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族与精灵族一样,属于生命线很长的种族。
一百多年前,当阿德莱德·雪莱与德博拉·伊芙林的两个女儿相识时,那对双生姐妹才一百五十岁,正是人鱼族中的豆蔻年华。
两个小姑娘见到风华正茂的雪莱,羞红了脸,见礼后,便一直躲在母亲身旁,她们性格温顺,天真却又不失聪敏。
由于人鱼族属于母系氏族,两位公主将来必有一位会成为王位继承人。
没想到两位公主尚未成年,在雪莱被恶魔们封印后不久便死在了陆地上。
“请节哀。”雪莱轻声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丧女之痛,不过这件事与我船上的人类并没有关系。”
“所有的人类都一样,自私,贪婪,荒淫无耻。阿德莱德·雪莱,想想你的族人,仅仅因为容貌美丽,那些人类贵族就将他们拐去做私宠玩物。我们人鱼一族天生拥有动听的声线,便要被强迫成为人类的歌姬。”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您说的那样!”小安德雷高声抗议。
雪莱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伊芙林说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因为两个小公主的遭遇便把怒火洒向整个人类。”
“我会证明给你看,所有的人类都一样无耻狡猾,你已经被他们给蛊惑了。”伊芙林指向船上的追随者们,“那几个幽灵,如果我没记错,是追随在你身边的恩卡人。”
雪莱坦然回答,“是的。”
“你觉得他们是真心服侍你吗?阿德莱德·雪莱,我今天会让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人类幽灵的真实想法,看看他们的虚伪,看看他们对你的刻骨仇恨。”
追随者之一驳斥道:“你在胡说八道。”
伊芙林示意旁边的美人鱼,“把我的真言盆拿过来。”
片刻后,有美人鱼送过来一个石头造的刻满符文的小盆,里面盛满清水。
周航的视线立刻被小盆吸引,因为那盆外镶嵌了不少魔法宝石,在昏暗的峡谷中熠熠生辉。
“恩卡幽灵,你过来,这个盆,将证实我们之间谁说了谎。”
那名追随者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说谎,你是不是会放我们过去。”
“当然。”
另五个追随者似乎是想阻止他,那名追随者已经跳出船外,朝着前方的嶕石游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追随者问伊芙林。
“把你的手浸到这个盆里,告诉我你的姓名。”
追随者依言把手放入盆中,然后说道:“我以前的名字叫欧文·伦纳德,现在没有姓名,只有一个代号追随者。”
“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姓名?”
“因为我们背叛了恩卡王国与家族,已不配拥有姓名。”
“你们一直喊阿德莱德·雪莱为主人,却从不喊他陛下?”
“我们并不是纳林比人,纳林比与恩卡素来是敌国。”
周航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伊芙林得意且满意地接着问:“你们为什么要屈服于阿德莱德·雪莱?”
“……那是一场交易。在纳林比与恩卡的战争中,主人俘虏了我们的亲人与战友,我们跪下向他臣服,愿意用一生追随来换取亲友的平安。”
“看到了吧,这就是虚伪软弱的人类。”伊芙林不疾不徐微笑着问:“你们的内心,一定仇恨着纳林比的统治者阿德莱德·雪莱吧?”
“……”那名追随者沉默着。
“不要抵抗,说出你的想法。”伊芙林笑道。
“我们对主人只有尊敬,毫无仇恨。”追随者回答道。
伊芙林愣了愣,低头仔细看向嶕石上的盆,“不……这不可能……没有生灵能浸着真言盆的水撒谎。”
追随者回道:“因为我没有撒谎。”
“那你们更加丑恶可悲!”伊芙林怒道:“居然真心尊敬你们的仇人,背叛自己的王国与家族。”
“当年纳林比与恩卡发生战争,全民皆兵……”追随者回忆道:“我们在城外挖了一条暗沟,里面灌满毒水,上面铺满泥沙作为陷阱。没想到在追击战中,被精灵们占取上风,我们的亲人战友反而有不少人落入那条暗沟中……”
“我们六个当时属于同一支战斗精英小队。”另一个追随者说道:“我们赶到时,主人已经俘虏了那些落入暗沟中的亲友,可惜毒水沾身,他们不久后就会死去。”
“主人对我们说,只要恩卡人答应停止战争,他愿意救下这些被毒液侵染的人。”
“可我们并不是国王,所以我们跪下向他臣服,愿意用我们的一生追随来换取这些人的性命……”
几位追随者声情并茂地讲着故事,周航则一心一意盯着那个盆。
“你想要那个真言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
“嗯。”周航下意识回答了一声,猛然醒悟过来,“谁在和我说话?”
四下瞧瞧,身边全是密密麻麻的美人鱼,正满脸茫然的看着嶕石上的人鱼族女王。
“原来她们也看不见幽灵。”周航心想。
“是的。能看见幽灵的美人鱼很少,就象人类中的通灵者。女王德博拉·伊芙林便是一位通灵者。”那声音悄声回答道。
妈嘢?什么情况?居然有人能听到我心里的想法?
“……妈嘢是什么意思?感叹词吗?”
周航:“……”
“……主人耗费大量魔法力量,才把那些人救活,他并不指望我们的回报,是我们执意要追随他左右,作为对他个人的报答。”
“作为平民,我们无法选择。但女王陛下,您可以选择。您如果刻意挑起战争,最后只是让您善良的子民们为难而已。”
几名追随者七嘴八舌表达完自己的意见,然后停下来看着嶕石上的伊芙林,等待她的决定。
伊芙林的脸色不停变幻。
最后她用愤怒地语气对雪莱说道:“纳林比曾经的王,您已经听到了吧?这些人类有多么无耻,他们无时无刻不包含着祸心,企图伤害我们这些善良的生灵。”
大家一起愣住。
周航怔了半响才明白过来。既然没有别的人鱼能看见这些幽灵,那自然女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已经疯了,德博拉·伊芙林。”雪莱叹息道。
“是你被这些人类蛊惑了!”伊芙林说着跳入水中,“但我们人鱼一族,是决不会向人类屈服的,准备战斗吧,人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