石阳城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平日里往来客商不多,守卫们也乐得清闲。
众人正说笑中,耳边猛地响起一声炸雷,如晴空霹雳一般。
“杀!”成百上千全副武装的军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跳了出来,杀气腾腾地向他们几个冲来,领头一人更是满目狰狞,如同一头吃人的恶兽一般。
几名守卒如何是这么多如狼似虎的敌军的对手,见状不妙,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迎上去,而是爬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敌袭!敌袭!快拉吊桥。”
可这时再想拉吊桥哪里还来得及,在张梁的带领下,数以百计的吴军士卒紧随那几名守卒像潮水一般涌过吊桥。这吊桥上承载着数十人的重量,要想再拉起来那已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