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篷车跟前,小明停了下来。
他认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态度虔诚,表情肃穆,就连白衬衫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想要赞叹一下。
可白衬衫工作人员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因为小明站在那里又来了一通狼嚎。
“嗷呜……嗷嗷嗷嗷……嗷呜……呜……”
做完这一切,小明深呼吸,感觉好多了,他要以最佳状态去试音。
这一阵狼嚎自然再次吸引了诸多目光与吐槽。
“是他,那个以狼嚎开嗓的家伙进去了。”
“奇葩选手,这也算是个新闻点吧?你们有的媒体关注上了。”
“想出名想疯了吧?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我倒是想听听,他试音的时候能唱个啥。”
就在此时,大篷车里传出来了小明的歌声: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大伙儿面面相觑:“我草,这哥们儿还真是做戏做全套啊,这歌曲好适合他啊!”
“我怎么一边听耳朵里还不停地传来他之前那嗷呜呜的狼嚎声啊。”
“问题是大篷车不是带隔音板的么?他的声音咋传出来的?”
“嗓门大呗,之前那个狗叫的大哥不也是这样。”
“对对对,就是那个唱妹妹大胆往前走那个,还真是,他们俩的嗓门这么大?穿透力也忒强了吧?”
“那个大哥跟喝多了似的,这个还算清醒。”
“而且,这俩人也太般配了,一个狼嚎一个狗叫的,简直是森林代表队。”
“森林哪有狗?应该是动物园代表队。”
“动物园有狗?”
“有啊,鬣狗嘛。”
“那还不是森林的嘛。”
“那玩意是生长在荒漠的吧?”
“你俩能不能别辩论了,就不能好好听么?”
“听?这么说你爱听?你觉得他唱得不错?”
“当然不错了,你们难道没听出他歌声中的凄凉么?”
“生活在荒漠当然凄凉了。”
“拉倒吧,荒漠那个是狗,这个哥们儿是狼。”
“你咋不说狼狗捏?”
“你们都闭嘴吧,人家出来了!”
“我草,媒体都拥上去是几个意思?”
“我天!他手里拿的那个是……PASS卡?!”
“不会吧?现在是什么时辰?莫非这个点儿容易爆装备?”
此刻的小明,正有些发懵地站在人群中,他耳边不断传来一句句问话,但是他都听不清楚,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大篷车中,在他的歌声里。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唱完后多老师的一句话:“声音洪亮,气息稳定,情感表达也很到位,我喜欢!”
这是莫大的荣幸,是对他打小以后歌唱的肯定,有说服力的肯定,这一场试音,在他整个人生当中都具有重大意义。
还有多老师那话音刚落后从头顶掉落下来的PASS卡,小明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拿到PASS卡,他甚至都忘记了伸手去拿下来金灿灿的卡片,因为他在为刚刚多老师的那句话而激动不已。
这真是一浪又一浪的冲击,冲得他头脑发挥,击得他不相信一切为真实。
“我做到了!我是能唱歌的!我也能拿PASS卡!”
小明迅速在人群中搜寻小杰的身影,无奈人家早已经离开了,回学校参加庆功会去了。
小明没有那么多知心的狐朋狗友,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小红,没有庆功会,但是他特希望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红。
于是,他眼神涣散地冲出人群,一手握着PASS卡,一手朝裤兜里掏手机。
因为他太过于激动,手都有些发抖,掏了半天没掏出来。
“他干嘛呢?”
“这动作……好像很不雅啊。”
“不会是太激动了,小便失禁了吧?”
“诶,他怎么跑了?”
没错,小明跑了,昂着头,挺着胸,带着骄傲与自豪,跑向了……公交车站。
他想明白了,他并不打算打电话告诉小红,他要把这金灿灿的PASS卡递到小红的面前,这才够带感,够牛掰。
他甚至都脑补出了小红那副吃惊的表情,和崇拜自己的眼神。
“嘿嘿嘿,小红,叫你对我的音乐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等着膜拜我吧。”
车来了,小明一个箭步就迈上了车。
人生就是如此巧妙,车上的司机还是上午的那个白短袖,小平头,的中年男子。
那公交车司机看见小明上来一愣,并没有启动,而是对小明说:“小伙子,这个车是公交车。”
小明:“我知道啊。”
公交车司机:“不是大篷车。”
小明:“我知道,你开车啊。”
公交车司机想了想,提醒道:“投币。”
小明“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掏钱,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零钱了。
公交车司机看着他,小明好尴尬。
后边一位热心大妈也要投币,看见小明难为情的样子,立马明白咋回事儿了。
热心大妈热心地说:“没关系小伙子,大妈这儿有,来,我帮你投了。”
说着,大妈掏出了10元钱。
热心大妈:“哎呀,你看我也没有零的了,这样,你微信转给我9块就行了,现在微信真是方便,我买菜都用微信。”
说着,在公交车司机看俩智障的眼神中,热心大妈把10块钱投了进去,小明把9块钱转了过去。
公交车司机好几次想要说点啥,可又怕伤到了什么,于是又把话咽下去了。
很快,下一站就到了。
公交车司机在快接近站台的时候提前踩了踩刹车,眼神不断瞥向站在那里美滋滋的小明。
吱……
车停了下来,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可公交车司机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小明。
“他怎么没喊下车呢?不是应该疯狂喊下车的么?然后朝后方狂奔而去?他的病不犯了?这么快就好了?”
公交车司机忍不住问:“小伙子,你到哪儿?”
小明莫名其妙:“这个,不是出租车司机应该问的问题么?”
公交车司机:“对,我的意思是你到哪儿下车?”
小明:“你很希望我下车?”
公交车司机:“不是,我只是怕你坐过站了,到时候好提前告诉你一下。”
小明:“哦,谢谢,我到未来大学,嘿嘿嘿。”
胖乎乎的小明露出了那一口大白牙,明明很开心的样子,看在公交车司机眼里总觉得酸酸的,怪怪的。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上车来,小明一看,正是上午那个提醒他能坐到终点的投币大妈。
投币大妈没有注意到小明,而是一眼看见了热心大妈。
投币大妈:“哎呀,老姐你也在啊。”
热心大妈:“是啊,你这是买啥去了?”
投币大妈:“买点大葱,那边大葱老便宜了,看!9块钱这三大捆!”
热心大妈:“真的是啊,在哪儿啊?”
投币大妈:“就那边,哎呀,车要开了。”
热心大妈:“不行,我得去,正好我微信里刚得了9块钱,师傅,麻烦你我要下车!”
热心大妈迈着急匆匆的脚步下车去了,小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