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走遍万水千山,归来仍是少年。
大山里走出一个孩子不容易,尤其是出来一个A大的高材生。
刘易鞅磕磕绊绊的念到高中毕业,考上了A大……家中只有一间破土房,一家三口全挤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
报的计算机行业,虽然这个东西他连碰都没有碰过,但是听人说,男孩子读这个赚钱多。他想赚很多钱,把父母接到大城市去住,找到幼时就被父母卖掉的妹妹……
也许是人生真的苦到了头,正赶上企业扶贫计划,他签了唐梦科技五年的合同,学费由企业支付,但他毕业后要给人家工作五年,工资也正常领,但无论公司怎么压榨,他都没有话语权。
但至少他能走出这片小天地,融入大都市,
报道那天,他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到了A市,才发现自己和这个国际大都市格格不入,他身上是全家能能拿出来最好的衣服,是妈妈亲手做的,但是到了这里却显得格外可笑。他拎着家里破布头拼成的兜子,里面装的是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
其他报道的同学,提着方方正正的箱子,衣着光鲜靓丽,过路的人都对他投以目光,有的人还拿出手机拍照……
刘易鞅从未这么窘迫过,寝室里四个人,来了两个看他进来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就结伴出去了。
学校的寝室不知道比家里好多少倍,若大的校园……是他只能在书里和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寝室门被推开,随后是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刘易鞅闻声回头对上了少年干净的脸庞,白色短袖,黑色的短裤,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手上提着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看到他,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沉祿。”
“我,我叫刘易鞅。”
少年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和别人的格格不入,放好行礼就出去了。刘易鞅感谢他没有久留……不然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气氛……
十多分钟后,霍之沉又一次回来了,手上拿着新买的扫把和拖布:“这屋子里太乱了,你要不要帮我收拾一下?”
“好好。”刘易鞅赶紧接过扫把:“我来收拾吧。”
“我去把拖布浸湿。”
刘易鞅干起活来利落的很,反观霍之沉就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了,最后屋地也是刘易鞅擦的:“不好意思啊,说了一起,最后都让你一个人干了。”
“没事,我在家也做习惯了。”
“那不行,是我提议的,等会人都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刘易鞅清楚自己的经济状况:和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一样,没钱陪他们挥霍。
“去哪啊?”霍之沉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好几袋牛肉干:“我一个叔叔非要我拿着的,我也不太爱吃,等会我去买点啤酒,大家就在寝室吃点。”霍之沉一边往外面掏,一边感谢方叔叔给他装了这些东西。
有时候男孩子的友谊也挺简单的。一顿酒,喝了多吹吹牛,酒肉朋友就这么建立起来,刘易鞅从来没避讳过自己的出身,大大方方的,他并不觉得自卑……他一步一步走来,踏踏实实,人不能自己选择出身,但可以活的更好,他为什么要自卑。
很多时候,当你敢于正视自己的的不同,周围的人也不会抓着你的格格不入不放,有的同学还会主动给他介绍赚得多又不怎么累的兼职。
他有一段时间在西餐厅做兼职,赚的多,也没什么活,但是有一次倒红酒的时候不小心把红酒溅到了客人的衣服上,客人不知怎的就闹起来,非要他赔偿,赔偿也无可厚非,但那天的客人偏偏动了手,刘易鞅不敢反抗,任由人家打。生怕一反抗赔的更多,打一顿也许就不用陪了。
霍之沉当时就在二楼的包间也不知道见什么人,出来看到这一幕,扯着打人那个男人就扔到了一边,叫来了保安。
刘易鞅脸上被闷了一拳,眼睛有点睁不开,那个人打了人也不敢要赔偿,经理看到霍之沉,不但好言好语的安慰他,还多给了两个月工资……
霍之沉身上那股贵公子的气质太明显了,就算他用的假名字,说着家境一般,穿的衣服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牌子,也挡不住人身上的贵,一眼就能看出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经理看他也不好得罪……干脆息事宁人……
寝室回不去,霍之沉就带着刘易鞅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附近买的小房子,四十多平方,一室一厅,房子干净整洁。
霍之沉把买回来的药水给他:“你就在这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寝室。”
他没问他事情的经过,也没说其他安慰的话,就仿佛没发生过一样。刘易鞅这才意识到,这个看着家境良好,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维护他的自尊。
人生真正发生转折也是发生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天,有人找到他,问他要不要见他的妹妹——他当然想,他努力跑出大山就是为了有一天找到妹妹,补偿她,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他第一次认识了卞西蘅,一个近乎冷漠阴郁的人,青天白日里也透不进多少光的房间。卞西蘅告诉了他霍之沉真正的身份,告诉了他他妹妹的病情,控制了他的父母……
答应给他父母富足的生活,安排最好的医生给刘易玲,只有一个要求,潜伏在霍之沉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卞西蘅甚至让手下带着他训练身手。他自小在山间摸爬滚打,摸鱼上树,体力全都不在话下,训练起来也格外得心应手。
好长一段时间,刘易鞅夜不能寐,生怕接到卞西蘅的命令。霍之沉照样顶着他的假身份坐着自己的梦。建立一个自己的科技帝国……
他性格温吞宽厚,刘易鞅实在想不透卞西蘅为什么要针对霍之沉,但父母和妹妹的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他没有选择……
霍之沉对他越是坦荡,他就越觉得自己粗鄙丑陋不堪……
卞西蘅要霍之沉的行车路线时,他是挣扎过的,但他没办法放弃亲人……
那次霍之沉走后他就失去了霍之沉的消息,刘易鞅也陷入了自我怀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自杀谢罪,他那点可怜的江湖道义也没去践行,照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他原本光明坦途的人生从此刻开始走进了黑胡同。
让他高兴的是,一年后霍之沉回来了,可是这个人不再是刘易鞅熟悉的霍之沉,他不再提及自己的梦想,不再和朋友秉烛夜谈,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卞西蘅让他继续打探,他是真的想拒绝……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了回来的这个霍之沉的不同,出于亏欠这些消息他一直没有告诉卞西蘅。
他已经对不起霍之沉一次,不能再出卖他第二次。霍之沉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是别人的眼线,刘易鞅以前羡慕霍之沉,生来就不必承受贫困带给人的压力,这一刻他却有点同情这个少年,要承受来自亲人的暗算!
刘易玲的病情恶化的越来越快,她看他的眼神也渐渐从怨恨多了点温情,父母还在卞西蘅的控制之下,,每次打电话都让他努力,以后俩人就指望他了……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得刘易鞅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去做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多次试探,刘易鞅意识到,霍之沉的转变一定藏着他不可触及的大秘密,他已经背叛过霍之沉一次,不能再利用朋友之谊做出有害他的事!
所以在安排好刘易玲的后续治疗计划,给父母留下了足够的钱,刘易鞅故作被卞西蘅胁迫的模样,独闯半山……
用他一人之死,换所有人生……他死了,正好不必再受愧疚的折磨,卞西蘅也不会再胁迫她!
至于刘易玲和父母,没了他,他们对卞西蘅就没用了,卞西蘅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无辜的人下手……他们有他偷偷留下的钱,足够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