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挺经
慎独处身,心境泰然
【原文】
细思古人工夫,其效之尤著者,约有四端:曰慎独则心泰,曰主敬则身强,曰求仁则人悦,曰思诚则神钦。
【译文】
仔细回想古代人在修身方面所作的努力,其中效果特别明显的情况,大概有以下四种:第一,谨慎独处,就会使得心胸泰然自若;第二,庄严恭敬,就会使人身体强壮;第三,追求仁义,就会使得别人心悦诚服;第四,思想诚实,待人真诚,就会使神灵都为之钦佩。
【解读】
“慎独”之“慎”主要是指,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要小心管理自己的心,意即自省,是一种通过自我意识来自我检查的行为。经常自省的人,能及时发现自身存在的不足和缺点,如能及时改正,会最大限度地减少错误发生的概率。这也从间接说明了自省是慎独的形式,而知错能改是慎独的目的。
人在自省的时候仅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心生悔意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做到知错能改,时刻告诫自己以后不应再犯类似的错误,只有做到这样,才是真正了解了慎独的真谛并发挥了慎独的最大作用。
对于自省、慎独,荀子有言“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译文意思是君子广泛学习,并且应该经常用所学到的知识来检查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样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就可以很明智,行为也没有过失。这句话挂在嘴边说说很简单,但是要真正做到确是非常不易的。曾国藩的博学众所周知,他是一位集众家之所长于一身的智者,这样一位智者,他的一生都在遵循着荀子的这句话,在骄傲自满时及时反省,自我省察,然后改正并时刻鞭策自己做到更好。
曾国藩自省的习惯,单从他的字与号就可以看出来。在他就学于湘乡涟滨书院时,自号“涤生”,意思就是“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试图通过自省来清除心中的污垢,实现人生的更新。而后曾国藩师承理学名家唐鉴、倭仁,几乎每天都遵循着先生教导的“克己省复”。他曾将自己的日记命名为《过隙影》,当作是自己人生的错题簿。不但如此,自从他开始写日记以来,更是不曾间断,一直到他过世。
做到自我反省并不难,难的是每天都能做到自我反省,并且在自省中获得收益,让自己的人生减少遗憾并实现最大的价值。能做到一生中都在自我反省的人,本已世间少有,又能对自己作出客观、深刻的剖析,这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随着社会节奏的加快,人们生活和工作的脚步不断加急,忙碌、疲惫变为常态,致使很多人忽于自省,觉得与其劳神劳力想些烦心事,不如蒙头大睡、游玩放松。其实从实质上来说,一刻的不想只是暂时的逃避,早晚都得有面对的一天,反而是及时自省,静心慎独,清理思想上的垃圾,才能使人们在面对时不至于太难堪、太慌乱。
在当代社会,慎独或者自省作为一种心灵修炼,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它是一种对工作、对生活认真负责的态度。要学会做一个有责任感的人,要有担当,要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要有勇气去承担。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如果能通过一个错误进行自我反省,从中汲取经验教训,这样可以把坏事变好事,把可能潜伏的错误累积成进步的阶梯。
春秋时期,孔子的学生曾参勤奋好学,深得孔子的喜爱,同学问他为什么进步那么快。曾参说:“我每天都要多次问自己:替别人办事是否尽力?与朋友交往有没有不诚实的地方?先生教的学生是否学好?如果发现做得不妥就立即改正。”
曾参进步飞快并不是在于他有多聪明,也不是他用了多么神奇、多么神秘的绝招,他只是在一个人时候尝试着和自己对话,谨慎地回顾自己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办过的事情,如此慎独、反省、发现问题、改正问题,才逐步在精进的路上不断向前。
这四个步骤看起来一点都不难,但是能做到并坚持的人并不多。也正因如此,能坚持下来的,会在这个过程中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改正自己的过错,弥补自己的缺陷,从而获得成功或者得到更好的发展。
实际上,做到自省很简单,贵在坚持的彻底。所谓慎独自省,就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像对镜自照一样,反过身来察看自己的言行举止,找出自己的不足,看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常常自省是通往成熟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自省,直视自己所犯的错误和遇到的挫折失败,这样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慢慢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君子独积诚为慎,小人独积妄生肆
【原文】
君子懔其为独而生一念之诚,积诚为慎,而自慊之功密。小人以其为独而生一念之妄,积妄生肆,而欺人之事成。
【译文】
君子戒惧的是,当独自一人时,就会产生诚实的念头,这种诚实的念头积累多了,就会变得小心谨慎,继而自谦自律的品性行为更加缜密。
当小人独自一人时,就会产生狂妄的念头,这种狂妄的念头积累多了,就会产生放肆的行为,继而欺负别人的坏事这种行为也就形成了。
【解读】
在中国,千百年来,儒家思想始终推崇诚信。“诚”被认为是人的道德修养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它是一个人的美好内在,相比于一个人外在华丽的衣饰,内心的“诚”是一件永不过时的衣饰。与人交往,以“诚”为基础说话办事,是对他人的尊重,一个人的时候以“诚”为原则,反观自我言行,是对自己的诚实和负责。对自己诚实,还要不断累积自己诚实的念头,这样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守诚之人。曾国藩是一个主张“诚”的人,但他遵循的“诚”和一般的“诚”相比略有不同,带有几分为臣的忠诚、血性的义气,以及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咸丰初年,皇上下诏求言,大有一番有所作为的样子。臣子们于是直陈时弊,各抒己见,一时纷纷纭纭,奏章不下数百件。但大多被以“毋庸议”的上谕而束之高阁,“归于簿书尘积堆中”。血气方刚的曾国藩面对这种情况,颇为愤懑地说:“书生之血诚,徒以供胥吏唾弃之具!”他口中的“书生之血诚”与“臣下之忠心”完全是同义词。咸丰三年正月,他发出自己办团练后第三封给湖南“公正绅耆”的公开信说:“自度才能浅薄,不足谋事,惟有‘不要钱,不怕死’六字时时自矢,以质鬼神,以对父君。”
“不要钱,不怕死”,是曾国藩对国家、朝廷的赤诚之心。后来,他失败于靖港,在向朝廷的请罪的奏折中信誓旦旦地说,虽然挫折,“仍当竭尽血诚,一力经理”,绝不含糊。他于咸丰十年感慨万分地说:“天下滔滔,祸乱未已;吏治人心,毫无更改;军政战事,日崇虚伪。非得二三君子,倡之以朴诚,导之以廉耻,则江河日下,不知所届。”又说:“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他简直把“朴诚”当作医治清王朝的政治病的一副良药。
曾国藩不仅要求自己“须有一诚字,以之立本立志”,也处处以“血诚”要求自己的下属。例如,他说:“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人,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功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又说:“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这里,“忠义血性”与“血诚”也是同义词。
总之,“诚”是曾国藩修身、求才、治军、治政的一条重要原则,是他借以团结一批封建文人的精神力量,也是他实现“复礼”、“礼治”的重要保证和理想途径。这正是魏徵所说“君子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的意思。在政治上如此,在军事方面,曾国藩也努力实践“诚”。
金陵之战时,曾国荃呕心沥血,不过是为了占有攻破天京的头功,对于曾国荃的这点心思胡林翼知道,李鸿章知道,左宗棠知道,他们只能按兵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颗又大又甜的桃子掉在曾氏兄弟手中。当李泰国将要把轮船开进长江里时,可急坏了曾国荃。于是曾国荃上疏皇上:“轮船不必进入江河,只宜在海上巡逻,防御海盗。”
曾国藩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给弟弟写了一封信:“你是怕李泰国到了金陵搅乱局面,抢夺功劳,为什么不以实情剀切相告?十年苦战,却让外国人以数只轮船夺去了胜利果实,使我忠义将士心灰意冷,使我中华臣民气节受侮,这样的话都可如实上奏。心中本来想说这一件事情,上疏时却在另一件事情上危言耸听,这是道光末年督抚的陋习,欺蒙宣宗可以,文宗就难欺蒙了,现在更不能欺蒙了。”
“七条轮船入江一事,我已上奏过三次询问过两次,就是不准李泰国帮助攻克金陵、苏州。李鸿章也曾两次上书恭亲王,想必恭亲王定会心怀内疚。只是太平军还没有消灭,不想再树一个大敌,所以隐忍下来出此一计。君相都把我们兄弟视为心腹,而弟弟你上疏却言不由衷。恐怕朝廷会怀疑我们兄弟意见不合,甚至会怀疑你善用权术。”
信中,曾国藩对弟弟的批评之意不掩而发,其千言万语背后不过一个主旨: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言不由衷都是不合乎为臣原则的行为。曾国藩虽然理直气壮地指责弟弟,但他本人也并不是时时处处都以“诚”为原则。在他看来,偶尔的不诚并不代表全部,也不能否定一个人的处事原则,就像对敌人、对恶人,就没有诚的必要。
生活中也有很多善意的谎言,是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造成伤害的,这样的不“诚”我们可以接受,但是毕竟这样的善意谎言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我们还是应该做到诚实,真诚待人,真诚做事。
曾国藩的一生对人诚恳,做事诚实,他的生活少些遮掩,胸怀中多些坦荡。在现代,“诚”是情商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在日常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诚还是不可避免的。无论何时何地,对待怎样的人或事,尽量做到诚实,会让我们的人生减少许多遗憾,多很多色彩。诚为人立之本,没有诚,一个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坚守“诚”这一字,是对别人、对自己最大的尊敬。
遏欲不忽隐微,循理不间须臾
【原文】
慎独者,遏欲不忽隐微,循理不间须臾,内省不疚,故心泰。
【译文】
谨慎独处的人,就是要遏制自己的欲望,就连最隐蔽最微小的部分也不会疏忽,为人处世遵循自然之理,一刻都不会间断,每当自我反省时都会问心无愧,所以,心胸泰然自若。
【解读】
在只有自己的时候,人会暴露出最真实的本性,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这种情境下,我们可以不用去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不用为了说一句话就思前想后,心思千回百转,所以人们可以在独自一人时放开一切束缚,无拘无束地做自己。这样独立而没有束缚的空间是每个人在心底的渴望。
有这样的空间,做回最真实的自己固然好,但是物极必反,在好的同时弊端也在悄然出现,如果不注意不克制,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没有众人眼光的注视下,偶尔地为自己松绑可以减轻压力,但是因为没有公众眼光的约束而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有可能会演变出一些不合理的行为,这样反而会让人远离安然。
一个擅长与自己独处的人,反而在一个人的时候严格要求自己。这种带着镣铐舞蹈的人,之所以要给自己一个框架规范,目的是为了让自己不因放松而放纵。这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自制力和自知力,以求做到“在独处无人注意时,也要谨慎不苟”。
曾国藩在逝世前,总结自己一生的处世经验,写了著名的“日课四条”,即慎独、主敬、求仁、习劳。他把“慎独”列为四条处世经验之首,足见他对“慎独”的重视。一个人的时候能够慎独,管好自己,那么在人多的时候,对自己会有更大的把控力,从而对人际往来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曾国藩真正开始慎独的修养历程是在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一,他在日记中这样记载了这一天的经历:“拜倭艮峰前辈,先生言‘研几’工夫最要紧。颜子之有不善,未尝不知,是知几也……”所谓“知几”、“研几”,都是对自我的省察。《易经》中说:“几者,动之微也,”内心深处每一个念头的活动,每一个念头都自己察知,如此才能在“独”时“慎”。
曾国藩在倭艮峰先生的督促下,每天都学着倭艮峰先生的样子静坐,读《易经》,写日记检查自己的心理、行为。他每日静坐半时,以求提高自己的心性修养。静坐的过程中,两耳屏蔽嘈杂的声音,两眼默闭不看沧桑变幻,身体和心灵在沉寂和思维中安静,从而获得心境的升华和清明的认识。他的静坐已不再仅仅是养性的方式,而是一种对人生进行沉淀和积累的行为。
心静对一个人的作用非常重要。一个人如果心浮气躁,没法静下来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客观地看待事情,也就不可能觉察出自身的错误;但是只要稍稍入静,稍作停留,仔细反思,自然会恍然有所悟,认识到自己错在何处。沉静中获得自知,而人一旦有了自知之明,有了这一觉悟,就能慢慢加深自己心静的功夫。当这番功夫到一定的火候“遏欲”、“循理”就不会是刻意,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行为。有了这样一门慢慢加深的静功,就算不静坐,也能时时警惕自己的想法,把每一个不像话的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
梁启超先生说,曾国藩其实并不算天资聪颖,他的成功就在于能够反省自己的不足,日渐改进。曾国藩没有过人的天资,却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因为他能真正做到一个人的时候恪守“慎独”二字,能够做到“遏欲不忽隐微,循理不间须臾”,如此内省不疚,心无所避,自然胸怀泰然。
剖析公私,精研得失
【原文】
心之际乎事者,已能剖析乎公私,心之丽乎理者,又足精研其得失。
【译文】
在心遇到问题的时候,已经能够解剖分析其中公私间的区别,在心联系道理的时候,又能够足够精辟地研究其中的得失。
【解读】
人在遇到问题时,难免会在心中思量,权衡利弊。在没有他人督促和指导的情况下,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问题做出不一样的决定。而从其所做的决定,可以看出他是君子还是小人。君子即使是在独处之时,也能做到严于律己,恪守道德;而小人在独处时,心中的妄念会不受约束,可能会因为利欲熏心做一些贪图私利的事。
孔子说过:“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对自己严格要求,自立自强,凭自己的能力来获得成功;而小人却满心想着怎样通过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怎样从别人身上得到好处。曾国藩饱读诗书,对于修身立德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君子慎独论》中指出,君子与小人的差异,可以从他们是否做到慎独来判断,所谓君子“心之际乎事者,已能剖析乎公私,心之丽乎理者,又足精研其得失”,即使没有他人的眼光逼视,君子依然时刻秉持原则处理问题,从纷杂的事务中抽丝剥茧,将私事与公事分开对待,充分地研究得失,从而对于自己所做之事是善是恶成竹在胸。
战国时,鲁穆公的丞相公孙仪有吃鱼、爱鱼的嗜好,于是全国的人都争相买鱼来献给他,公孙仪却不接受。他的弟子问其中缘由,公孙仪回答说:“正是因为爱吃鱼,所以我才不接受别有用心之人送的鱼。如果我收了,将来一定会迁就他们的表现;而这种迁就的行为可能会影响我对事物的合理判断,导致对法律、道理的歪曲和破坏,结果就会有被罢免相位的危险。到时且不说不会有人再送我鱼,我自己可能也不会有能力买鱼了。相反,如果我现在不收别人给的鱼,一切的假设都不会实现,也就不会被罢免宰相,这样我也就能长期给自己买鱼吃了。”
公孙仪在处理问题时公私分明,处理问题时能在一个较高、长远的角度看问题,作出明智的决定,这便是一种慎独的表现。人在处理一些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之时,总是会有偏向自己的心理,这无可厚非。然而一旦做错了决定,作出了有违自己良心,有违社会道德之事,则需要以更大的代价来偿还。
春秋末年,楚平王为达到联秦制晋的目的,想让太子建和秦女孟嬴结婚。为实现这一企图,他派费无忌到秦国迎接秦女孟嬴。孟嬴年轻貌美,费无忌一见倾心,于是动歪念,转而劝楚平王迎娶孟赢。
楚平王好色,费无忌的提议正好遂了他的心思,将孟嬴纳为自己的妃子,费无忌转而侍奉平王。由于担心太子建登位后对自己不利,费无忌便不断离间平王和太子建,迫害太子建与伍奢全家,伍奢之子伍子胥侥幸逃到吴国,给楚国大乱埋下了伏笔。
公孙仪和费无忌两相对比,一个公私分明,能从未来的角度看现在的诱惑,所以能耐住诱惑作出明智的决定;一个公私不分,经不起诱惑,徇私情的同时为自己的未来埋下了祸根。
当面对公事与私事的冲突、个人得与失的抉择之时,权衡利弊,公私分明,目光长远,这是曾国藩所推崇的一种慎独表现。自古君子受人尊敬而小人遭人唾弃。一个人可以没有君子的学识,但可以通过修身养性、慎独自处而使自己不沦为小人之列。“剖析公私,精研得失”寥寥数字,包含的却是古人修身养性的大智慧。
善之当为,不善之宜去
【原文】
则夫善之当为,不善之宜去,早画然其灼见矣。
【译文】
那么,对于良善的事情应当去做,不良善的事情应该远离,这个道理,早就了然于胸,并有自己的真知灼见了。
【解读】
慎独包含很多方面,严于律己,不苟私利是慎独,面对复杂的选择,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并能做自认为对的、远离自认为不对的,也是慎独的表现。
曾国藩所强调的“善之当为,不善之宜去”针对的就是第二种层面说的。所谓的“善”是慎独中最基本的要求。没有对善的认识和主动向善的心,那么一切慎独都毫无意义。
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慈善的面孔并不难,难的是在独处的时候也怀有一颗善心。善根植于灵魂深处,有其自身的生命力,而非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就有了。善是由内而外的一种焕发,其根系越是发达,其枝叶也就越繁茂,即使一个人长得丑陋,其内心友善,也会让人在跟他的接触中感受到他内心散发的温暖。如果仅仅把善当作一件出门见人时要穿的衣服,那么衣服总有破旧的一天,到时候真面目公之于众,再华丽的善之伪装也不过分文不值。
曾国藩说:“善之当为,不善之宜去。”意思是说一件事是善的就去做,不是善的就远离。做一件事时,在内心形成了对善恶评判,然后就是行动了。然而真正的善是发自内心的,是顺遂心意的,如果只是拿来炫耀,那么这种“善”付诸行动,反而会适得其反。
春秋时期,晋国有一个炙手可热的大臣赵简子。这个人有个喜好,每逢过年,都要让城中百姓为自己捉很多斑鸠,然后由他统一放生。
有一个门客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赵简子回答说:“为了表现我对生灵的爱护,彰显我的仁慈之心。”
门客听会说:“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大人没有想到,老百姓在追捕斑鸠的时候,可能会无意中弄伤、弄死很多斑鸠。固然,有大批的斑鸠被您放生了,但是在您不知情的背后,已经有更多的斑鸠为您的仁慈之心葬送了生命。如果您真的想要展现慈悲,不如从今以后禁止捕捉斑鸠。”
赵简子听了门客的一席话,背着双手在府门里踱来踱去,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对。”
有行善固然是好的,但是在行善之前,先要判定这件事是否真的能起到善的效果,所要付出的行动本质是否真的是善。行善不只是需要一个善的初衷或是善的外表,最主要的是它所带来的后果是否是善的。善也有真善和伪善,如果只是追求一种形式,而不去考虑其真正的意义,那么这种善就是伪善,它可以掩人耳目,但无法长久,真正的善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其实,行善就如曾国藩说的,善的就去做,不善的就不去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难的是有些人把善当作一种手段,把善想复杂了,把很多利益得失掺进善中,那么这种善也就并非是善了。而慎独对善的追求,最本质的就是去除私利,这样的话,无论是在众人面前还是独处,善都会永存于心,而善根治于心时,其他方面的慎独也就容易得多了。
心忠贞不贰,言笃实不欺
【原文】
思诚者,心则忠贞不贰,言则笃实不欺,至诚相感,故神钦。
【译文】
思想诚实,待人真诚的人,内心就会忠实、坚贞,没有二心,言行则真实没有欺瞒,特别的真诚感动天地万物,所以神灵为之钦佩。
【解读】
诚信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众所周知,它决定了一个人的道德高度,以及我们在他人眼中基本的形象。以诚待人,能得到他人的信任和尊敬;满口谎话,口是心非,不但令人厌恶,对于自身也是一种折磨,毕竟谎话藏在心里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心中藏着秘密的人,总是捕风捉影,生怕别人识破自己的真面目,为了一句谎话,而不得不编出更多的谎言来弥补,如此恶性循环最终就成了弥天大谎。一旦谎言被拆穿,不但是对他人情感上或是物质上的伤害,同时也会给自己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为此,曾国藩强调内心的忠诚和言行的笃实不欺,希求通过这样的要求做到正直无私。他有一个“尚诚尚拙”的人生哲学,认为“天下之至诚,能胜天下之至伪;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诚信乃立人之本,古之成大事者,莫不是诚信之人,诡诈狡黠之人即使获得成功,也被冠以“枭雄”的名号。
所谓“得人心者的天下”,而得人心说的就是博得天下人的信任。一个贤明的君主,如果没有诚信,会失去治国的根基。古往今来,关于诚信的事例不胜枚举。宋濂连夜抄书,曾参诚信教子,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向世人昭示了一个深刻的哲理,那就是:只有诚信的人才能获得别人的信任和尊重,才能有所作为。
秦朝末年,楚地的季布性情耿直,为人侠义,凡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履行诺言。楚汉相争时,季布作为项羽的手下,曾多次建言献策,让刘邦的军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刘邦当皇帝,想起这事,便下令通缉季布以消心头之恨。
曾经受过季布帮助的人,得知季布的遭遇后,纷纷出手帮忙,不久,乔装后的季布来到山东,在一家姓朱的人家当了佣工。
朱家明知他是季布,仍不顾杀头危险收留了他。后来,朱家又到洛阳托刘邦的老朋友汝阴侯夏侯婴为季布说情。最后刘邦听从了夏侯婴的劝说,撤销了对季布的通缉令,还封季布为郎中。
季布为人耿直,恪守诚信,所以能博得他们人的敬重,因此别人能在他遭遇危难时施以援手,使他不但保住了性命,还重新步入了仕途。如果季布乃华而不实之人,也许早就命丧黄泉了。
孔子在《论语》中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这个人就不可能做成什么事情,更不可能在社会上立身。
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诚是打开人们心灵的钥匙。在人际交往中,真诚待人,与人建立和保持友好的关系,赢得他人的信任,办起事来就可以左右逢源,自然也就奠定了成功的基础。曾国藩的诚信之道,不是获取成功的一种手段,它是一个人道德修养的表现,是一种做人的原则。诚信做人、以诚相待不是一时之需,而需时刻坚守,能坚守诚信的人,自身修养自然就会提高,也才有了做一个品德高尚之人的先决条件。
笃恭修己而生睿智
【原文】
笃恭修己而生睿智,程子之说也。
【译文】
诚恳谦恭,注重自我修养才能萌生出聪明睿智,这即是程颢和程颐所说的内圣之道。
【解读】
“笃”是坚定,是求实,“恭”是郑重,是脚踏实地的求取,以坚定而郑重的心修持自我,获得内心澄明和思想的智慧光华,这是曾国藩所认同的进德修业之道。他说能做到“笃恭修己而生睿智”的人,是“达于德”的圣哲。这样的人能获得“圣哲”的好名声,首先是因为他们有与这个称号相匹配的才德,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为求得虚名而不择手段,这样华而不实的人用一句孟子的话来形容,就是“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人人都追求有个好名声,都希望自己美名远扬,但除了务实之外,没什么东西能让名声免为虚名。务实就是讲究实际、实事求是。务实的人,不会好高骛远,不会去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不会去追逐虚名浮梦,不会去弄虚作假,更不会被一点点成功或赞扬冲昏头脑,他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进,也唯有务实之人可以成就大业,因为他们走向成功的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的。
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点好名之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真正赢得没有瑕疵的好名声,赢得好名声之后也不一定会通过自己的言行、信誉善始善终地守护得来不易的名声。曾国藩是一个既好名又爱名的人,他说“名者,大器也”,“造物所珍重爱惜”。好的名声人人都想要,但是要知道千金易得,一名难求,不是随便做做事情就能获得好名声的,必须要用真心去做,用务实的行动去换。
名声是靠行动来博取的,如果空有虚名,那就是名不副实。这样的人被曾国藩命名为“盗名者”,他在日记中说“盗名者必有不测之祸”,提醒自己要多做实事,少说空话。也时常对自家兄弟说“我们兄弟报国,总求名实相符,劳赏相当,才足任事,从此三点切实做去,或可免于大祸”,足以看出他对偏好虚名的坏处有深刻的认识。倘若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就事业,名声也自然就随之而来了。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已有其实,何患无名。
曾国藩是较早提倡使用西洋新武器的人,他知道引进和学习西方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他认为这既能“平内患”,又能“勤远略”以抵御外侮。在曾国藩的主持下,安庆内军械所只用一年时间,就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台轮机。在此基础上,于1863年元月初,在安庆造出我国第一条木壳小火轮。该船“长二丈八九尺,一时辰可行二十五六里”。曾国藩“登船试行江面”,批示“试造此船,将此放大,续造多矣”。
曾国藩、李鸿章还创办了江南制造局,即今江南造船厂的前身。此局是当时规模最大的军工生产单位,具有机器、木工、轮船、锅炉、枪炮等厂(工场)以及船坞和码头,1869年有工人一千三百余名。该局曾制造“怡吉”、“操江”、“测海”、“威靖”等多艘轮船,由此成为中国近代造船工业的开端。
曾国藩能摆脱“夷夏大防”的心理,并凭借务实精神,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曾国藩曾说:“学于古,则多看书籍;学于今,则多觅榜样;问于当局,则知其甘苦;问于旁观,则知其效验。”也正是他这种“多觅榜样”、“知其效验”的做事态度,成就了他中兴名臣的好名声。
好名声需要一点点积累,时间可能会很漫长,虚荣的人、想不劳而获的人会等不及,所以很多人选择用旁门左道获得虚名。虚名也是名声,也会在短时间内让人享尽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凭借虚名确实可以飞黄腾达,但终不长久,没有辛苦付出就得来的东西,到头来终不免会变粪土。强烈的虚荣心、好胜心只会让我们失去理智,变得疯狂,这种不理智的疯狂会让我们堕入深渊,最终为此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要为虚名去做那些得不偿失的事情,牺牲自己换来的不一定都是好事,还可能是追悔莫及,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让自己变成浅薄虚伪之人。要学习曾国藩的务实精神,脚踏实地地去走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有一天你会发现,务实的人生才是你真正的好名声。
以仁义之心待人,人以仁义馈赠
【原文】
细思古人工夫,其效之尤著者,约有四端:曰慎独则心泰,曰主敬则身强,曰求仁则人悦,曰思诚则神钦。
【译文】
仔细回想古代人在修身方面所作的努力,其中效果特别明显的,大概有以下四种情况:谨慎独处,就会使得心胸泰然自若;庄严恭敬,就会使得身体强壮;追求仁义,就会使得别人心悦诚服;思想诚实,待人真诚,就会使得神灵都为之钦佩。
【解读】
孔子说:“仁者爱人。”“仁”包含爱的意思。因为心怀仁心,所以能付出爱的行动。曾国藩强调仁爱,他说只有自身具备爱人之心,别人才会反过来感恩、回报,从而达到悦人、悦己的双赢。仁爱之道,作为内圣的一个法门,能增强个人魅力、赢得他人信任,也能帮助一个领导者获得留人、驭人的影响力。
西周太师姜太公辅佐周武王灭商,一天,武王问他治国方法,太公回答说:“治理国家的方法,最根本一点就是爱民。”
周武王又问:“怎样爱民呢?”
姜太公回答说:“对人民要有利而不要有害,帮助他们成功而不要使他们失败,使他们生活下去而不要被杀害,给他们财物而不要掠夺他们的财物,使他们欢乐而不要使他们受苦,使他们高兴而不要使他们发怒,这就是治理国家的方法。使用人民的道理,也就是爱护他们。老百姓失去了本职工作,就是害他们;使农民错过耕种季节,就是让他们失败;对有罪的人加重惩罚,就是杀他们;加重征税搜刮,就是抢夺他们的财物;徭役繁多会使人民疲惫,就是坑害他们;劳苦扰乱人民,就会引起人民的愤怒。所以,善于治国者对待人民,就如父母爱护自己的子女,兄长爱护自己的弟弟一样,听到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就可怜他们,见到他们劳苦,就为他们悲伤。”
武王听从了姜太公仁爱为民的建议,用心体恤百姓,和商纣王残暴的统治方式形成鲜明对比,最终赢得了民心,赢得了战胜纣王的机会。
在武王和纣王的对决中,武王并不是先天拥有打胜仗的优势,可以说最初的时候,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财力上,纣王都是远远胜过武王的。但是在对待百姓的问题上,武王爱民,能不断地吸引人们投靠自己;纣王虐民,只能不断地让曾经效忠自己的人远离自己。长此以往,曾经弱小武王实力不断强大,并最终战胜了不断丧失民心的纣王。
曾国藩作为一介书生,最终走上带兵打仗之路,选择的也是这种仁爱带兵的方法,他在戎马倥偬中极为重视爱民,声称“用兵之道,以保民为第一义”,又自号其家曰八本堂,八本之一是“行军以不扰民为本”。他作《劝诫州县》说:“惟农夫则无一人不苦,无一处不苦。农夫受苦太久,则必荒田不耕;军无粮,则必扰民;民无粮,则必从贼;贼无粮,则必变流贼,而大乱无了日矣!”所以,必须“重农以厚生”。又作《劝诫营官》说:“所恶乎贼匪者,以其淫掳焚杀,扰民害民也。所贵乎官兵者,以其救民安居也。若官兵扰害百姓,则与贼匪无殊矣。”所以,必须“禁骚扰以安民”。
虽然曾国藩在提倡仁爱的同时也做过一些扰民的决定,这看似矛盾的言行背后,曾国藩的真实想法后人已无法探究。不过,他提倡过的、推广过的仁爱之道,作为一个自古就有文化依据的思想,在今天依旧有其现实意义。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心存仁爱,语言、行为都会有一种轻柔质感,跟人接触时,避免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对于一个稍有权力的领导、主管来说,加点仁爱在管理中不仅可以和谐公司的文化氛围,还能更有效地凝聚团队力量。
存心养性为体,民胞物与为用
【原文】
求仁者,体则存心养性,用则民胞物与,大公无私,故人悦。
【译文】
追求仁义的人,本体要心存仁义滋养的天性,作用是对百姓的养护之心,如此从公众的利益着想,不存私心,才能够使人心悦诚服。
【解读】
时人常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如果人们总是否定自己,觉得自己只能做小池塘中的虾,那么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亲身体验大海的广博。无论在生活中跋涉,还是在职场中打拼,人要想使自己的内在丰盈起来,达到内圣的境界,首先要从选择好的起点开始,给自己一个宏大的目标。
对于这样的解读,有人会一笑置之,有人会嗤之以鼻,认为这就是痴人说梦。但是试想一下,就算是做梦又怎样,倘若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又何来做成一说呢?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对命运都有着种种疑惑、埋怨,甚至怨怼,觉得命运不公,自己总是不得志,把一切失败的理由都推给命运,但是其实这些都是失败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曾国藩的弟弟也曾这样抱怨过,对此曾国藩在信中如此劝解弟弟:
“六弟自怨数奇,余亦深以为然;然屈于小试,辄发牢骚,吾窃笑其志之小而所忧之不大也。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
曾国藩的六弟曾跟他抱怨说自己的命运实在是不好,总是遇到挫折,然后郁郁不得志。曾国藩就宽慰弟弟说,虽然他也认为六弟的命运不佳,但只是小受挫折就发牢骚,显得他的志向太小而心中忧虑太大。君子的立志,有为民众请命的器量,有内修圣人的德行,外建王者称霸天下的雄功,然后才不负父母生育自己,不愧为天地间的一个完全的人。曾国藩认为,既然人立下了这样那样的志向,再提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就应该扪心自问当初的志向是不是真实了。
一个人的志向包括两个层面。从小的层面来说,立志要以自我提升为根底;从大的层面来说,立志要有为国、为他人的愿景。把两个方面联系起来,就是曾国藩所说的“体则存心养性,用则民胞物与”,他把“存心养心”放在首位,因为这层面上个人有绝对的掌控力,毕竟为国、为民不是每个人必须有、能有的情怀。
人的梦想千万种,梦想有大有小,有崇高有平凡,但无论梦想是什么,都没有人会去拒绝让自己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人生。那么不妨把目标定得大一点,远一点,给自己一点动力,让自己平凡的人生多一些色彩,要敢做梦,因为只有敢做梦,将来才有实现的可能,不要因为目标太远就不敢想,别让让自己连做梦的权利都失去了。
曾国藩少年立志:“少不自立,荏苒遂洎今兹,盖古人学成之年,而吾尚如斯也,不其戚矣!继是以往,人事日纷,德慧日损,下流之赴,抑又可知,夫疾所以益智,逸豫所以亡身,仆以中材而履安顺,将欲刻苦而自振拔,谅委其难之!”
曾国藩成年之后,再次立志:“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在参加科举考试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眼下的素质同内圣的境界尚有很大距离,所以一到北京,他就将“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当作座右铭,时时以“君子当以不如尧、舜、周公为忧,当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来鞭策自己。为此,他特意写就《立志箴》以自励:“煌煌行哲,彼不犹人?藐焉小子,亦父母之身。聪明福禄,予我者厚哉!弃天而佚,是及凶灾。积悔累千,其终也已;往者不可追,请从今始!荷道以躬,与之以言;一尚息活,永矣弗谖。”
曾国藩在清朝晚期内忧外患之际,能办团练,带领湘军取得与太平天国战斗的最终胜利,还能办洋务,倡海禁,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梦作支撑。有了这个梦,他就不会束手束脚,就能痛快淋漓地大干一场。也是这个梦最终成就了他晚清四大中兴之臣之首的美名。
如果一个人想要取得成功,那么高瞻远瞩的目光和敢于做梦的勇气是不可或缺的,这个道理是经几千年岁月检验而得出的真理。有些梦想可能看起来会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它们是成功路上的无价之宝。有梦想,才会有勇气去追求、去奋斗、去拼搏。梦想永远不会太晚,有梦就有着无限可能。
内圣的四种境界
【原文】
古来圣哲胸怀极广,而可达于德者,约有四端:如笃恭修己而生睿智,程子之说也;至诚感神而致前知,子思之训也;安贫乐道而润身睟面,孔彦曾孟之旨也;观物闲吟而意适神恬,陶白苏陆之趣也。
【译文】
古今圣贤先哲们的心胸情怀都非常宽广,然而能够达到至圣大德境界的人,大约有四种:如程颢和程颐所说的那样,诚恳谦恭,注重自我修养而萌生出聪明睿智的人;如子思的遗训所表达的那样,诚恳到极点感动了神灵,进而达到预知未来的境界的人;如孔子、孟子、颜回、曾子等所说的那样,安于贫穷,乐于奉行自己信仰的道德标准,进而身体健康、面色红润的人;如陶渊明、白居易、苏轼、陆游等所说的那样,欣赏大自然的美景,闲适地吟咏诗赋,因而意态舒适、神色恬然的人。
【解读】
“内圣”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天下》,指的是人格理想,其内涵通俗地讲,就是修身养德,要求个人做一个有德性的人。虽然“内圣”一词不是直接出自儒学和孔子之说,但《天下篇》作者所阐述的“内圣”与孔子儒家思想有相通之处,孔子认为,一个人能不能成为品德高尚的仁人,关键在于自己。
曾国藩总结了古人在修身方面的经验,提出了“内圣之四大境界”的说法,他认为,人的修为达到这四种中的任何一种,都可以说是达到一定的高度。这四种境界分别是程颢和程颐所说的“笃恭修己而生睿智”,子思所说的“至诚感神而致前知”,孔子、孟子等人所说的“安贫乐道而润身睟面”,陶渊明、苏轼等人所说的“观物闲吟而意适神恬”。
第一种境界:笃恭修己而生睿智。
程子,即程颢和程颐,他们在中国儒学思想发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是中国儒学第二次复兴的主要骨干人物。在修身的问题上,他们都主张诚恳谦恭,认为要想变得聪明睿智,需要“以诚敬存之”,要从正心、诚意、修身做起。
北宋时期,进士杨时好寻师访友,探讨学问。他曾经拜师程颢门下,深得程颢器重。程颢死后,杨时被推荐到程颐门下,在洛阳伊川书院中求学。当时杨时已过不惑之年,学问造诣已经很高了,但他依旧虚怀,不骄不躁,尊师敬友,被程颐视为得意门生。
一天,杨时同一起学习的游酢向程颐探讨学问,正逢程颐在午睡。杨时便劝告游酢不要打扰老师,于是两人只得静候门外。这时鹅毛大雪越下越急,天越来越冷,他们的脚已经被冻得不行了。游酢有些受不了,几次想叫醒程颐,都被杨时拦了下来。
不知过来多久,程颐才起身推门,赫然发现门外的两个“雪人”。明白了其中缘由后,程颐大受感动,更加尽心尽力地向杨时倾授自己的学问,杨时不负众望,学有所成。之后,杨时回到南方传播程氏理学,且形成独家学派,世称“龟山先生”。
无论做什么事情,好的态度是有所成的基础,能“诚”能“敬”,赢得他人的青睐,换得的成就无论大小,都是一种成功。杨时正是因为其诚恳恭俭的态度才深得老师的青睐,也才有其之后的成就。不论是学习还是办事,都本着诚恳恭俭的心态,既可以赢得他人的尊重,同时也会使自己变得聪明睿智。
第二种境界:至诚感神而致前知。
“至诚感神而致前知”是孔子的嫡孙子思提出的,“诚”是子思思想体系的道德准则。子思在《中庸》中曾说“至诚如神”,他认为一个人如果达到至诚的境界,连神明都会感动。这一点与曾国藩的“思诚则神钦”颇为相似。不管子思的之一说法是否属实,但却是对“诚”这种态度的肯定。做人诚实守信,态度诚恳是修生养德的一个重要途径。诚实守信,为人正直,胸中就会有刚正之气;态度诚恳,心态就会平稳,会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度。而这也正是内圣的另一重境界。
第三种境界:安贫乐道而润身睟面。
孔孟推崇安贫乐道,他说“安于贫穷,以坚持自己的信念为乐”,人的一生注定波澜起伏,有得有失,在经历大起大落之时,心态如果向海浪中的帆船一样随着风浪跌宕起伏,那帆船很有可能会被海浪推翻。如果能以安贫乐道的心态坦然面对,把自己的信仰化成汪洋中的磐石,那么任风浪再大,我们的心灵依然可以不变应万变。
人的欲望无休无止,荣华富贵的诱惑往往使人们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其实无论荣华还是富贵,最本质的还是寻求一种内心的快乐与安逸。有些人虽然衣食无忧,但整日眉头紧锁;有些人虽然家境贫寒,却过得轻松自在,他们的区别正在于有着怎么样的心态:若内心富足,则可身处陋室而不知;若内心贫瘠,住在豪宅也仍觉凄凉。曾国藩追求的内圣,在于修炼这种安贫乐道的心态,已达到无欲则刚,无欲则强的境界。
第四种境界:观物闲吟而意适神恬。
陶渊明是众所周知的隐士,因仕途不顺而归隐山林,每天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曾国藩自小接受儒家的思想,自然提倡儒家的积极入世,像陶渊明这种出世的做法并不被曾国藩推崇。但是归隐田园毕竟只是一种形式,虽然曾国藩不提倡隐居乡野,但他也追求观物闲吟的悠然心态。尤其在现代这种追求效率,生活节奏快的社会,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神经紧绷,急着向前赶路,没有时间停下来放松一下心情。
生活在红尘俗世中的人总是为俗世所累,在曾国藩看来,这样的人注定是凡夫俗子,不会有所作为,更无法达到内圣的境界。其实,即使身处尘世,也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尽管生活压力有时会很大,但偶尔也应放松,虽不能像陶渊明那样归隐,也可以试着体验一下那份悠闲恬淡的心情,精神放松,心态就会更加泰然,自身的修为也就会更上一层楼。
在为人做事时本着一颗诚恳恭俭,守信正直的心态;面对有起有落的人生际遇,懂得以安贫乐道的心态处之;在纷纷扰扰的生活中,偶尔放慢脚步怡然自得的修养身心,那么人生就会无往不胜、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