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头,瞧着木窗外枝枝蔓蔓的桃花,想及初春将过,无由为此叹惋。
“阿离,晌午了,该吃饭啦。”
未等我酝酿情绪,门外便传来了陈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啊,马上就去。”我大声应和,我手忙脚乱的收拾桌上的刚看完的话本子,唯恐陈姨又揪我的耳朵,拉着我说个没完。可随即屋子里却传来重物落下的清脆的碎响。
糟了,又不小心把花瓶给碰碎了,这月已是第三次了,这下陈姨又要整天和我说道了。我垂着头低声丧气的出了房门。
“侬这女娃哦,整天毛手毛脚的,嫁人了可怎么办哟。”
陈姨一直在说,我没法插话,只能一边吃饭一边重重的点头,希望能更快的消解陈姨的怒气,这样我就可以去和小白一起去玩了。
小白是厨房帮佣,什么事都会干,陈姨和李叔都夸他很能干。只是小白很可怜,是个哑巴,所以身边总是没几个人和他玩,因为他们都觉得他不会说话,是个怪人。
可我觉得他一点也不怪,只是我同他说话时不会理我罢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来说有一个不会厌烦我,还可以说说话的人比什么都好。
我其实很喜欢同他说话,因为除了他,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不是做饭买菜,就是练功。每次同他们说话,他们总会委婉的让我离远些,不要打扰他们。我也是个脸皮薄的人,失败一次就不敢再和那人说话了。
因为我怕他们讨厌我,之后连那些应付话都不愿与我说了。
可小白就不同了,他对我从没有一丝的厌烦,总是乖乖的做自己正在做的事,虽然不能回应我的话,但能有个人来听我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白,你说我明明好好听了师傅的话认真练功,为什么师傅就是不准我下山去玩呢?”
“…………”
“小白,我听师叔说师傅马上就要下山了,要不我们等师傅下山以后偷偷下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
小白没理我,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三分担忧,七分怜悯。
“你怎么这样看我?”
好不容易,小白停下了他手里的活,肯正脸看我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我很可怜的样子。
小白向我打了手势,我隐约能看懂意思,他让我别下山,乖乖待在这里。
“为什么呀?”
可谁知,他听了我这话,竟看也没看我,又转过头专心的去清扫灶台下的柴灰了。
气死我了。
可这时候除了找小白玩,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干的正事了,我只好跑到厨房外面的大树下数蚂蚁去打发时间。
李叔会把每天剩下的饭菜放在厨房外面,让一些小鸟去吃,美其名曰节约,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来厨房这么多次,连个鸟影都没看见,更别说要它们去吃东西了。只有这长长的黑蚁军队每天锲而不舍的想要搬空食物,只不过它们永远没希望了。
因为我看到小白从厨房出来了。
这蚂蚁很有灵性,小白一出来,本来很有秩序搬食物的它们像见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样,突然打乱了阵型,向洞穴涌去。
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一看见他,我之前的怒气一下子就都没了,只是习惯性的眼神放空的看着小白在食物旁边点香驱赶蚂蚁,之后把那些食物再加工带到花园里当做肥料。
虽然每天都这样看着他做重复的工作,但每次我看到花园里出现不同种类的说不上名字的花,就觉得小白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做,不像我,做什么事情都会搞砸,每次都是师傅帮我善后。
我真想一直看下去,可是当小白给花园的花浇水的时候,我就应该走了,因为马上就到了练功的时间了,师傅会在桃林等我,教我练剑。
要说起我师傅,我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听师伯说师傅曾经一人一剑破百敌,最后滴血未沾。可我从没见过师傅用剑,连拔剑也未曾。所以每天师傅教我练剑的时候,我就死盯着师傅的配剑,希望师傅能给我示范一下,好让我见识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大侠。
于是看着看着,某一天我就看到了师傅的配剑上好像有剑穗。
可不应该啊,连刚入门的弟子都知道剑穗会影响出剑的速度,不会佩戴这个的,只有一些女弟子才会在自己的佩剑上绑些花穗,小珠子,铃铛,红丝带什么的。
我觉得自己一个人瞎想也没用,要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必须要付出行动。可是还没等我想到好的行动办法的时候,机会来了。
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我练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个狗啃泥,还是师傅虚扶了我一下,我才站稳脚跟。
我很努力的在隐藏我那猥琐的笑容,因为我看到了师傅的佩剑上是真的有一个白色的剑穗。老天,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无法控制我的想象力,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啊,师傅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
正当我憋笑的起劲,师傅冷不丁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我不切实际的脑洞。
我没敢跟师傅说实话,师傅瞧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头一次发怒罚我抄写女戒三百遍。
我的字一向不好看,连小白第一次看见我写的字都笑了,我想这正是一个让小白对我的字重新改观的机会。
在我认真抄写了女戒三百遍之后,我的书写果然有了很大的改观,我头一次认同了字如其人的说法。
我正沾沾自喜呢,早已经把师傅的风流韵事给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