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
——引自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
1
关于匈奴起源,历来纷争许多。但很多人自觉不自觉地回避或忽视了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开篇语:“匈奴,夏后氏之苗裔也,其先祖,曰淳维。”这句话当中所包含的信息,一则是,匈奴原是华夏民族之一脉,是大禹的后代。二是商取代夏后,大禹的子孙有可能被当时的统治者逐出了中原地区,转入农耕文明之外,由于环境、气候等生存条件的改变,由农耕渔猎而游牧,进而,其生存方式、风俗文明也发生了根本性的位移,以至于与农耕文明形成了鲜明区别。
设若司马迁的记载或者说推断是成立的,完全有理由对匈奴民族(大部落联盟)的流变,特别是其早期历史,做以下推测。
那应当纪元前1800——1700年前。在万物蒙昧的北部边疆,四面山野,草场密布的假阴山,夏朝最后君王娰履癸、夏桀的后裔——淳维,他做梦也没想到,美艳绝伦、当世无匹,且有着淫荡祸国之名声的“孽嬖”妺喜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在他率众迁徙到北部边野的数十年间,妺喜不仅颠覆了以往的形象,而且还成为了他的女人之一,并且为他生养了几个孩子,最后两个,是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儿。
这些,就连淳维本人,也时常觉得玄妙与茫然——然而,世间人事,往往诡异,且富有戏剧性。最合理的解释,只能说这是一种奇遇,一种巧合,一种不可言喻的冥冥神意。
公元前1700年左右,在故地斟寻——父亲姒履癸、大禹子孙、夏王桀天生神力,智谋过人,酷爱酒色。一人可斗杀一头野牛,绑缚凶悍猛虎;双手一拉,便可拉断铁索。继位初,姒履癸也想建功立业,成一代明君。先是从胤甲时期的国都西河重新迁回斟寻。不久,又出兵征讨有意忤逆的有施氏。
一声令下,各路诸侯和方国即可汇聚,在娰履癸的统一指挥下,拔营起寨,浩浩荡荡逼近驻地在今山东藤县的夏朝众多方国之一的有施氏。这种摧枯拉朽的阵仗,对有施氏来说,肯定是灭顶之灾。
为避免灭亡,有施氏国王惊恐之余,派人向姒履癸表示臣服,并送去大批财物、美女和青壮奴隶。而娰履癸此举,也只是杀鸡骇猴,通过打击和威慑有施氏,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诸侯和方国安分守己,切勿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另一方面,娰履癸也想借此机会,向天下方国发出一个强硬的信号,那就是,他的万国共主威信仍在,人心未失。
大军在有施氏国二十里处安扎,面对有施氏国王的谦卑臣服,以及众多的美女和大堆财富,娰履癸心满意足,撤兵的计划在胸中悄然形成。
太史终古似乎知道了娰履癸的心思,找到另一大臣关龙逄,当面劝谏。他们的意见很明确,既然大军出征,就要一举消灭有施氏。一旦犹豫,就会错失良机。再者,有施氏施以缓兵之计,私下再联合其他方国和诸侯进行公开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终古是夏王桀——即,娰履癸在位期间有名的谏臣,后见夏桀无道,绝望之余,主动投靠了汤。
但在此时,终古仍旧站在夏桀一边。见娰履癸脸露犹豫,就说:“今我大军新征,士气昂然,应当趁势前进,一举歼灭有施氏。拖延日久,有妨军心,不利于作战!”终古话音刚落,娰履癸脸上就闪过一丝不悦,眼睛斜了一下终古说:“本王就是要震慑一下不听话的有施氏。现在,大军未动,有施氏已经臣服,并献来财富,目的已经达到,再攻似无必要。”
终古又躬身道:“有施氏请降献财,无非畏惧大王,施以缓兵之计,妄图借此苟且立命罢了。不要中了他的圈套。”这时候,一直站在一边的大臣关龙逄也说:“太史的话很有道理。再说,大王率军千里而来,倘若不战而退,恐怕使得其他诸侯及方国、部落轻蔑和耻笑。”
关龙逄这话说得肯定直接了些,有些喧宾夺主。
凡是权势人物,心理必定有所逆反。许多皇帝都这样,自己一贯正确,再忠诚的饶舌也会反感。接下来,姒履癸发怒和终古被斥是必然的。
娰履癸厉声道:“照你话说,本王按兵不攻,是在寡断误国吗?”
娰履癸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发怒在即,本意是要终古与关龙逄等人见好就收。
可终古仍没有明白过来,或者说明知如此,还要力谏。娰履癸华话音刚落,当即辩驳道:“我等只是据实劝谏,没有私心。”
姒履癸怒气爆发,怒斥终古说:“照你之言,你们没有私心,本王就是有私心的了?”
终古和关龙逄还想说些什么,娰履癸却气冲冲地离座而去。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意外,按照姒履癸的暴虐性格及王者之尊,终古当面冲撞,大怒后,定要将之治罪,不死也得贬职。
姒履癸内心,很清楚当前形势,大军在外,因言而斩杀大臣,是为不吉,且会对臣心军心造成不利影响。——这说明,攻伐有施氏时的姒履癸,仍旧不怎么昏庸,且有着理性的判断和符合规范的行事主张。
如果说还有另外原因的话,那就是,有施氏进献的美女已经把姒履癸的色心撩拨得火花乱冒了,哪儿还有心思听关龙逄和终古喋喋不休呢?
尽管在执行军事任务,但作为天下“共主”,姒履癸的行军大帐一定藏满了美女和美酒,还有鲜美的衣服与水果。享受是每一个人的本能表现,身为天下共主的娰履癸当然也不例外。
夜晚过去,原始的太阳从地平线喷薄而出,将山川及河流照耀得格外凝重、庄严。夏军大营,连绵上百里,众多军士散落各处,吃饭——或许是啃食带血的肉。他们知道,战争随时开始,良好的体力是杀敌和活命的先决条件之一。此时,作为大夏王子的淳维也在其中,因为地位尊贵,吃喝都由奴隶送到营帐。
可作为最高统帅的姒履癸却还没有起床,在两个或者三个美女的围绕中,仍旧沉浸在为所欲为的感官享乐中。这是人人喜欢的,从古至今,似乎没有几个人例外。历代王者尤甚,天下美色,总想一网打尽。
关于娰履癸好色的品性,还有一个确凿的证据——在这次震慑有施氏之前,有一年春天,姒履癸兴之所至,起兵攻打岷山的有悯氏,主要目的,是为了将一个叫琰、一个叫琬的美女据为己有。起初,娰履癸派人传话,要岷山国王乖乖送来。无奈,岷山国王不肯就范,姒履癸勃然大怒,下令攻击,直打得岷山之君溃不成军,无奈之下,只好将两个美女拱手相送,姒履癸如愿以偿,军队撤回,岷山之国才得以保全。
2
也因了这一次出征,又一个旷世美女横空出世。
有施氏是一个小国,对姒履癸而言,要摧毁当然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也不没有太当回事。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娰履癸下令出击,有施氏就把后世称为“孽嬖”的妺喜送到了夏军大营。
妺喜到底有多美,美到什么程度,又具体美在哪里,史书没有说明,可以任意发挥想象——美到无法形容,方才是真美,妺喜可能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如果妺喜不美,后来的那些事情似乎也不会发生。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妺喜的美绝对在琬和琰之上,且与她们拉开了至少十二万分的比例。这一次,娰履癸彻底将太史终古和大夫关龙逄的劝谏放在脑后。即使身为王子的淳维出面劝阻,也没有奏效。
因为妺喜,娰履癸亲自组织的一场浩大出征无疾而终。因为妺喜,寡弱的有施氏躲过了致命一击。所有功劳都应当归于妺喜——回国都路上,妺喜就在身边,尽管心情激奋万般,痒不可耐,娰履癸还是小睡了一会儿,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看不到头的大海边,成的飞鸟时而冲向蔚蓝天空,时而深入海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再后来,不知出于何故,娰履癸竟然神使鬼差地向无际深水走去,想上岸却身不由己,想呼救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娰履癸大叫一声,猛然醒来,一脸冷汗。在自然灵物崇拜年代,娰履癸肯定不会小看这个梦——看了看依旧眉目含春的妺喜,心脏猛然抖动了一下。忍不住抱在怀里,亲了亲摸了摸。
颠簸的车辇像是一艘激流中的船只,娰履癸放开妺喜后,想到刚才的梦。吩咐奴隶叫终古近前。终古虽然一直失望和懊恼,但也不得不赶紧催马奔到。听了娰履癸的叙说,终古捋捋长及肚脐的白须,有模有样地向娰履癸解释道:“水,汪洋,身不由己沉下水,似乎是自溺的征兆。”
对此,姒履癸深信不疑——冥冥中的神谕当然要给予重视,这不是某个臣子的现场发言,而是上天暗示。神秘上天肯定有着无以伦比的力量,不管王者还是奴隶——娰履癸一阵黯然,思忖一会儿,又问终古道:“这梦有什么不祥?怎样才能破解?”
这时的终古似乎高高在上——太史掌管天象,肯定有着某种王者及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超常能力。有鉴于此,终古肯定不会错过这一次劝谏机会,随即正色对娰履癸说:“自溺于水,如倒行于天。臣以为,这梦应当是上天对大王的一次警示,劝诫大王凡事谨慎,以祖宗国家为重”。
听了终古此话,姒履癸肯定也气得七窍生烟。可娰履癸也清楚,这时候不但不能怒斥终古,反而要做出一副从善如流的姿态,笑了一声说:“多年来,本王秉承先祖遗嘱,励精图治,四方臣服,似乎没有什么过错。”
说完,摆了一下手。终古叹息一声,转身退出。
回到都城,在美艳的妺喜面前,娰履癸就把什么神示、谏言忘在脑后,为讨得妺喜欢心,公元前1721年,在洛阳以东建造了豪华的倾宫瑶台,日日与妺喜沉湎娱乐,不思朝政。发展到最后,竟然不满足于一两个人的淫乐,从各诸侯、方国当中挑了不少能饮善淫之人——据说,一次性像牛饮水一般喝酒的人就有三千多。喝醉后,男女赤身交媾,集体宣淫。
在这里,有一个问题淳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女人何以能有如此之大的本事?将酷爱酒色的“共主”娰履癸麻醉得如此彻底?要知道,一个女人再美丽,天长日久,可以尽掠天下美色的王者必定厌倦而弃之。为什么唯独妺喜不是如此的呢?难道说这个女人果真有着日日更新的非常能力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妺喜的真实身份就必然会遭到人们的猜疑。
3
眼见大厦将倾,国将不国,多次劝谏无效,苦闷之余,太史终古被敌人策反,逃出斟寻,投靠了早就预谋推翻夏桀及其王朝的汤。大夫关龙逄倒很忠诚,绝不叛变,数次捧着黄图冒死劝谏。无奈,姒履癸已色迷心窍,开始置之不理。一次发怒,下令要将关龙逄扔入蛇窟。关龙逄仰天长叹,为表忠心,捧着黄图,从倾宫纵身跳下。
忠臣的忠大都面目雷同,后世因袭前世。可对于姒履癸而言,一个人的逃和死构不成什么,也不会就此醒悟。每日间,照样和妺喜酒池肉林,在深宫公然宣淫,浑然忘了今夕何年,更遑论什么王朝国家了。
妺喜呢,似乎比姒履癸还要疯狂,可能是为了宣示某种欲望和信仰崇拜——令人在倾宫瑶台的照壁上,画了好多与狼有关的挂图:有正在交媾的,围猎的,对月嚎叫的,打斗的,生产的和奔跑的。这还不过瘾,还在宫中建造了一座斗兽场——这好像是娰履癸的绝活,未必是妺喜的主意。
另外设立斗兽场,上空吊了一只铜鼎,鼎里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谁要是打败了老虎、牛和豹子,谁就可以独占。可惜的是,先民虽然力大,但不可能人人都像娰履癸那样力大无穷,每日葬身兽口着数以十记,鲜血如水,骨如木棒,将宫中下水道都堵了几次。
娰履癸与妺喜的肆意淫乐,穷奢极欲,耗费肯定不小。钱从哪里来,诸侯和方国首当其冲,尽管也还是从奴隶身上榨取,但那些国王和君主还是怨声载道。对于财富和其他生存资源,无论是谁,都愿意掌控在自己手中。
层层盘剥之后,倒霉的是底层奴隶,赋税连年上涨,弄得奴隶们不堪忍受,可又不敢反抗,只能背地里咒骂——要是夏桀死了,哪怕陪葬都高兴!民众的愤恨到了不惜陪葬的地步,可见夏桀与妺喜罪孽之深,在民间的名声有多糟糕。
夏桀如此作为,汤正求之不得,不管表面如何,内心肯定窃喜不已。
汤的大臣伊尹把娰履癸的暴行和淫行编成顺口溜,派人到各个方国和诸侯宣扬。没几年功夫,夏的几个附属国就都投到了汤的怀抱。
跑了终古,死了关龙逄,夏朝就再也没有几个忠直臣子了。
当然,还有娰履癸的儿子——肯定不只淳维一个,可能还有很多,只是没有留下名字而已——眼看江山沦落,人心背向,大夏朝不保夕。作为继承人之一或准继承人,淳维肯定比谁都着急,都忧心如焚。
他不得不联合家族势力和亲近的臣子,对娰履癸轮番劝谏——来说的多了,娰履癸干脆不见,把皇子皇孙皇亲们拒之宫外。严令护卫不得放进一个,继续与妺喜一起,在倾宫极尽人间富贵与动物本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百姓也知道,这事娰履癸一个人做不起来,妺喜也是罪魁祸首——就骂“这个没廉耻的坏女人,死了肯定会变乌鸦或猫头鹰”。这骂和骂娰履癸的不同,大概还是给妺喜留了点情面——有点尊重女性和劝妺喜及早回头的意味。可妺喜好像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也像娰履癸一样,依然故我。
从这一点看,有施氏进献妺喜与娰履癸的用意,大致是世上所有的美人计差不多。
妺喜就是来祸害夏朝的,就是来迷乱娰履癸心窍的,就是要协助娰履癸把泱泱四百多年大夏朝搞成一锅烂肉,人人痛恨,人人反叛,最终被取而代之。这一美人计的最大主谋可能是汤,或者他的智囊,有施氏国王不过做了一些配合工作而已。
大凡恶和所谓的坏,不仅要身体力行,且还要人推波助澜。夏桀演绎的是末代之王的疯狂堕落,自掘坟墓,汤奏响的是“天下无道,有德者居之”的颠覆之钟。这两个人的命运和事迹,几乎成为了后世王朝更替的一个标准刻板。
4
淳维等人见娰履癸执迷不悟,朝野间反叛与诅咒之声甚嚣尘上,只能围坐一起唉声叹气。忽一日,关于妺喜出身问题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有人说,这女人是妖精转世,抑或上天派来的邪恶神灵,专门来摧毁大夏江山的。这话最大可能出自太史终古之口,唯有他说话,才能使人深信不疑。
可是,关于妺喜的出身,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版本。
分散各地的诸侯和方国也有自己的太史或者巫师,能力大小、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的不同,导致了更多的猜测和传说。
有人说,妺喜根本就不是有施氏国王施伯焦的亲生女儿,由一个奴隶所生。母亲生下她的当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几天后,村寨被水冲毁,所有的人罹难了,妺喜的父母也未能幸免。
而妺喜却有如神助。
许多天后,天空晴朗,湍急的河流上漂着一面木板或者草篮,一个身上裹着一张兽皮的婴儿躺在里面。
木板或草篮就那样顺水浮游,四边青山如黛,鸟雀繁闹,当然,也有许多死难者的尸体,连同动物的,在水中翻滚或搁浅。妺喜呢,躺在里面,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时而啼哭出声,时而沉沉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漂了多长的路。某日,载着妺喜的草蓝在一面水潭上停下。那时候,正是中午,丽日高照,四边的山野苍翠妖娆,森林幽深无际。一匹渴急了的母狼从山上跑下来,正在饮水间,默然看到一个懵懂的婴儿看着自己笑。母狼吓了一跳,猛然向后一跃。
可能是得到了某种神示,母狼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回过头来,这时候,风也不失时机地把妺喜推到了母狼面前。
以后的故事顺理成章。跟着母狼长大的妺喜,血液里肯定注满了狼性,也肯定有着无以伦比的忍耐力和破坏欲。
多年后,母狼老了,妺喜也长大了,人与兽的先天性区别,使得妺喜在某些时候突然意识到的不同身份。经过一番思量后,寻机逃离狼穴,就要走出深山的时候,天机似地遇到了有施氏国王施伯焦。
施伯焦也是一个男人,且还是一个诸侯国的最高首领,他也喜欢美丽异性及世上最美好事物。随将妺喜留在自己宫中。
至于在有施氏宫中的生活情境,稍微一想,就大致了然了。
再一些年,当娰履癸大军逼近有施氏国时,已然出脱得犹如天仙的妺喜——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美人计与唯一可使有施氏免遭灭顶之灾的最好贡品和杀手锏。
这个故事大致是确有其事,依据的是《魏书》中的一个记载:“匈奴单于生二女,美极人间,国人都以为是神仙下凡。为了表示对上苍的虔诚和敬服,单于及其阏氏决定将两个女人‘许与天’。没想到,次女果真‘就与’公狼。”
再者说,唯有这样的故事,才能为匈奴民族持之以恒的“狼性法则”找到最初的最确切的根源——同样,在传说中,作为早期华夏儿女一支的姒履癸及其子淳维(獯鬻)的身体内,当然也包含了先祖大禹、孔甲等人神仙及灵异基因,两者结合,才使得匈奴具备了先天性的苍狼习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似是而非的传说:妺喜原本就是狼精幻化——是上天的安排,用来迷惑夏桀,使之失德误国,民缘沸腾,以致众叛亲离,最终按照上天意志,由汤取而代之的。
历史总是这般轮回,从一个人到另外一个人,一群人得势,一群人失势,穷困和富有之间,不是取决于才能和劳动强度,而只是权势和地位的附属品。
第三个传说:妺喜真是施伯焦爱女,不得已进献给姒履癸。
不管哪一个更真实,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步入娰履癸怀抱前,就有了许多人生经验,尤其是贵族生活积累,这对于妺喜此后在夏宫之中的淫乐之旅有着铺展的重要性。
5
多年后,姒履癸方才懂得:人之为人,彻底的庸俗才是真正的快乐。期间,他也不是一句也听不进忠臣和王子们的劝谏,但高尚需要付出比庸俗更沉重的代价,王者更是如此。
姒履癸最大的敌人不是妺喜,而是自己。不是单独的自己,而是天生人性。
刚刚继位为王时,姒履癸也想像先祖大禹那样,造福万民,有所作为,留一个好名声和可以传至万代的“江山社稷”。
遇到妺喜之后,他的这一雄心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肉欲的极度贪恋。姒履癸他觉得,做一个高尚有为的国君,必定要付出克己禁欲乃至辛苦劳累等诸多代价,这对于酷好声色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挣扎后,姒履癸最终还是选择了放纵,及时行乐。在放纵中,姒履癸越来越觉得,所谓的政治、民心算得了什么?无非你争我抢,不间断的算计和杀戮,为各自利益,你说我好,我说你坏,攻讦不断,用美丽的谎言来为自己的统治及一切作为披上美丽的衣裳。
人常说,上天庭只是一个梦想,而地狱却只有一步之遥。
与其说是妺喜改变了姒履癸,不如说是姒履癸自己改变了自己。雄心大志从云霄坠落泥淖,美好理想在酒色面前轰然崩塌。自此后,姒履癸便彻底沦丧成一架恬不知耻的“机器”,乃至淫乐生活的积极参与者与倡导者了。——这是有施氏乐意看到的,也正符合汤的期望及利益。
汤加紧瓦解大夏的非法活动,四处网络人才,收买人心。他至今令人称道的作为似乎很多,但在推翻大夏之初,有两个人起到了关键作用。一个是汤不拘一格,大胆启用的底层奴隶伊尹,这个人后来为汤的夺权成功立下汗马功劳,先前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无产阶级者,长大后作厨师,也像后世众多的能臣贤士,在当时,一眼及看穿了夏桀及其国家的命运,觉得汤不错,仁慈爱人民,又十分节俭和智慧,便和奴隶主出身的仲虺一起投到了汤的门下。
凡是能人贤士,都与阴谋分不开。只不过说法不同,好人以为杀坏人是每个人必须要做的,谁做得圆满和漂亮,谁就是英雄;坏人之死是必然的,且没有人惋惜。就像娰履癸那样的,人们恨不得这个害人的家伙赶紧完蛋,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都心甘情愿。
有了这些能人异士,汤智力大增,采取多种方式,今天拉拢一个方国,明天兼并一个诸侯。步步为营,且老谋深算,滴水不漏。为了让天下都知道他的贤良和仁慈,是有为之君,汤四处安抚灾民,把钱财和粮食分给最需要的人。因而天下称颂:不仅人蒙受了汤的恩惠,连禽兽都跟着沾光。
历来王朝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重过实际工作——做的好,不如说得好。汤是连说带做,哪一样都不耽误。那个年代,人嘴是最好的媒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而万,万而无穷。
如此多年后,汤盛名远播,反夏水到渠成。
期间,夏桀曾将汤召到斟寻,在钧台扣留了几个月。伊尹和仲虺绞尽脑汁,用尽策略计谋,蒙骗姒履癸。娰履癸也不争气,最终放汤归国。
野心勃勃的汤是一个多面人物,极善忍耐,且会演戏,以卑贱的表现瞒过了心不在焉的娰履癸。一旦获得自由,便张扬起来。在一番大规模串联和策反之后,终于举起了五百方国,三千诸侯,从伐葛(今河南宁陵北)开始,“十一征而天下无敌”,逐步剪除大夏羽翼。
面对残破之势,倾颓定局,竟还有一些方国和诸侯誓死忠于大夏的姒履癸。汤四处剪除异己之时,久沉淫乐的姒履癸忽然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至少从规模上不会太输于汤的五百诸侯和三千方国。这是成汤没想到的,也是淳维等人始料不及的。
汤为此忧心忡忡,生怕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淳维呢,则一挥往日沮丧情绪,似乎又看到了大夏兴旺乃至及有朝一日君临天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