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这事,小白就再也不让我出府了。
可我却觉得,那人连府里面都进得来,限制我出去和不出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我不能不听小白的话,况且我也很害怕,小白这样说,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所以我也只好待在府里。
可我待久了以后,才觉得府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才刚下山,许多玩意儿都没瞧见过,在这时候出了这件事,不许我出去,确实让我很烦闷。
再加上这里的人压根就和我聊不起来。每次不管我说什么,他们要不都说好好好,要不就没有来由地找到另一个话题夸我,我都插不上嘴。而且沈黛也让我尽量别和他们来往。
“这种人,夸你的时候说的有多好听,背后诋毁你的就有多难听。”
我记得沈黛是这样和我说的。可我很疑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偏要凑在自己不喜欢的人面前说他的好话呢?要我我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在府里唯一可以消磨时间的,也许就是跟着沈黛学学针线活,弹弹琴,下下棋,聊聊天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下来,我和沈黛逐渐熟悉起来,她远不像表面一般柔弱。她处事雷厉风行,对清侯府不忠诚的人,不论亲近还是疏远,一论杖责五十。这一番下来,命也快去了四分之三,那人能活下来也已是万幸,府里的下人们颇有些害怕她。
可我觉得沈黛这样做是没有错的,她只是在保护她的家。
我和沈黛越发亲近,就越发觉得,这偌大的清王府就像是一座外表华丽的牢笼,而沈黛是牢笼里的金丝雀,主宰着笼里的一切。站在最高处,她只能带上面具,以柔弱为伪装,笑脸迎人。所有人,她都得提防。所以换句话说,处于惊弓之鸟的沈黛,在任何小事都有可能给府里带来灭顶之灾的情况下,我想,害怕是无可避免的。
和沈黛的害怕不一样,她心系的是她的整个家族,是大义,而我关心的只是自己。
我不知道人在遇到危及性命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反应,在我被刺杀的时候,我也只是期望着能有人来救自己,因为自己也做不出什么实质的事情,我虽然有几年的拳脚功夫,但那人的功夫明显在我之上,我是打不过他的。
我想,自己的祈祷终归还是起了作用的,因为小白来救我了。虽然自己逃过一劫,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自从见了红衣男子以后,心里总有一种自己该是认识他的感觉,仔细想想,又觉得刺杀我的场面,好像在哪见过,但沈黛说,她有时候也会时不时的像我这样,让我放宽心,我越发觉得自己该是生了错觉,脑子更不好使了。
待在府里几个月以后,我连跟着沈黛学刺绣的兴趣都没了,每天就想着怎么悄悄的溜出府。
为了这,我还专门攒了钱,就等着出府的那天好好玩一场。这件事我连沈黛都没说,想着晚上带好吃的好玩的给她一个惊喜,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当我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听着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我头一次觉得我的轻功练了这么久不是白练的。
接下来,该去西苑瞧瞧了,听说小白这几个月都在那听曲儿,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我问了路边好几位大婶,她们都说西苑只有皇亲贵族,富贵家子弟才能去的,像我这样打扮的人,连门都进不了。
我想,我既能从戒备森严的清侯府里跑出来,那么一个小小的西苑在我眼中定是不在话下了,没尝试过,你怎么就不知道行不行呢?
当机立断,我立马换了身看起来不错的衣服,从西苑的围墙上跳了下去。
我还没站稳脚跟,就听到了一个人的惊呼声。
当时,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完了,这趟旅程还没开始就要扼杀在摇篮里了。
我本来想低着头,再从这里用轻功飞走的,但关键时候,偏偏全身使不上力气了,只能保持低着头的姿势。
我看着腰间的一大串银铃,这才发现,我选的这身衣服其实显眼的有些惊人。
我说的不是它的颜色,而是衣服上一大串的银铃,每走一步就叮铃铃的响,当时还觉得这配饰还挺好看的,现在却是在埋怨,我想自己以后还是穿门派的派服吧。
我想了这么多,身后的那人也没什么动静,我突然觉得事情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这么一想,紧张感消了一大半,也能动弹了,打算和他聊聊,看看他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守卫。
正巧不巧,我正转过头的时候,一阵大风卷着一树的叶子往我脸上吹,好不容易睁开眼,才发现对面原来只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还一直盯着我看,这真是糗到家了,自己想找小白的兴致一下就没了,连请求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还是赶快逃吧。正打算飞的时候,那少年却跑过来拉住了我。他这一走进,我才发现他其实长得挺不错的,眉眼之间有点像小白的,不过比小白显得更加稚嫩张扬。
“你……你是仙人?”
“……应该算是吧。”我皱了皱眉,思虑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得出了这个答案。
“那仙人到这儿是来找人的吗?”
“……可以这么说。”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小白,也没想让他知道,这应该和找人是一回事吧。
“我带仙人去吧,仙人找谁,这儿的人我都清楚。”
我看他说这话时的眼睛都亮了,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人。
“小…白尘灵,我找白尘灵。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那仙人跟我来吧,皇叔他在樱水阁那里。”
这里离樱水阁有点远,一路上那男孩就一直和我聊天,他很开朗,像我这样整天练功,只和小白待在一起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一大串问题。
“仙人,你和我皇叔认识吗?”
……认识。
“仙人,你能教我仙法吗?”
……不能。
“仙人,我叫白阳,你叫什么呀?”
“……花离。”
“仙人……”
我和小白的角色好像反过来了一样,我终于明白小白为什么每次都装作没听到我说的话了。