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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青这下真的很累了,她看看太阳,想着差不多是下午了,她确信自己已经走出汉口。没有用完一天,她赢了!

夏青开始想着往回走。但是她不愿意走回头路,她决定先远离大堤往北走,然后再向左拐,她感觉那样她大约就可以走上二七路,返回汉口。

夏青有点后悔了,后悔真的一分钱没带。她觉得多少应该带点钱,这样走到二七路她就可以做公共汽车。她的目标是“走出汉口”,现在已经实现目标了,干吗还要自找苦吃?问题是现在肚子饿得难受,饿肚子走夜路的滋味好受吗?

这样想着走着,她已经走完朝北的这段路,并且已经向左转弯,踏上一条大路,开始往市区的方向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来过?天渐渐黑了,夏青现在希望有个路边店,然后她就上去对老板说,说自己是出来旅游的,钱包丢了,看能不能借一碗面条吃。夏青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她相信开饭馆的老板不会吝啬一碗面条。武汉人狠,但是不恶,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不至于连一碗面条都舍不得。又回到老问题了。我漂亮吗?还是女孩吗?漂亮的标准是什么?女孩的标准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漂亮,但至少当时在学校算是漂亮的,否则他能注意到我吗?

夏青是清醒的,她知道漂亮是相对的,不仅相对于人,也相对与环境。如果夏青不是在工业专科学校,而是在艺术院校甚至是文理兼容的普通高校,夏青还能算漂亮吗?如果不是在他的眼里,而是在别的男人的眼里,还是那样迷人吗?夏青一阵恐惧,怎么又想到别的男人?那些臭男人!

阿红为夏青介绍的第一个客人是祁总。阿红这么叫夏青就这么叫,至于他是什么单位的什么老总,别说夏青不知道,就是阿红认识他都一年多了,也说不出个子午卯丑来。说不清就不说。阿红告诉夏青:不要打听客人的情况,就像你自己不希望客人打听你的情况一样。

祁总带了一副眼镜,看就是知识分子。祁总很要味口,先是请阿红和夏青吃了饭,吃完饭阿红就要回去,尽管胖广广今天不在武汉,但阿红还是要赶回去。根据阿红的经验,只要胖广广回广东了,阿红就彻底自由了,因为胖广广回广东是没机会打电话回武汉“查房”的,只要不是回广东,每天晚上肯定是要打电话回来“关心”一下她的。今天胖广广不是回广东,所以阿红吃过饭就要赶回去。祁总见阿红执意要走,就假意挽留了一下,然后掏出一张五十元大票,说:自己打个的吧。口气仿佛是给了一张千元港币。好在阿红不嫌少,假意客气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收下了。

阿红一走,祁总的“儒商”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张扬出来了。

“听说你大学刚毕业?”祁总问。

“是的,”夏青说,“学的专业不好,找不到工作,这不,还要靠祁总多关照呢。”

夏青努力想着阿红交代她的一切,她想今晚不能跟祁总上床,她要抓住他今晚就不能答应他上床,如果第一次就跟他上床,反而让祁总小瞧了自己。再说阿红讲得对,要上床就一定要带套,但她今天身上没有准备那东西,不是夏青没有想到,是她还不习惯出门身上带那东西,事实上她以前从来就没有准备过那东西,以前需要用的时候都是体育老师准备的,夏青从来不操这份心,不是夏青懒,而是夏青极力维护自尊心的底线。夏青今天身上没带那东西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希望给祁总留下一个坏印象,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次与人交往,哪怕是不正经的交往,身上就准备好了避孕套,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吗?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读书人嘛。”祁总满口应承。

夏青不傻,她听得出祁总是什么意思,马上就顺着他的意思说:“祁总你看上去不仅是大老板,而且更像个大学教授。”

“是吗?”祁总问。

“是的,”夏青说,“特别像教我们物理的汪教授,只是你太年轻了一点,否则简直就是个教授。”

“哎呀,也不年轻了。”祁总说。

夏青说:“其实您这个年龄正好,你知道吗,我们班女同学背后议论说,最有魅力的就是您这样四五十岁有文化品味的老板。”

“不敢当,不敢当。”祁总以不敢当开场,讲了一大通敢做敢当的话。从他怎样从一个中学教师成长为一个大老板,说到妻子对他的如何不理解,尽是些夏青闻所未闻的话。

“我这个人是重感情的,”祁总说,“尽管妻子与我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但我并不打算抛弃她。”

夏青觉得祁总真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对这样一个好男人,如果只让他一个人说而自己不提一点小问题是不礼貌的。于是夏青就要想着提一点小问题。

“祁总您这么有学问的人干吗会找一个没文化的爱人呢?”夏青问。

“说来话长呀,”祁总说,“那时候单纯,处于青春期,分辨不出好坏,反正大家处朋友了,一冲动就做了那件事。那时候也不会避孕,做了也就怀上了,怀上了也就套住了,现在儿子都娶老婆了,只好凑合着过。”

夏青听祁总渐渐将话题引到主题上来,反倒不知说什么了,因为她计划是今晚不跟他出钟。

夏青不说也没关系,反正她说不说祁总都要接着往下说的。

“所以,”祁总说,“阿红一说给我介绍认识一个女大学生,我马上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祁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明显带有挑逗的成分。夏青不傻,夏青记住阿红的教诲,不能表现的太矜持。

“我们是不是去跳舞?”夏青问。夏青这样问实际上是一种提议,而这种提议是恰倒好处的,可进可退,以主动的进换取实质性的退,达到以攻为守的目的。

“好啊好啊,跳舞跳舞。”祁总说。

跳舞夏青还是会的,尽管跳得不是很好,但由于夏青所在的工业专科学校女生既少又丑,所以学校每次举行舞会夏青都应邀参加,久而久之也就会跳了。大三上学期,校方要接待什么重要客人,晚上举行舞会,学校特意集中几个漂亮的女师生捧场,夏青居然也在被邀请之列。足见其实力。

不过今天晚上实力不是最主要的,祁总今晚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舞,祁总一边漫不经心地踩着点,一边继续说话。

祁总说:“那时候年轻,容易冲动,否则也不会形成今天的局面。现在不一样了,上了年纪以后认识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了,其实肉体结合的前提是心灵的交流,如果连共同语言都没有,怎么会有心灵交流呢?”

夏青心里承认祁总说得对,有那么一刻,夏青几乎忘了她和祁总是嫖客与坐台小姐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夏青为毕业分配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好长时间没与人这么交流了,平时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到毕业分配的节骨眼上也变得关系微妙,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仿佛人人都互相提防,稍不留心就会影响自己乃至别人的前途命运。夏青发觉与人交流也是人本身的一种需要,时间长了不与人交流就不舒服。夏青今天就很舒服,夏青甚至想,如果这样陪人聊聊天陪人吃饭陪人跳舞就可以赚大钱,何乐不为呢?她甚至有点后悔这一个月的瞎折腾。

但是,祁总的一个动作将夏青拉回到现实中。

夏青没注意到从什么时候起歌舞厅的灯一下子全关了。歌舞厅强劲的音乐也陡然变成舒缓的萨克斯曲。合着这种气氛,祁总已经将夏青完全拥在怀里,但祁总并没有让夏青不舒服,相反,她体味到了一种久违的快感。自从那天酒后与金项链在酒店里做了一次后,夏青发觉自己是可以在生理上体味到做爱快乐的女人,只是那个体育老师自己不会做罢了。一想到那个体育老师,夏青就想到她的报复计划,本来快乐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这时候,祁总正借着黑暗将嘴巴凑到夏青的耳根上轻声说:“你同意肉体结合的前提是心灵的交流这种说法吗?”

夏青记着阿红对她的嘱咐,想着祁总这句话确实也对,于是微微地点点头,并轻声说了一个字:“是”。

说完之后,夏青就明显感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到她的小肚子上。夏青知道那是什么,她也不断地提醒自己记住阿红的话,她也想迎合祁总,但还是本能地换了一下姿势,使那东西不至于直抵其中。

祁总到底是知识分子,很讲礼貌,见夏青调整了姿势后,并没有强行再调整回来。其实他要是再调整回来夏青也会接受的。夏青做出本能反应后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完全依着祁总。她想起了阿红讲的话,她觉得阿红讲得很对,跳舞的时候客人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依着他,反正最多也就是“干部”,干“布”有什么可怕的呀?

事态的发展证明夏青的自责是多余的。

夏青这时候发觉自己的手已经被引导着放在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上。夏青有点不知所措,但她这一次不用自责了,因为这一次她没有做出刚才那样的本能反应,或者说没有违背阿红的教导,因此也就用不着自责。

大约是隔了衣裤的缘故,夏青感觉祁总那东西很大,至少比体育老师的大。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因为体育老师明显比祁总高大许多。

这时候夏青已经握住祁总,并且感觉到祁总有意让他的器官一跳一跳。夏青对这种感觉有过体验,好象是大一那年,有次夏青乘公共汽车,车很挤,挤着挤着,就有一个男人贴在她身上,夏青当时是侧着身子,那个男人就用下面硬邦邦的东西顶在她胯上,并且有意一跳一跳的。夏青那时候还不知道隔着衣裤不会怀孕的道理,吓得“哇”地一声叫出来,引得一车人看热闹,结果是车上几个人把那个流氓痛打了一顿。事过境迁,此时在歌舞厅里,在黑灯瞎火的费司舞曲时间,夏青再也不会“哇”地一声大叫了。夏青知道这样隔着衣裤没关系,就是阿红不告诉夏青她也知道没关系,不仅夏青知道没关系,歌舞厅现在跳费司的小姐都知道没关系,要不然怎么没有一位女性“哇”地一声大叫呢?虽然黑灯瞎火,夏青还是看到周围的人全部差不多,既然全部都差不多,那就没有谁是流氓,没有流氓你叫什么呀?夏青由此就发现环境相当重要,在游泳池穿泳衣正常,跑到阶梯教室穿泳衣,不是神经就是流氓。可见,歌舞厅是个宽容的场所。

但好景不长,过不了一会儿,歌舞厅的灯光慢慢又亮开来,不是一下子全亮了,而是慢慢地先是舞台后面的一盏不起眼的小灯先亮了一下,然后又灭了,再一闪一闪地闪了几下,最后才不慌不忙地一盏一盏全亮了,萨克斯知趣地退下,键盘贝司吉它架子鼓重新登场。这套程序夏青没有经历过,但原理她懂,夏青在大学电工学里学过,什么地方电路需要维修,首先将电拉了,修完之后,不能一下子将电路合上,要先试探性地合一下,赶快再断开,然后再合上拉开来回几下,如果猛地一下子合上,没准会电死人。现在歌舞厅的管理者已经掌握了电工学的基本原理,这叫“电为娱乐用”,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差不多。你想,如果不掌握这个原理,费司完了之后,一下子把灯全打开,当然不会电死人,但说不定就会羞死人,比如像夏青这样,手里握着祁总的器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说都是不雅观的。可见,现在做什么都得有科技知识。这是夏青大学毕业以后第一次将书本知识运用到工作实践中。

从舞厅出来,祁总意尤未尽,提出要带夏青去吃宵夜。夏青想着明天反正不用起早,再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于是点点头,算是答应。

在老通城吃宵夜的时候,祁总轻声地提议:今晚我们就不分开了。

夏青听了吓了一惊,这种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呢?夏青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里虽然是人山人海,但正因为人多,所以你说什么都反而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夏青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再仔细一看,发现像他们这样暧昧的一男一女并不少见,难怪老通城的宵夜生意这么火。

“不行。”夏青说。

“为什么?”祁总问。

“我们今天刚认识。”夏青说。

“那么明天可以吗?”祁总问。

夏青到底是新手,在回答这个问题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朝四周瞟了瞟,然后红着脸快速的点点头,仿佛点慢了就会被旁边的人发现一般。

“今天和明天有区别吗?”祁总还是那样和气地问。

“有区别。”

“区别在哪里?”

夏青不好意思说,但脸上分明写着热情。夏青对祁总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她确实对祁总印象不错,她也确实感到自己心理和生理的双重需要,这种生理需要对夏青来说以前是没有的,她豁然感到自己成熟了,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当然,这个成熟与年龄有关,但更主要的是与经历有关,比如一个多月以前与“金项链”的那次经历。还有可能与自己的主观定位有关,以前自己的主观定位是学生,现在是社会人了,社会人应该比学生更成熟。在这种双层需要的鼓励下,夏青对祁总说了真话。

夏青对着祁总的耳朵轻声地说:“我怕怀孕。”

“哈哈哈哈哈……。”祁总一阵大笑,然后也学着夏青刚才的姿势反过来对着夏青的耳朵亲密地说:“放心,有‘温馨提示’。”

夏青歪头看着祁总,她不懂什么叫“温馨提示”。

“你不信?”祁总说,“现在星级酒店全部都有‘温馨提示’。”

“什么叫‘温馨提示’?”夏青问。

祁总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温馨提示’就是酒店提示客人要用避孕套,并且为了将服务落到实处,现在凡星级酒店都往每个客房免费发放两个避孕套,就在枕头边。”

夏青抽开耳朵,再次歪头看着祁总,并且注视着祁总的眼睛,感觉他没有撒谎。信了。想也是,现在学校门口都有避孕套自动出售机,星级酒店免费发放避孕套也在情理之中。想一想前几年女人来例假就像是做小偷,现在妙龄少女抢着在电视上做起卫生巾广告,什么事不可能?广东那边避孕套不是已经上了电视广告了吗?夏青想幸亏自己年轻,如果早出世几年,现在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儿子看到电视上关于避孕套的广告,问她是什么,她该怎样回答呢?

祁总这时候再次将嘴巴对准夏青的耳朵,温馨提示:“我都等不及了。”

夏青努力装着老练,但还是红了脸。

祁总见夏青红了脸不但没扫兴,反而更加兴奋,再次温馨提示:“怕我不给钱呀?”

“不是钱的问题,”夏青说,“前两天阿红介绍我认识一个台湾人,说是给我一万块买我的‘第一次’,我都没干。”

祁总大约是身上没带一万块钱,因此听夏青这么说就有点尴尬,悻悻地问:“为什么?”

夏青见对话按照自己设计的路线走,心里就有点高兴,于是恢复了自信。她对祁总说:“我不是第一次了,我在学校被体育老师骗过一次。”

将一百次说成一次是夏青耍的小聪明,她相信祁总即便真是大学毕业,也没有办法测定一次与一百次的区别。

“再说,”夏青说,“我一看那人就讨厌。”

说完之后,夏青开始观察祁总的反应。

“要是你,我肯定就答应了。”夏青仿佛是脱口而出。

祁总听夏青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反而将难堪也写在了脸上。

夏青这时候非常善解人意,对着祁总的耳朵说:“不过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祁总一下子像被灌了回春药,脸上的尴尬与难堪一扫而光,满面春风,满脸得意。

“为什么?”祁总问。

“我愿意。”夏青说。

“那不行,”祁总说,“你刚毕业,正需要用钱。无论无何我一定要在经济上帮你一把。”

“真的呀?”

“真的。”

“反正我不要你的钱,”夏青说,“搞得像做买卖一样,一点浪漫都没有。”

祁总被感动与激动交织得难受,终于说出了实话:“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有表示,你要是实在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我。”

夏青见祁总有点生气了,只好说:“那好吧,你实在要表示就送我一件东西吧。”

“说,什么东西。”听祁总的口气,夏青就是要辆车他都会满足的,尽管祁总自己都是打的士。

当然,夏青是充分体谅祁总的,她绝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即便这种要求能够得到满足。

“让我想想,”夏青说,“最好能有纪念意义和象征意义,并且不是很贵。”

“别,你千万别考虑为我省钱。”祁总说。

夏青真是认真想了想,然后说:“你送我一部手机吧,手机的号码永远属于你。”

夏青终于提出了一个十分浪漫的建议。

“好,”祁总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就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