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娘家人得罪婆家人
晋悼公去世后,晋平公即位,第二年晋平公就借着悼公所建立起来的晋国霸业的余威,在湨梁(今山西济源北)大会诸侯,鲁襄公、宋平公、郑简公等十国君主都到会,而齐国却指派大夫高厚与会。晋平公先是要求各国归还相互侵夺的土地,然后在温地宴请了各国诸侯。
在宴会中,各国大夫按照礼制献上乐舞,并各自吟诵诗篇表示对盟会的赞同。然而,齐国大夫高厚的诗中却表现出了对晋国的不满,晋国的大夫荀偃从中看出了端倪,知道齐国对晋国生了异心,还对人提起了此事。高厚听说了,担心晋国会对自己不利,不敢等到盟会结束便仓皇地逃走了。宴会结束之后,各诸侯国的大夫在一起共同盟誓,对于那些不遵王命之人必将联合起来进行征讨。在此次会盟之后,晋国并没有达到预想的团结起包括齐国在内的各国诸侯的目的,而齐国更是在此后不断侵扰鲁国,使晋国在诸侯间的影响力大为降低。
就在此次会盟的同一年,晋国出兵伐楚以报复楚国伐宋。晋军与楚军双方在湛阪展开大战,楚公子格所率领的楚军战败,被晋军一直追赶至楚国的方城(今河南方城东北)。晋国再一次显示了其非凡的实力。
因为此前齐国大夫在湨梁会盟中对晋国的出言不逊以及随后的齐国伐鲁行为,鲁襄公十八年(公元前555年),晋国、鲁国、宋国、卫国等国军队联合起来开始进攻齐国,齐灵公则组织齐军在平阴(今山东平阴东北)阻击。由于此地无险可守,齐军大败,死伤不少。
晋军元帅范匄对齐灵公使用了疑兵之计,齐灵公听到晋国有大军压境消息,又登城看到了晋人的“声势”之后,十分惊恐,便率齐军趁夜色逃离平阴。晋军乘胜追击,先后攻下了齐国的京兹、邿邑(今山东平阴西),并围住了卢邑(今山东长清西南)。随后,晋军与鲁军转而又进攻临沂,并把临沂团团包围。齐灵公担心齐都临淄失守,准备逃亡邮棠,但最终被太子光和大夫郭荣拦住。此后,晋军又在齐国境内大肆收掠一番之后回国。
第二年的春天,晋国又组织各国诸侯在祝柯(今山东长清东北)结盟,而结盟的誓词就是“大国不要侵略小国”,尤指齐国入侵鲁国之事。在此会上,晋人还惩罚了邾人,把邾国漷水以北的土地划给了鲁国,而原因就是邾人在齐国伐鲁时做了帮凶。在晋军归国途中,路过鲁国的时候,鲁襄公特地宴请了晋国的六卿。鲁襄公二十年(公元前553年),晋国、齐国、鲁国等十三个诸侯国在卫国的澶渊(今河南濮阳西北)举行盟约,至此齐国与晋国才最终修好,双方的斗争也暂时告一段落。
晋平公执政的前期,晋国还是具有相当强的实力,在各诸侯中仍能称雄称霸。然而,晋国在此次对齐国的胜利之后,称霸的形势渐渐发生了变化,晋国国内的斗争使得晋国再无对外大规模征战的野心,而这一点在晋平公的后期就已显现出来。同时,晋平公所做的一些不得人心的事情,更加速了晋国的衰落。
晋平公的母亲是杞国人,因而平公借晋国的霸主之势常常照顾杞国,甚至号召诸侯为杞国修筑城墙。鲁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44年),晋平公让大夫荀盈也就是知悼子召集各国诸侯大夫商议给杞国修筑城墙之事,但是杞国是小国,其他诸侯国谁也不想做这种白白付出人力物力却收不到回报的事。
于是诸侯大夫们纷纷对晋平公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抨击,郑子叔还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拒绝理由:现在周王室衰微,晋国是姬姓诸侯,却反而去维护夏朝后裔的杞国,并质问晋国:“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诸姬是弃,其谁归之?”此后,晋国在各诸侯国中的威信大大降低,而晋平公让鲁国归还杞国的土地,更激发了鲁国对晋的不满。
几年之后,晋平公娶了齐国的女子少姜为姬妾,齐国大夫陈无宇护送少姜到了晋国。少姜到了晋国之后,受到了晋平公的宠爱,但由于陈无宇不是卿,由他来送亲不符合礼制,于是晋平公就对陈无宇进行责难,并把他抓了起来。少姜为陈无宇向晋平公求情,但晋平公并不理会,没有放人。直到叔向劝说道:“君行已颇,何以为盟主?”晋平公才略有收敛,放了陈无宇。少姜去世后,各国诸侯都派来使臣为晋平公的宠姬送葬,晋国大夫都感到这样做太过分了。
在少姜去世的第二年,齐国派晏婴去晋国请求再送一女给晋平公,以补少姜之缺。晏婴来到晋国处理完聘礼之事后,受到晋国大臣叔向的宴请。两人酒宴之间就谈起了两国的国情,晏婴说齐国现在是:“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叔向说晋国现在则是:“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晏婴说出了齐国田氏的崛起,国家也将要归于田氏;叔向则说出了晋平公的腐化堕落以及卿大夫势力的强盛,晋国的公室已趋于没落。后来,晋国的卿大夫荀盈去世,而晋平公只顾饮酒作乐,佯装不知。虽然晋平公想借此机另立亲信,但迫于卿族大夫们的强大势力,只能认命荀盈之子荀跞为卿。
此时的晋国君主已经不能左右国内的大事,而在处理诸侯之间的事务上也开始力不从心。鲁昭公十一年(公元前531年),楚灵王杀了蔡灵侯,并发兵围蔡。晋国邀集各国诸侯大夫相会,共谋救蔡之策,但始终不敢出兵与楚交锋。最后,晋国只派了使臣向楚国请求饶恕蔡国,然而楚灵王并不答应,并攻下了蔡国,杀了隐太子。
同一年,晋平公去世,晋昭公即位。晋国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而其称霸的局面也日趋衰微。
外强中干的无奈霸主
晋国是诸侯国中实力较强的,晋昭公想要重新组成会盟,巩固其霸主的地位。可是这个时候齐国的实力也是蒸蒸日上,昭公寻思齐国人可能不会那么痛快地加入会盟,于是找来刘献公说:“齐国不愿意和我们组成会盟,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刘献公回答说:“结盟的要素之一就是彰显大国的信用,君王如果是一个诚信之人,诸侯国怎么会对人有二心?所以说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用文辞对他们加以管理,再不行用武力进行监督,哪怕齐国不愿意加入会盟,也证明了您为此所作的诸多努力。天子的卿士向天子请求带领军队,‘十辆大车走在最前面领路’早晚都会只听您的调遣。”
晋昭公觉得刘献公的话言之有理,于是派叔向觐见齐景公,说:“大家现在都要求会盟,你们齐国认为不会盟对自己有利,可是我们晋国想要和你们齐国会盟,你看是否答应呢?”晋国的气势咄咄逼人。齐景公则说:“各路诸侯要求会盟是因为彼此三心二意,如果大家团结一致,还有会盟的必要吗?”
叔向表情严肃地说:“国家的衰败是因为没有合乎情理的法制,许多事情是因为没有贡赋而变得不正常;有了贡赋而没有礼节便失去了长幼的次序。有了礼仪而没有威严那么长幼次序也不会得到应有的尊敬。有了尊严却不能显现出来,虽然对神明有所恭敬,但是神明也不会得知的。神明不知,恭敬自然就会消失,那么任何的事物都不会取得我们心中所想的结果,国家也就一天天衰败。”
“所以组成会盟的目的就是让各诸侯国明白自己的职责,遵守彼此的信义。如今,晋国按照传统的礼仪主持结盟,明确了彼此的权利和义务,展现了威严和信义。现在会盟仪式所用的祭祀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考虑一下,是否加入到会盟中来。”齐景公听了心中掠过一丝恐慌,赶紧回答叔向说:“加不加入会盟是大国说了算,作为小国,岂敢不听?我们一定会按照晋国的要求加入到会盟当中,时间你们定就好了。”
回晋国复命的叔向对晋昭公说:“现在诸侯国中有一些国家开始三心二意,想要谋叛,我们晋国应该借着会盟的机会向他们展示一下军事实力,打压他们的谋叛之心。”于是晋昭公带领各路诸侯国国君检阅部队,各国君主为晋国的军事实力大为叹服。
结盟仪式开始的时候,子产对以进贡的物品贵贱来排定等级轻重次序产生了争论:“当年周天子按照分封诸侯的等级不同,制定了不同的贡赋等级。等级越高的人,缴纳的贡赋就应该越高,而那些围绕在天子周围的小国应该缴纳的贡赋少一些,当然如果这些小国有实力缴纳更多更贵重的贡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地位越尊贵,比如公侯,就应该出得更多一些;地位低下的,比如伯子男,就应该出得少一些。我们郑伯不是公侯,为什么要出如此多的贡赋?这实在是有失公平,像郑国这样的小国根本负担不起。再说,如果要交贡赋也要有一定时间,一下子让我们拿出这么多,实在是强人所难,最少要有一个月的期限。”
“郑国之所以加入到会盟中来,是来寻求大国的保护,如果常年征收如此高额的贡赋,会压垮这些小国,那结盟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子产和晋国展开了关于贡赋的谈判,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才结束。为了减少贡赋,子产一点一点地和晋国人交涉,结果双方达成了协议。
结盟之后,晋国在面子上占了威风,郑国则在子产的谈判下得到了实惠。不过子太叔对子产贸然和晋国谈判有些担心,他怕郑国与晋国的讨价还价会引起晋国的不满,到头来派兵攻打郑国,这样的损失可不是省下的贡赋钱能够弥补的。
子产作为一个老辣的政治家在谈判之前自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他想现在的晋国只是一只瘦死的骆驼,君主已经被六卿架空,几个大夫把持着朝政,他们争权夺利,都想着成为朝廷的主宰。目前这个阶段,晋国人哪还有心思顾及一个小小的郑国?所以他才敢大胆地和晋国谈判。
但是诸侯国中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有子产这样的外交高手。鲁国也是一个贫弱小国,没有那么多钱交贡赋,更关键的是缺少一个讨价还价的说客,所以鲁国站到了晋国的对立面。这时候,邾国、莒国的国君向晋昭公告状,说鲁国经常派兵骚扰他们的边境,他们备受鲁国的欺负,已经快要灭亡了,并以此为借口不向晋国缴纳贡赋。晋昭公没有进行深入调查就相信了二位君主的话,并且非常同情他们的处境,将责任全部推给了鲁国。
邾国、莒国国君退下之后,晋昭公大为光火,表示不想再见到鲁国的国君,便派叔向到鲁国去,威胁鲁昭公道:“我们晋国有四千辆战车,我们也可以支持你们国内反对君主的人起来造反,同样可以联合仇恨你们的邾国、莒国对鲁国发起攻击,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鲁昭公一听,马上向晋国表示了臣服,听从晋昭公的任何调遣。
经过几天的思考,鲁昭公深感自己冤枉,其实鲁国根本就没有侵犯邾国、莒国两国的边境,晋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为这两个弹丸小国打抱不平,而把鲁国推到了不仁不义的境地,并且抓了鲁国的大臣季孙意如,实在难以让人接受。为了修缮与晋国的关系,鲁昭公亲自去拜见晋昭公,可是到了黄河沿岸的时候,被晋国的守卫所阻。
无奈之下,鲁昭公只好派人前去觐见。使者见到晋昭公,说晋国与鲁国一向是友好往来,晋国不应该听信几个蕞尔小邦而与鲁国这个兄弟国家闹翻。鲁国又不是没有缴纳贡赋,晋国怎么能听信小人谗言呢?鲁国也是有些影响的诸侯国,如果因此倒向齐国或者楚国,这对晋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晋昭公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先前的决定太过武断。可是晋国已经当着其他国家的面将鲁国放在了对立的位置,如果只是暗中和鲁国修好,对鲁国来说面子上不公平。鲁国要求将季孙意如释放,并且在盟会上为季孙意如“正名”,可是这样做岂不是让晋国很难堪?晋昭公为这个外交难题头疼不已。晋国臣子叔向这时候让弟弟叔鱼私下了结这件事情。
叔鱼曾经到鲁国避过难,与鲁国君臣关系都非常好。叔鱼向季孙意如说,如果让你走你不走,那么你可能就回不到鲁国,而是安置到其他地方,具体是哪里谁也不知道,也许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许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所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赶紧走吧。
听叔鱼这么一说,季孙意如也非常担忧,便赶紧自己走了。鲁国也只能忍气吞声忍受着晋国的侮辱。
瘦死的骆驼也能尊王攘夷
自上古以来,戎狄等少数民族就一直生活在中原的周边地区,与华夏族互有战和,尤其北方的狄族是困扰北方各诸侯国多年的对手。狄族主要活动在今天陕西、山西、河北一带,在春秋初期,势力非常强大,经常侵袭中原地区的郑、燕、齐等国,邢国与卫国的国都甚至被戎狄攻破。狄人主要分为白狄、赤狄与长狄三支,都散居在中原各国周边。白狄主要活动在今陕北及山西介休一带,是晋国的主要敌人之一。
《左传》中,对白狄伐晋进行了多次记载:鲁僖公八年(公元前652年),“狄伐晋,晋里克帅师败狄于采桑(今山西乡宁西)”、“夏,狄伐晋,报采桑之役也”;鲁僖公十六年(公元前644年),“秋,戎侵晋,取孤厨(今山西临汾西北),涉汾,及昆都(今山西临汾境内),因晋败也”;鲁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狄伐晋,及箕(今山西省隰县)”,同年八月,晋军“败狄于箕,郤缺获白狄子”。
由此可见,白狄力量曾一度相当强大,屡次进攻晋国,但随着鲁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白狄君长被晋国所抓,白狄的一支便就此衰落。此后,陕西的这支白狄受到秦晋两个大国的夹击,因此时而服从于秦,时而服从于晋。鲁宣公八年(公元前601年),狄人联合晋国一起进攻秦国,而到鲁成公九年(公元前582年),狄人又转而与秦国一起攻伐晋国了。
在鲁宣公三年(公元前606年)至鲁成公三年(公元前588年),晋国还与活动在今天山西长治地区的赤狄发生冲突。此一时期,赤狄的势力也相当强大。鲁宣公六年(公元前603年),赤狄侵晋,围困了经过的怀与邢丘。随后,晋国又对赤狄采取了骄纵和孤立的策略,使其气焰有所收敛。鲁成公三年(公元前588年),晋国终于将赤狄一部消灭,随后又陆续消灭赤狄各部,最终解除了赤狄的侵扰。
到了春秋的晚期,晋国公室的力量逐渐衰弱,卿大夫的专权进一步发展,致使晋国的内部争斗频繁,已无暇顾及在诸侯间称雄争霸。于是,晋国就把力量主要放在了白狄身上。鲁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546年),向戎弭兵之后,中原战火稍有平息。晋国内的六卿为了向晋东北拓地自肥,便向东迁的的白狄三部发动了战争。所谓的白狄三部实际上是东迁白狄在此一带建立的三个国家,分别是鲜虞、肥、鼓。
鲁昭公元年(公元前541年),晋国大将荀吴在太原一带打败了无终部落及群狄。鲁昭公十二年(公元前530年),中山穆子假借去会齐师,向鲜虞借路,趁机攻占了昔阳(今河北晋县西),灭掉了肥国,俘虏了肥君緜皋,并将緜皋及其臣子带回了晋国。随后,晋军又顺道进攻鲜虞,但鲜虞人固守,晋军无功而返。第二年,晋在平丘大会诸侯后,荀吴率军回晋国路过著雍时,袭击了鲜虞,追击鲜虞人至中人(今河北省保定附近),晋军全胜而归。
此后又两年,荀吴又领兵攻伐归属于鲜虞的鼓国。晋军分兵三路,将鼓军团团包围,最后鼓人粮尽而被迫投降。鲁昭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20年),鼓人发生叛乱,并再次归依于鲜虞,荀吴再次带兵征讨,以伪装籴粮人的办法偷偷潜入昔阳,对鼓人发动了突然袭击并最终将鼓人消灭。
东迁的白狄三部此时已被消灭两部,而剩下的鲜虞一部还有相当强的实力。鲁定公三年(公元前507年),鲜虞趁晋国挥师南下之机,向晋国发动了进攻,在平中击败了晋军,并俘获了晋国大夫观虎,可见鲜虞力量之强盛。次年,晋国为向鲜虞报复,让范鞅率军与卫军一起征讨鲜虞。同年,鲜虞建立了中山国。然而,晋国的这次征讨并没有什么结果,而十年后晋国的内乱中,中山国还与齐、鲁、卫三国联合出兵救援晋国的范氏和中行氏。在战国时期,中山国仍然存在,成为七雄以外的北方强国。
在晋国对白狄的征伐当中,基本都处于优势地位。但是晋国与白狄之间除了战争以外,还有不少和解政策。最为典型的就是和亲政策,双方互通婚姻。晋献公的宠妾骊姬就来自戎族,晋文公的母亲大戎子、公子夷吾的母亲小戎子也都是戎族。除了戎狄女子嫁入晋国,晋国的宗室女子也有一些嫁给戎狄首领,例如晋景公之姊就嫁给了狄族的潞子婴为妻。此外,戎狄部落也是那些在政治斗争中落败的晋国大臣们的避难所,晋文公就曾经在骊姬倾晋时于狄国住了十二年,后来狐射姑在与赵氏争权落败以后也将全族迁到了狄国。
鲁襄公四年(公元前569年),陈国归服晋国,戎族也来向晋国求和,但晋悼公并不想与戎族讲和。然而,魏绛劝晋悼公说,不要因为对付戎族而失去称霸诸侯的机会,而与戎族修好会有五大好处。晋悼公听了魏绛的话之后,认为很有道理,遂派人与戎人讲和。
可以说,正是晋国与戎人和好,才使得晋国可以全心地与楚国争霸。
盟会虎头蛇尾,霸业也是虎头蛇尾
虽然自从晋悼公复霸之后,晋国国力日渐衰落,但仍然是诸侯公认的霸主,除了齐国对晋国的霸主之位虎视眈眈,一些小国遇到了麻烦仍然来向晋国求助。楚国是南方的大国,蔡国距离楚国很近,一向在中原霸主和楚国之间摇摆不定,所以时常要到楚国去朝见楚王献上礼物,与楚国搞好关系,求得国家的安全。
一次,蔡昭侯得到了两枚质地清润、雕工细腻的精美玉佩和两件珍奇的皮裘大衣,正好到了朝见楚王的时间,他便自己穿上皮衣佩上玉佩,将另外的玉佩和皮衣作为献给楚王的礼物带到了楚国。到了楚国之后,楚昭王见到蔡昭侯献上的玉佩和皮衣非常精致稀有,于是很是高兴地试穿了皮衣和玉佩,并设宴款待蔡昭侯。
蔡昭侯与楚昭王二人都穿着华美的皮衣和珍贵的玉佩参加宴会,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可是陪同楚昭王参加宴会的楚国令尹子常看到如此珍稀的玉佩和皮衣十分羡慕,也想拥有。他仔细想想,觉得楚昭王的玉佩与皮衣自己还不敢贸然去要,但是蔡国国小力微,自己身为楚国的令尹,掌握着大权,蔡昭侯一定不敢得罪,于是便要求蔡昭侯将其玉佩与皮衣送给自己。
谁知正是由于蔡国国小力微,蔡昭侯很难得到什么珍宝,将玉佩与皮衣视若心头肉一般,这次将玉佩与皮衣送给楚昭王一半已经是为了国家的安全忍痛割爱,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自己的玉佩与皮衣送给子常。子常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一个贪婪蛮横之人,他见蔡昭侯如此不给面子,竟然下令将蔡昭侯扣留在楚国三年之久。
无独有偶,蔡昭侯被扣留后不久,唐国的唐成公到楚国去朝见楚昭王,子常又看中了唐成公的两匹宝马,唐成公不肯给,子常便将唐成公也扣留了起来。唐国失了国君,诸位大臣都十分着急,便聚在一起商议出了一个办法,他们以唐成公身边的随从轮值为名派人到楚国去,在接风宴上将唐成公身边的人都灌醉了,偷了两匹宝马拿去献给了子常。
子常得到了宝马,很是志得意满,便放唐成公回国了,然后又对与蔡昭侯一起被困在楚国的蔡国大臣们说:“蔡国国君之所以长期羁留在楚国,都是因为你们不献上礼物,如果到了明天你们再不奉上丰厚的礼物,我就下令处死你们!”蔡国大臣们都十分惊惧,便倾尽所有凑了厚礼送给子常,蔡昭侯这才得以回国,当他渡过汉水时,想起在楚国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心中愤愤难平,拿起了自己那枚珍贵的玉佩毫不吝惜地投入滔滔汉水之中,并发誓说:“有大河为证,我今生再不南渡汉水朝楚!”
蔡侯回国以后,决定报复楚国,但是他深知蔡国弱小,不可能与强大的楚国对抗,便不惜将自己的儿子公子元和大夫的儿子送到晋国去做质子,换取晋国发兵进攻楚国,为自己报仇雪恨。当时晋国在位的是晋定公,他见楚国一方面因为与新兴的吴国的战争中元气大伤,另一方面又因为令尹子常的愚昧无知、贪婪蛮横而得罪了很多依附楚国的诸侯国,他们纷纷都投靠了晋国要求攻打楚国,此时正是攻击楚国的大好时机。于是晋定公便决定在召陵大会诸侯,联合起来进攻楚国。
召陵之会的声势十分浩大,与会的有齐、鲁、宋、蔡、卫、陈、郑、许、曹、莒、邾、顿、胡、滕、薛、杞、小邾等十七个大小诸侯国的国君,他们有的是曾经遭受楚国的欺凌希望借机报仇雪恨,有的是打算趁火打劫得些好处,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眼看着一场大战爆发在即,此时却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之事。
蔡昭侯到晋国求助,晋国的大夫荀寅便向蔡昭侯索贿,蔡昭侯见晋定公已经大会诸侯,马上就要发兵,自然不肯多花冤枉钱,便拒绝了荀寅。荀寅心中很是不满,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让蔡昭侯的希望落空,于是荀寅找到了手握大权的晋国大夫范献子说:“我们晋国如今政局危急、自顾不暇,而各诸侯国也都有二心,这种情况下去攻击敌人,实在是太困难了,况且自从我们加强防御,楚国来袭扰边境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双方难得和平相处,攻打楚国于晋国无益,您不如还是拒绝蔡昭侯的要求吧。”
范献子听了觉得有理,便同意了,将攻打楚国的事情丢到一旁不再提起。来召陵参加会盟的各国诸侯本来跃跃欲试地准备着大举出征,谁知晋国竟然出尔反尔,劳师动众地将大家请来,又冠冕堂皇地宣布了楚国的罪状,一副不灭楚国誓不还的样子,却转眼之间就置诸脑后,一场大会弄得虎头蛇尾,让各国伐楚的计划落空,再加上晋国之前向郑国借用羽毛,将借来的羽毛装饰到自己的旗帜上炫耀给各国诸侯看,这种暴发户的行为也很让各国诸侯看不起。
召陵之会结束之后,各国看透晋国已经是外强中干,表面上看虽有霸主之位,也像以前一样拥有大会诸侯的能力,国内却已经乱成一团,臣下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国家大计。于是各诸侯国纷纷背叛晋国,《左传》将这件事记载为:“晋于是乎失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